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你睡了吗?”鹰长空低下头来,看着怀里闭上眼睛的娇妻。
其实,听呼吸就知道,她还没睡。可鹰长空不确定她是否愿意听,只好多此一问。
幸若水睁开双眸,对上他的。“怎么了?”
“心里难受你就骂我吧,揍我也行。”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打。
幸若水微微用力,阻止了他的行动。笑了笑,伸手模模他的脸。“这是一个变态女人的错,我为什么要打自己的老公?她要是知道了,那不高兴死了?”
经历过苍唯我的事情,她比谁都明白,这件事情不是上校的错。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么多年没有任何的联系,谁知道古筝还会这样发疯?上校再厉害也是一个人,他当初也不会预料到这后来的种种。所以,她怎么能因此而怪罪于他?
“但我还是要说,对不起。”他抓住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着。心里,都是歉意。他最想保护好她不让她面对任何烦心的事情,可他还是没做好。
幸若水本来心里特别难受,听着这样说,反而舒服了一些。把手落下来,笑着亲亲他的唇。“多大的事情,就值得咱们这样子纠结?要是爷爷知道了,肯定得骂人。”
鹰长空想到爷爷,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其实不管是爷爷,还是父亲,还是他,都是枪林弹雨里出来的人,这点事情真不算什么。可这点事情伤害了他们想保护的女人,分量就重了。“我不会再让她胡来的,相信我,宝贝儿。”
幸若水调皮地眨眨眼,问:“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吗?我一直都在相信你啊。”
鹰长空将她抱紧,长舒一口气。“只要你在我身边,只要你相信我,我什么都不怕。”哪怕古家真的只手遮天,只要能守护住怀里这个女人,只要有她相伴,他就什么也不怕!
“我也不怕。”幸若水认真地看着他,突然觉得真不是什么大事,完全没必要这样沉重。“在X国找你的时候我就明白了,只要你没事,我就什么都不怕。”
心有灵犀,一样情深。
“我心亦然。”鹰长空与她额头相贴,这才觉得轻松了起来。“累了吧,累了赶紧睡吧。”
幸若水调整了一下位置,在他怀里窝好,乖乖地闭上了眼睛。也许是累了,也许是他的气息让她觉得安心,居然真的没多久就睡着了。
鹰长空一直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等待她进入梦乡。确定她已经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挪开身体,抽出手臂,将她的头放在枕上。
幸若水咕哝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模。
鹰长空急忙抓住她的手,等她又安静下来,才想办法抽出来。看着她平静的睡脸,心里柔软而坚定。倾身亲了她的额头,爱怜之极。
好好睡,我的宝贝。
确定她不会醒来,他拿起手机走出房间,轻轻地掩上房门。转身,一直走到楼顶上。夜风微冷,让人清醒。
翻出通讯录,拨通了母亲的号码。这个时候,不知道母亲睡了没有,但也顾不得那么多。
电话是上将父亲接的,听语气就知道打扰了他们睡眠,很不高兴。要不是顾忌母亲就在身边,也许就要大发雷霆了。
赶在上将发飚之前,鹰长空急忙把话给说了。“父亲,请你把电话给我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她说。”
上将虽然跟儿子沟通甚少,但还是了解儿子的性格。他既然这样说了,想必真的是很急。所以就算不情愿,还是把媳妇儿给叫醒了。“媳妇儿,你儿子的电话,急事。”
杨紫云迷迷糊糊的接过手机,放到耳边。“喂?”
上将坐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将她抱起来,拥在怀里。
“妈,对不起,把你吵醒了。”鹰长空听到母亲迷糊的声音,就想起若水。
杨紫云揉了揉眼睛,慢慢清醒过来。“长空,你爸说有急事,什么事啊?”
鹰长空就把今天领证的事情,古筝的疯狂举动和疯狂放词全部都告诉了杨紫云。
“这个古筝真的是疯了不成?”杨紫云一下子坐直身体,大声地喊道。“她是不是真以为咱们鹰家没人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鹰长空就喜欢母亲这一点,只要她接纳了一个人,就会把她纳到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妈,我才不管她怎么想,我只想古家的人把她带回去,别放出来像疯狗似的四处咬人。她虽然不是直接动若水,但是这样间接造成若水的心理负担,也不利于身体健康更不利于孕育孩子是不是?”
“儿子,这事情交给妈,我明天就上他们古家问问去。我就不信了,他们就真的无法无天了!”儿子都34四岁了,人家这个年龄孩子都四处跑了,他的还没有怀上。这要是古筝再闹腾下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怀上。就是怀了,只怕也会危险。她可不能让事情变成这样!
