有人走过来,领她去卧室。
幸若水怔忪好一会,才跟了上去。她自然是记得那个房间的,她记忆力一向很好。
那人打开门,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幸若水慢慢地走进去,愕然发现,房间的布置没有任何变化。当年她留下的那些小玩意,也都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只是房间里少了人的气息,但是应该常常打扫,所以很干净。
床收拾得整整齐齐,蚊帐还是她选的公主蚊帐,紫色的。四件套也是她当年选的,紫罗兰花纹。两个枕头齐齐排着,那时苍唯我总爱赖着要跟她一起睡,每每被她赶出去。他的结局是“悲惨”的,但被赶出去的过程,却总是洒落一室的欢声笑语。
相爱的时候,不管一起做什么,都是快乐。不爱的时候,哪怕看一眼,也是疼痛。
桌子上摆着粉色的笔记本电脑,那还是当时的最新款。她当时很少来这里,认为没必要浪费钱买电脑。苍唯我还搂着她,笑着在她耳边说:“若水,你不知道你老公的钱多得没地方花吗?”
她当时就说:“那你为什么还这么努力赚钱?吃饱了撑着?”
苍唯我说:“我享受这个过程。那要不我买个官来当,混官场好了。”
字字语语清晰在耳边,犹如昨天。
幸若水慢慢地将电脑展开,屏幕擦得干干净净。触模键盘的左侧,她当时贴的小动物贴纸还在那,新得跟刚贴上一样。
她又走到衣柜前,缓缓地拉开。入目是满满一柜子的衣服,春夏秋冬都有。仔细看,也都是当年苍唯我让人准备的那些衣服。款色多是青春靓丽,因为那时她才二十岁不到。颜色却比较素淡,是她喜欢的。
……
一切的一切,都跟当年一模一样,仿佛这三年的空白并不存在。仿佛她只是早上去学校上课,现在回家来了。过一会,就会有一个温热宽厚的怀抱从她身后一把将她抱住,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可是,人心却早已经变了。当年炽热的爱恋,变成了如今的仇恨,谁错了?
幸若水用力地吸一口气,闭上眼,眼角已经湿润一片。
她惊愕地发现,房里的电脑是可以上网的。苍唯我完全不害怕她利用网络跟外面联系,因为他自信她逃不掉。
事实上,幸若水也并未想向谁求救。因为她认识的这些人当中,能够跟苍唯我抗衡的便只有长空。只是此刻她心里十分矛盾:一方面,她自然希望长空能够带她离开这个牢笼;另一方面,她也明白苍唯我必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她不希望长空出事。两种想法在激烈较量,目前赢的还是后者。
幸若水对着电脑屏幕许久,终于打开了word文档。人心情不好的时候,灵感是最强烈的。她突然又有了另一个构思。
新建文件夹,重命名——与狼为妻!
对着电脑劈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神经慢慢地松缓下来,她完全进入了自己营造的这个世界这段感情里。连时间的流逝,也全然未觉。
苍唯我回来之时,轻轻地拧开门,便看到她坐在电脑前敲打。
他斜倚着门站了好一会,才慢慢地走进来,停在她的背后。看清楚她在写小说,他微微愕然。当年,她是学校文学社的才女,他是知道的。他看了小说的名字,《与狼为妻》。
“与狼为妻?这匹狼,指的是我,还是鹰长空?”他突然开口。
“啊啊——”幸若水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得尖叫,猛然回头一看,看清了眼前的人,心脏这才又慢慢地放回去了。
知道是他,幸若水也不想回话,又转过头去。把文档最小化,打开新浪看新闻。
苍唯我却不放过她,伸手将她的脸掰过来,微微抬起,逼着她与自己对视。“这匹狼,是我,还是鹰长空,嗯?”
“与你何干?”她掰开他的手指,冷冷地问。心里,却紧张得呼吸困难。
苍唯我直直地看着她,突然勾着嘴角笑了,薄唇微启:“如果你不说,我就吻你。”
幸若水完全败在了他的无耻之下,只得移开视线愤愤地回答。“只是小说,又不是传记。”
“那生活原型是谁?”苍唯我又将她的脸转回来,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幸若水气极了。“反正不会是你!”
她话一落,苍唯我已经抓起鼠标。
幸若水大慌。“你干什么?”急忙伸手去想把鼠标抢回来。
苍唯我轻易地就将她的两只手给抓住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将文件删除了。
“你这个混蛋,你干什么?我写小说关你什么事了,混蛋!”幸若水眼看自己的心血化为流水,急得都哭了。她写的小说,一字一句都用尽了心血,那就像是她的孩子!
苍唯我淡淡地看着她挣扎,眼睛里渗出水来,楚楚可怜。
幸若水挣不月兑他的钳制,哭着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背。狠狠地,用了所有的力气。一边咬,还一边掉眼泪。
苍唯我被咬得很疼,但纹丝不动。只是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连这样幼稚的招数都使出来了。心里的那个角落,变得柔软起来。
他不只一次在心里问苍天:为什么若水要是她的女儿?为什么?
可是,苍天没有给他任何的回答。他也只能任由记忆中的痛苦催化仇恨,如荒草漫生,将他和她都缠绕其中,一起痛苦挣扎。
幸若水咬得累了,终于松开了口,抬起头来,一脸的眼泪。她花了大半天时间,好不容易才写出来的故事框架,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苍唯我看着她,终于忍不住笑了,真是个傻瓜。他松开她的双手,抬手几下抹去她的眼泪。“不过是几个字罢了,再写不就行了。”
幸若水拍掉他的手,大声叫着:“那是因为你根本没有心。你以为什么都可以重新再来吗?重新再来能跟当初一样吗?”
就算那些文字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再来一次,也不可能字字句句完全一样。
苍唯我震了一下,有些怔忪地看着她转过身去想把文件找回来。待她终于想起去垃圾箱里把它还原时,她像个孩子一样笑了。
苍唯我故意将手伸向鼠标。她马上吓得一把将鼠标抱在胸前,警惕地瞪着他。她比以前消瘦了许多,眼睛大得厉害。里面盛着惊慌,像一直见到大灰狼的小兔子。
幸若水紧紧地抱着鼠标,绷着身体。苍唯我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却不敢再移开视线,怕他又使坏删了她的小说!
她正紧张的时候,苍唯我突然转身出去了。她有些莫名其妙,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怔愣了一会,她急忙转身,把小说复制到C盘的一个很隐蔽的文件里去。这才觉得安全了,放心地坐下来,接着往下写。
一直到晚上,苍唯我也没有回来。晚餐是幸若水一个人吃的,这次他没有把下人都放回家,要她自己动手做所有事情。
幸若水也不去想他葫芦里卖什么药,苍唯我不是她能够猜透的。默默地吃完晚饭,她把自己锁在房里,洗过澡就写小说,一直到睁不开眼了才爬上床去睡觉。
……
苍唯我离开云天别墅,开着车到了市里的一栋公寓楼下,直奔十八楼的某套房。
他还没到门口,门里的人听到脚步声,就已经把门给打开了。像一个等待君王的妃子,恭候着他的驾临。
“来了。”如明月淡淡地笑着关上门,转身替她月兑去外套,挂到一旁的架子上。
苍唯我真像皇帝一样,往沙发上一坐,长腿一伸,浑身就放松下来。
如明月将刚刚泡好的茶倒了一杯,又用杯子过了几次,不至于那么滚烫。端着茶在他面前放下,自己则在他身边坐下。她也不问,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鹰长空逼着眼睛。好一会才睁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一扭头看着如明月,眸色顿时加深。
如明月依旧浅浅地笑着。下一秒,她就被男人扑到在沙发上。粗鲁地月兑掉她的衣衫,粗鲁地直奔主题。他进入的时候,有些疼,但她早已经习惯。每一次他心情不好,都会这样粗鲁。可他来找她的时候,多半心情不好。
过了很久,男人发出一声低吼,随即瘫软在她的身上。如明月承受着他的重量,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但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两个人都不开口,只有暧昧浓重的喘息。