“妈,这事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儿子,你睡觉去吧。看好我的儿媳妇,你妈还想着明年上半年就能抱孙子呢。”
“妈,我会努力的。”
杨紫云挂了电话。上将就抱紧她,问什么事情。杨紫云顿时就气呼呼的把事情给说了。“你说这个古筝是不是个疯子?我那天跟她说了那么多,还真都白说了!最可恶的就是古老头,他女儿都出来胡作非为了,他也不管一管!睡觉,明天我们上古家。”
“打架吗?”上将躺下来,将媳妇儿重新搂住。
杨紫云翻白眼。“野蛮人。咱们去跟他讲讲理,说说儿女的婚姻大事!”
“好,我听媳妇儿的。”
“嗯,真乖。”
上将很忧伤,他很想反驳,他不是小狗啊!
鹰长空挂了电话,又拨通另一个号码。“麻烦你个事情。把古筝给找出来,明天一早送她回B市。一定要把她送回古家。”
“没问题。”
“谢了。”鹰长空下意识地想抽根烟,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带。看着漆黑的夜空,他默默地站了许久。
如果再让古筝闹腾下去,他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动了。事关若水,他对自己的自制力都要有所怀疑。就像今天,他没忍住扇了她两个耳光,这就已经很冲动了。严重的,可能会坏了全盘计划。
在楼顶待了许久,鹰长空才走回房间。
壁灯淡淡的光下,他的妻子侧躺着缩成一团,怀里抱着被子。眉头,微微皱着,似乎睡得不太安稳。
鹰长空关了灯,小心地在床的外侧躺下,再小心地将她挪到怀里。她马上自觉地调整姿势,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嘴里咕哝一声。眉头就舒展开了,一脸安心。
黑暗中,他静静地睁着眼许久,终于闭上眼睛睡了。
……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杨紫云就起床了。洗漱打扮之后,拉着上将就直奔古家。
她没有事前打电话通知,一副急匆匆的模样到了古家门外。
古家的老爷子,也就是古筝的爷爷已经去世了。如今是古筝的父亲古承泽当家作主,她的哥哥古天策辅助,两个人都野心勃勃。
古承泽与鹰志勋年纪差不多,古天策与鹰长空年纪也相仿,但是古天策早已经结婚,孩子都已经七岁了。
古承泽一起来,就听说鹰志勋夫妇来访。人已经在门外,鹰家也不是好相与的,他自然不能就此将人拒之门外。
“志勋老弟,弟妹,好久不见了。今天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古承泽六十有三,但当兵的人精神好身体好,不显老。
“好久不见大哥了,今日恰好有空,就过来找大哥聊聊天,兴许还能对弈几盘。”
杨紫云则笑着接话。“大哥你是不知道,这老头子念叨很久了。今天早上一起来就心念念着这事,这不拉着我就来了,也没事先跟你打一声招呼。他这人就这臭脾气,说风就是雨的,大哥你别怪他。”
鹰志勋被媳妇儿说得不好意思地笑。论野心论心机,他比古承泽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弟妹说的哪里话,我还担心请都请不来呢。来来,这边请坐。来人,还不赶紧奉茶!”
杨紫云就不多说什么,笑了笑,拉着上将在旁边坐下。虽然鹰家和古家的为人处世方式有别,甚至可以说彼此是看不上的。但一对年轻人未分开的时候,他们也是到过彼此的府上拜访的。那个时候,双方都以为这桩婚事是铁板上钉钉子,跑不了!
很快,茶水就奉了上来。还没喝就知道是上好的茶叶,香浓四溢。
杨紫云正要说话,就听到楼梯上提提踏踏的脚步声,不一会,一个小男孩就出现在楼梯处。这是古天策的儿子,小名叫乐乐。
“爷爷。”小家伙在楼梯口停了一下,发现多了陌生人,还胆子忒大地瞅着他们看。然后蹭蹭地跑到他爷爷身边坐下来。“爷爷,他们是谁啊?”