如明月抱住他,享受着这一刻的安静。也只有这个时候,她可以欺骗自己,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痴恋这么多年,别人都只当她犯贱,她也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可爱上了,没有选择。
过了一会,苍唯我从她身上翻开躺下。一身的汗湿,连发鬓都湿了。
如明月自动趴到他身上,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的胸口有一个圆形的印迹,是一个疤,很容易判断出那是枪伤。
苍唯我闭上眼睛,搂着她纤细的腰,也享受着此刻的安静。这就是如明月一直能够留在他身边的原因,她很安静,从不多嘴。
两个人默默地躺了一会,如明月撑起身体,低头看着他。“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苍唯我像是没听到,过了一会才嗯了一声。
如明月亲了他一下,撑起绵软的身体,连双腿都在打颤。他体力好,每次总能让她手指都动不了。但还是撑着穿上衣服,去厨房给他做吃的。
待如明月进了厨房,苍唯我坐起来,抽出一根烟点燃。叼着烟,把内裤套上,走到厨房门口斜倚着,看如明月做饭。缓缓地吐着烟雾,这一刻脑子清空,只觉得心里挺平静的。
如明月将饭煮上,转头看着门口的男人,露出浅浅的笑容,说:“我给你放水,洗个热水澡吧。”
苍唯我嗯一声,很理所当然地享受她的伺候。
如明月于是走进浴室,替他放水。拿来浴巾,又到衣柜里找来他的家居服,都整整齐齐地放好。
苍唯我将烟按在烟灰缸里,走进浴室,扒掉内裤往里一躺。
“水温还可以吗?”如明月用手探着水,问道。
苍唯我不吭声,大手一伸,把她给拖进浴缸里。一翻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上。
如明月只来得及一声惊叫,就已经被他压在了身下。随即男人的唇亲在她的颈边,大手粗鲁地撕掉她的衣服。扯掉她的底裤,就直奔主题。
一时间,浴室里又掀起一波热浪。
等饭菜端上桌,已经是三个小时候,都成晚饭了。饭桌上,两个人都秉着食不语的原则。
吃过饭,就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苍唯我掌握遥控器,看的是财经频道。
如明月靠在他怀里,她其实不喜欢看,但也还是认真地看着。这样做,会让她觉得,自己融入了他的世界,而不是被拒在门外。
时间慢慢地过去,很快夜就深了。
如明月终于鼓起勇气问:“你今晚留下来吗?”话落,她屏住呼吸,等着他回答。心里,其实没有抱多少希望。
苍唯我嗯了一声。
如明月顿时笑靥如花,高兴地去铺床。
夜里,苍唯我睡着了。
如明月靠在他的怀里,了无睡意。黑暗中,她看着男人熟睡的脸,很想伸手去模模,但最终也只是看着。
如明月知道,幸若水回来了。他所有的心思,又会回到她的身上。她才是苍唯我心里的宝,而自己不过是泄欲的工具。
慢慢地,如明月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她急忙控制住情绪,不能让自己真的哭出来。哪怕是轻轻地抽抽鼻子,苍唯我也会醒的。
漫漫长夜,总不成眠。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如明月刚刚睡着。就被突然压上来的男人给惊醒了,她怔忪了好一会。听到他嘴里喊着“若水”,就知道他又梦到幸若水了。
如明月苦涩一笑,却还是放松身体,承受着他的无情。那种鲜辣的疼痛,在深夜里特别的清晰。
她伸手模模左胸,仿佛那里也疼了起来。
闭上眼,她抱住他的脖子攀在他身上。眼角,滑落一滴泪。而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只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在乎。她于他,不过是发泄**的工具罢了。
她不是早知道了吗?可为何还是疼得这样厉害?
……
遥远的Z市。
没有若水不时地聊聊天,傅培刚又不能经常回家,谭佩诗的日子就难熬了。尤其是想起自己没阻止若水去接福安才导致她失踪,每每自责得挠心挠肺的难受。
于是,过了年,她就给自己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小公告公司,做策划经理。工作有些小忙,但那正是她想要的。
谭佩诗还记得,若水在策划这一块也很有天分。当初她们还商量着,毕业后一起开个广告策划公司,自己当老板。只是一趟旅游后,她遇到了傅培刚,就这么死心塌地爱上了,一毕业就来了Z市。而若水跟了苍唯我,自然不可能跑到这边来。计划就这样,泡汤了。
在若水来Z市前,她也在广告公司上班。小公司活不算多,朝九晚五,倒也轻松。傅培刚的工资,足够他们好好地过日子,所以她也没有强烈的赚钱**。
谭佩诗停下敲键盘的双手,打着哈欠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办公室一族就这点不好,坐久了腰酸背疼,肩头也疼。
谭佩诗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顺带站起来溜达溜达,看看几个助理都在干些什么。提起自己的助理,谭佩诗就觉得脑袋疼得厉害。悟性不高,又不好学,一点事情都要教几遍才会,更别提什么举一反三了。
溜达了一圈,叹着气回到座位上。一转头,就看到办公桌左侧的日历上,已经有好多个圈了。这一次,傅培刚出任务时间有些长。
伸手将日历拿过来,大略翻了一番,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若水了,不知道她好不好……
一想起,心里又开始难受。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喂?”
“你好,请问是谭小姐吗?”
“我是。”谭佩诗心想,不会又是推销什么保险的吧。
“谭小姐你好,我是快递公司的,我们这边有你的快件,请问你现在在家吗?”
快递?好像很久没有人给她寄快递了吧?难道是傅培刚给她的惊喜?“不好意思,我现在不在家。大概五点半能到家,那个时候送过来行吗?”
“没问题。那再见。”
挂了电话,谭佩诗皱着眉想到底谁会给她寄东西。她家傅培刚,一般没有这种浪漫细胞。算了,到时候自然知道。
“美女,今晚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饭?”办公室的门推开,一个男人走进来。男人身高180以上,身材不错,五官也不错。就是那一看就很风流的笑容,让人敬谢不敏。
谭佩诗不用抬头,一听这强调就知道是谁来了。这是创意设计部的总监陆翊铭,人是挺有才华的,就是花心风流。
淡淡地瞥他一眼,谭佩诗回道:“不好意思,没空。还要提醒陆少,本人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以后别再搞错对象了。”
陆翊铭不以为意,一坐在她对面的椅子里。“这有什么关系?咱们只是吃个饭,聊聊天,又不是滚床单,是吧?”
谭佩诗找了个东西,给他砸过去。“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说话文明点。滚吧,老娘对你没兴趣。”
陆翊铭双手放在桌上,往前倾。“我说美女,军嫂生活很枯燥很寂寞的,就跟守活寡差不多。你就不想出来玩玩?”
谭佩诗鄙视地看着他。幸好她家傅培刚很忠诚,碰上陆翊铭这样的,非气得吐血不可。“给你十秒钟,滚出老娘的办公室,否则我就毙了你。”
她讨厌“守寡”这两个字!因为特种兵的工作很危险,她们这些军嫂心里本来就很担忧,更容不得这样胡说八道。
“哎哎哎,不用这么狠吧?”
谭佩诗才不管他,嘴里数着数字,拿起桌上最后的书绕过办公桌。“2,1!”拿着东西就砸。
陆翊铭抱着脑袋窜出去了,一边跑一边喊“这娘们太彪悍了”。不过够辣,够味道!
很快就到下班时间了,谭佩诗点一到就走人。才刚到小区门外,快递员就给她打电话了。
飞快地走到家门口,一看东西还不少,像搬家似的有三个箱子,顿时满月复疑惑。“这都什么东西啊?”
她一边问,一边拿过单子。Y市?幸?那不是若水吗?但是只有地址,没有电话号码。
谭佩诗一阵狂喜,急忙拆开其中一箱子东西来。里面是衣服,却不是她以前见过的。也对,若水家里的东西什么都没带走呢!拆开第二个箱子,是四件套。再拆第三个箱子,是一台笔记本电脑。
快递员走了之后,她开始把东西全都翻出来,终于在其中一个箱子的下面找到了一张小纸片——佩诗,我很快就回来了!