古承泽看到孙子,马上露出宠爱的笑容。“乐乐啊,这是鹰爷爷,鹰女乃女乃,快喊人啊。”
“鹰爷爷鹰女乃女乃好。”孩子还算乖巧。
杨紫云笑靥如花,爱怜地看着孩子。“你说,你家天策和长空一样的年纪,乐乐都这么大了,我们家长空的孩子还没见踪影呢。”
“那是你家长空忙于事业。这个好,年轻人就该趁着年轻好好地打拼。”提到孙子,古承泽明显很高兴。
杨紫云叹了一口气。“当初长空跟小筝要是没分开,如今我肯定也过上这种儿孙满堂的日子了,真是造化弄人。”
“谁说不是呢。”古承泽没多说。
“我最近还常跟我家老头子聊起,要是小筝能早些回国,兴许两个年轻人还是有机会的。可惜,咱们这个亲家的缘分还是不够深呐。如今我们都不年轻了,只盼着能像大哥你这样在家带带孙子。长空他爷爷一天到晚就念叨着这件事,恨不能他孙媳妇马上就给他生一个重孙子出来。这不,昨天两个人才领了结婚证,他爷爷高兴得一夜没睡。今天一早起来,还觉得不放心,又打电话叮嘱一番说什么生孩子这事情得加紧了。还说什么,谁要是妨碍他抱重孙子,他就让谁不好过。你听听,这心情急切得呀……”
古承泽呵呵地笑,附和道:“上了年纪就是这样,别的都不求,就盼着儿孙满堂。”
“就是啊。长空和他媳妇都不敢说一个不字,就怕老爷子一生气就家法伺候了。不过,我和老头子也觉得,孩子年纪都不小了,是时候有个安稳的家了。说白了,我呀就羡慕大哥你这样的日子,就希望儿媳妇能尽快怀上,明年这个时候都可以逗孙子玩了。”
“会的,一定会的。”古承泽表情不变,笑得很真诚。
杨紫云也笑得真诚。“那我就承大哥你吉言了。不过,有时候我也担心。现在的年轻人,跟我们那时候可不一样,心性不定,对感情也不够认真。我就跟我家长空说了,认准了人就好好过日子,他要是敢学人家养什么小三闹离婚,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不只是他,我连那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也一起扒了方才解恨。”
“你这是十大酷刑看多了。”鹰志勋看着媳妇儿那架势,小声说道。
杨紫云瞪他。“你懂什么?你就一没心没肺的。”又转向古承泽。“大哥,你说咱们人生都过了大半了,抱孙子是多大的事情呀。谁要妨碍了这件大事的进行,那还不遇鬼杀鬼遇佛杀佛?你问问大哥,要是谁敢动乐乐一个汗毛,你看大哥急不急。”
“……”
杨紫云和鹰志勋没有待很久就出来了。
他们刚刚离开,楼上就走下来一身军装的男子。那是古天策。“爸,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暗示我们要管好小筝,要是妨碍了鹰长空的婚姻,那就是他们整个鹰家的敌人。说起来,也该管管小筝这丫头了,可不能让她坏了大事。”古承泽看着大门,冷冷地笑。
提到妹妹,古天策也皱了眉头。“我也是这么想。为了鹰长空,这丫头就跟疯了似的。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嗯。这事你来办吧。”
“是。”
他们本来就想找个理由把小筝他们送走,如今小筝这么一闹,更加顺理成章了。
……
幸若水眼睁睁地看着红色的本本没了,换成了绿色的离婚证。当工作人员手里的印章举起,眼看着就要盖下时,她终于忍不住大喊:“不要!”
鹰长空倏地睁眼,看到怀里的人儿一声大喊后猛地坐起来,重重地呼吸。“怎么了,做恶梦了?”
将她搂进怀里,拭去她一脸的汗水。“没事了,老公在这,没事了。”
幸若水喘息了一会,怔怔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眼里湿润的,有些委屈有些可怜地说:“我梦见我们离婚了。”
“傻瓜!”鹰长空将她搂紧。“我花了万般心思才将你娶回家,没有一丝离婚的可能。”否则,他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那不是他会做的事情。
幸若水看着她,半天不说话,然后将脸埋进了他的颈间。可能是之前的种种让她从心底里害怕了,所以才会做那样的梦。
“没事了,宝贝儿。古筝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鹰长空心疼极了,心里对古筝的痛恨又深了几分。
幸若水从他怀里钻出来,直直地看着他。“解决了?怎么解决的?”睡了一觉醒来就解决了,难道他……她突然心惊……“你不会把古筝给……”
鹰长空失笑,模模她一下子白了的脸。“傻瓜,杀人犯法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就是让轩辕麒把她送回B市了。然后让妈去古家拜访,让古家人管好古筝。你放心,妈办事没有不成的。”
幸若水眼睛都瞪圆了。“妈真那么厉害?”