没有署名,但是字迹是谭佩诗熟悉的!
她拿着小小的纸片,几乎要哭出来。若水没事,她就要回来了!不行,得给队长打个电话!按了号码才又想起来,队长和傅培刚出任务去了。
她心里高兴得不得了,很想找个人分享。思来想去,最后打电话给了轩辕麒。
轩辕麒挂了电话,不到半个小时就赶过来了。
谭佩诗在等他的过程中,激动得不想做饭。
“怎么回事?”轩辕麒一进门就问。
谭佩诗将那张纸片和快递单递给他。“你看,这是若水的字。这些东西,都是她寄过来的。快递单上显示的地址是Y市。”
轩辕麒看着纸片上的字。“你确认这是幸若水的字?”
“当然,我们两是好姐妹,不会错的。”
“我马上去Y市。”轩辕麒拿着快递单,转身就要出门。
“为什么?她不是要回来了吗?”谭佩诗奇怪地追上去。
“我怕路上有什么闪失。别忘了苍唯我也在找她。”
“我跟你一起去。”
“……”
两个人坐轩辕麒的私人飞机,连夜飞往Y市。但是到了那里,房子已经退了。
轩辕麒很快就查出来她改名了,曾经在某小学做过老师,在两周前辞职。又命人查了航空记录,发现她有订票,但当天并没有坐上飞机。
折腾了一夜下来,两个人又忧心忡忡起来。机票是一周前的,她没有按计划回去,就是被人带走了。
谭佩诗瘫软地靠在椅子里。大喜之后的大忧,太折磨人了。“她会不会……”
“我马上让人去查苍唯我那边的情况。”
……
接连几天,苍唯我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若水也不问,更不去想。每天除了吃饭洗澡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电脑前写小说。
上一本小说完结之后,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写了,那些读者早就嚷嚷着问她啥时候开新坑了。所以她新小说上传后,呼声很高,连编辑都特地找她要她好好地存稿。每天码字,回复留言,成了她的享受。
如此过了五六天,日子枯燥但平静。
约莫第七天的晚上,幸若水正在吃饭的时候,苍唯我回来了。
幸若水下意识地就要站起来往楼上跑。
“你最好乖乖坐下来接着吃饭。”苍唯我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幸若水思考再三,终于还是乖乖地坐了下去。她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浓浓的酒气。估模着他是不是喝醉了,醉了的苍唯我更难应付。但是看他的样子,又不像是醉了。
“想我了?”苍唯我突然倾身过来,问。
幸若水这才反应过来,她看着他太久了。连忙垂下视线,猛扒饭。结果因为扒得急了,呛得咳嗽起来。
苍唯我似乎很高兴看到她吃瘪,低低地笑了起来。
幸若水囧得脸通红,又扒了几口,放下碗打算躲回房间里去。
“坐下!”苍唯我淡淡地命令,看着她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幸若水硬着头皮与他对视,强调道:“我吃饱了。”
“我还没吃饱。”他看着她,脸上没有表情。
幸若水知道,他没吃饱前,她最好别离开,否则他又要整她了。于是,她愤愤地坐下来。看着他悠哉游哉地吃得很优雅,她却恨得牙痒痒。
终于等他吃饱了。
幸若水马上站起来,怕他又刁难,撒腿就往楼上跑。
苍唯我的视线追随着她,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地收回来。冷硬的嘴角,一点一点地翘起来。
幸若水跑回房间,把门给锁上,贴着门直喘气,不是跑步跑的,而是吓的!还好,苍唯我没再逼她留下来,也没有跟上来!
她调整好了心跳,又贴着门站了一会,才走过去坐下来。今天写了一整天,眼睛有些累了。她就随手点开一个唱歌的综艺节目,把椅子往后挪远了,看一会节目。
节目并不好看,主持人长篇大论,个别评委还根本不是音乐节的人,选手的资料介绍又总是走煽情路线……这些已经成为了当下选秀节目的通病。
刚刚好上来一个还不错的选手,幸若水正听得认真的时候,有人在敲门。接着就听到苍唯我的声音,要她开门。
幸若水慢慢地站起来,考虑着要不要开门。她心里不想开,但又怕苍唯我生气一脚把门给踹了。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坐了回去。她在听歌,装作听不见好了。
门敲了一会,就没了声响。
幸若水捉模不透他是放弃了,还是另寻办法了。心里忐忑不安,也就没了欣赏歌曲的心情。绞着自己的十指,考虑着要不要过去把门开了?
她站起来,走到门边。正犹豫不决的时候,门外响起钥匙碰撞的声音。她一惊,门已经打开了。她下意识地用力顶住门。
“放开!”苍唯我的声音,冷冷地响起。
幸若水咬着牙,不愿意松手。“我、我要睡觉了!”
苍唯我却根本不理会她,稍稍一用力,门就推开了。她那点小力气,于他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幸若水眼看挡不住,急忙往后退几步,警惕地瞪着他。
苍唯我看了她一眼,反手把门给关上。又扫了一眼她的电脑。
幸若水以为他又要删自己的小说,急忙跑过去,把电脑给强行关机了。靠着电脑桌,转身来盯着他。
苍唯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一步一步地靠近。抬手,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扣子。
“你想怎么样?”幸若水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电脑桌的一旁就放着水果刀,她急忙拿起来抓在手里。“你不要过来!”
苍唯我更不住笑得更厉害。“若水,你连杀鸡杀鸭都不敢看,还一步登天想杀人么?”
“你要是敢碰我,你看我敢不敢!”幸若水故作强势地大叫,却不知道这恰恰就是欲盖弥彰。
“若水,当初我不想要,所以你逃过了。如今我想要你,那么你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所以,你还是把刀放下,别伤了自己。”看她拿刀的手,都是颤的。
幸若水吞吞口水,咬着牙说:“你要是敢碰我,我一定会杀了你!”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发白了。
二十四年来,她一直与人为善,从不曾伤害过谁。这用刀去伤人,她想都不敢想。但是,她不能让苍唯我侵犯她的身体,不能!
“那就试试吧,若水,看你能不能狠下这个心。”苍唯我并不急着扑过来,而是一步一步地靠近。
其实他本来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把衬衫扣子解开透气而已。而她认定他要做些什么,那他不如她所愿,怎对得起她?
幸若水急忙闪身离开电脑桌,往浴室的方向退开。“你不要过来!”
苍唯我却已经月兑掉了衬衫,手又落在了腰带扣上。
幸若水终于一下子慌到了极点,刀举起来,对着苍唯我。“站住!你、你要是再过来,我真的会杀了你!”
苍唯我低低地笑。“若水,你连我的一个巴掌都挨不了。”
幸若水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她一闪身,跑进了浴室,把门给关起来。但还没锁上,苍唯我已经一个箭步把门给推开。
幸若水靠在洗手台上,呼吸急促起来。“你、我……”
她慌得说不出话来。突然刀子方向一掉头,刀尖顶着自己的胸口。“你再跨前一步,我就自杀!”
苍唯我停在门口的位置,眼睛缓缓地眯起来。“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鹰长空了,你舍得吗?若水,你不舍得的。”他淡淡地下结论,声音很冷。
“我——”幸若水当然舍不得死。但是在苍唯我抬脚的时候,她无暇多想,手腕一个用力,刀就推进了胸口。
“啊——”
苍唯我倏地瞪大眼睛,一个箭步就要跨过去。
“不要过来!”幸若水皱着眉头,鲜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声呻yin。血冒出来,慢慢地染红了白色的t恤,触目惊心。
苍唯我却根本不管她,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转身冲了出去。
“叫医生!”一出房门,他就大声喊道。明明知道凭她的力道,刀应该不会刺得太深,但管不住心底的慌乱。
幸若水疼得有些晕眩,主要是她之前太紧张了,已经有些虚月兑。被苍唯我抱在怀里,她似乎在他脸上看到了焦急。在那么一刹那,她差点以为,这个男人是深爱着她的。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干脆不去看。没有了视觉的冲击,疼痛更加的鲜明起来。她晕乎地想,她才轻轻刺了一下就这么疼,长空身上的伤那么多,一定疼死了!
不知道,他出完任务回来了没有……
很快,私人医生就出现了。
幸若水的伤口其实并不深,医生消毒包扎之后,就没什么大碍了。只是还疼得厉害,她额上沾满了汗水。
医生是个女人,包扎之后,又帮她月兑掉已经被剪破的衣服。擦拭掉她身上的血迹,换上另一件干净的衣服。怕碰到伤口,所以给她穿的是苍唯我的衣服。在这个过程中,她看着幸若水说:“没想到,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幸若水知道她说的是苍唯我,但捉模不出她想说些什么,于是没吭声。
“好了。注意伤口别碰水,很快就会好了。不是我说你,女人最重要最好看的地方,你怎么就舍得往那扎呢?而且,你不知道心脏其实在胸部以下的吗?”女医生摇摇头,拿起东西走了。
幸若水低头看着包扎的地方,她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想着不要苍唯我碰自己。医生的话虽然听着怪怪的,但其实也没说错。女人的胸,确实很重要。
门推开,吓得她急忙抬起头来。
苍唯我走进来,脸色非常的阴鸷。显然,她自伤的举动让他很生气。他怎么也料不到,为了阻止他的碰触,她居然真的狠心伤害自己!“听到了吗?下次真的想死,一定要扎对位置。”
幸若水垂下视线,不去看他。反正从他的嘴里,从来说不出好话。
苍唯我走到床前。
幸若水吓得正要逃,却被他一把抱起。“你放开我!放开我!”
苍唯我由着她打闹,冷冷地吩咐下人换床单。他发现,怀里的女人越来越轻飘飘的,骨头都硌人了。他一低头,就看到尽显的锁骨。
幸若水急忙双臂交叉捂着自己,瞪着他。这一动,又牵动了伤口,疼得她一张脸都皱成了包子。
苍唯我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嘴里冷冷道:“怎么样?知道疼了?”
“要你管!”幸若水忍着疼反驳。
很快,下人换好床单都退下去了。
苍唯我将她放回床上,双手往她两侧一撑,俯身在她面前。漆黑的眸子里,阴鸷一片。“若水,你为了不让我碰居然自杀,是为了把身体留给鹰长空是吧?可惜,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难道,你打算做一个老处女直到死去?”
幸若水本就没料到他嘴里能说出好话来,但听到他后面的一句话,顿时浑身一震。手扯住她的衣领子,屏住呼吸问:“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长空他……不,不会的!你又想来骗我了,我不会上当的!”
说着她拉起被子,蒙住头,拒绝再被他欺骗。
苍唯我轻轻一拉,就把被子给拉开了。“鹰长空在X国出任务的时候,被炸弹炸得分身骨髓,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部队只能给他立一个衣冠冢,不信,你可以问问你的好友谭佩诗。”
“不,不会的!我不会相信的!你一定是想在电话里动了手脚,派人来假装佩诗来欺骗我,我不会相信的!”可是,为什么她的身体浑身发凉。
她又恍惚地想起,长空被打中胸口直喷血的那个噩梦……
“不,不会的!长空是他们部队最厉害的兵,他不会有事的!长空答应过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他不会出事的,不会的!”
苍唯我裂开残忍的笑容,捏住她的下颚逼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他死了,死在异国他乡,成了一只孤魂野鬼。这一辈子,你再也见不到他了!或许他对你感情很深,魂魄会入你的梦。但除此,你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
她不由得想起当年学的那一句古诗——魂魄不曾入梦来!
幸若水几乎要信了,突然又想起庄奕骋的那个谎言。他们都是这样,永远真真假假,就是为了骗她死心,她不会上当的!
于是,幸若水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我不会相信的。我累了,我要睡觉!”
说完,她真的闭上眼,不再理他。
苍唯我伸出手来,很想摇醒她,但最终还是慢慢地收回来。刚才医生偷偷地告诉他,她神经绷得很近,如果再不好好休息,很容易出现问题。
反正鹰长空已经死了,她总有一天会接受事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