“当然。很多时候她是不动真格,她要动真格了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对自己的母亲,鹰长空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喜欢胡闹,并不是因为她蠢,她不过是找乐子。
幸若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以前她对我们……”如果杨紫云那么厉害,那顾家姐妹的事情怎么会是那个结果。
鹰长空微微一笑。“别看妈当时费尽了心思,她没有用狠招。”他很明白,母亲其实不想触碰他的底线。
幸若水觉得自己有些糊涂了,那个胡搅蛮缠的杨紫云,原来这样深藏不露。也对,听她那天去买菜的时候说的话就可见一斑。一个人有了相当的阅历,总会积淀下来一些东西。“我、我怎么觉得,就我最傻了。”
“对啊,就你最傻了,傻姑娘。”鹰长空频频地亲她,又笑着说,“但我最喜欢你这样傻傻的。凡事都精明,并不是好事。你看,我妈很多时候看着也不精明。”
幸若水撅撅嘴。“可你妈你是装的。”装的和真的哪能一样啊!
“什么你妈?她现在也正式荣升为你的妈妈了,下次说错了可要罚你。”说着,伸手捏捏她的鼻子。
幸若水吐吐舌头。“好吧,是咱妈。哎,妈真的把事情给解决了吗?古家的人那么宠爱古筝,会不会根本不听劝告?他们要是真管她,也不至于放任她做那样的事情。”
“或许古家人另有打算也未可知。这个咱们不管,只要那个女人不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不再打扰我们的生活,她爱咋样都跟咱们无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见到古筝!
幸若水点点头。只要古筝不打扰他们,她做好事做坏事,自然有相关的人管。
两个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子,就起来锻炼然后吃早餐了。
还在早餐桌上,杨紫云就打电话过来了。
鹰长空按下免提键,让幸若水一起听通话内容,也好让她放心。“喂,妈?”
“儿子,妈已经警告过古家的人了,相信他们会管好古筝的。真是的,还以为咱们鹰家没人了!”语气还有些愤怒。
幸若水却突然觉得,这样的杨紫云更让人喜欢了。无论什么人,一旦她奋力去保护某些人或者东西,她就会变得更加的有血有肉。
鹰长空看着幸若水,眨眨眼。“谢谢妈。”
幸若水捂着嘴笑,看着上校装可爱。
杨紫云在那边很不屑他的谢谢,嚷嚷说:“别只在嘴皮子上说,你要真想谢你妈,那就赶紧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你爷爷也急了,动作再慢一点,你爷爷估计就拿鞭子抽你们了。”
“妈,这不是说想生就生的吧?”鹰长空无奈地反驳。又不是种菜,只要洒下种子好心照料就能长出来。
“怎么,难道你身体有问题?儿子,你可别吓你妈呀!”连声音都提高了不少。
鹰长空差点呛到。“妈,你儿子身体很健康,一点问题都没有。妈,那我挂电话了,我给你制造孙子去。”
幸若水紧紧地捂住嘴巴,在掌心里吃吃地笑。她觉得杨紫云真可爱,连这样的想法都跑出来了。
鹰长空急忙挂了电话,生怕他妈等下还给他介绍医生或者药物,让他重振雄风。看着对面偷着乐的媳妇儿,牙痒痒地搂过来啃了几口。
幸若水松开手,笑得前俯后仰,觉得杨紫云真的太可爱了。
“再笑,再笑我就拉着你制造孩子去了!”鹰长空啃一口,咬牙切齿地威胁。他丢人了,她就乐成这样!
幸若水急忙止了笑,可才停了一下,又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不怪她,真的太搞笑了!
鹰长空伸五指,威胁道:“你要是再笑,我就动手了啊。”用挠痒痒来威胁她,那是最有用的。
“扑哧……哎呦,别,我不笑了,真不笑了,嘻嘻……”她急忙扑到他的怀里,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既然美人投怀送抱,哪有不吃豆腐的道理。鹰长空也不惩罚了,赶紧搂住她就是一个深吻,只把她吻得气喘吁吁,再也没力气笑了。
幸若水媚眼如丝,湿漉漉的眸子看着他,无声地求饶。
鹰长空与她额头相贴,笑着问:“还敢不敢再笑话你老公?”就算她说敢,他也舍不得惩罚她。每次被她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的心就软得不行。
幸若水摇摇头,搂住他的脖子,自动地窝进他的怀里,蹭着他的胸口。
两个人静静地呆了一会,鹰长空突然道:“若水,咱们去看看你的爸爸妈妈吧。好歹让他们看看他们的女婿,你说是不是?”
幸若水怔了一下,良久才点点头。“好。不过,你有时间吗?”
“嗯。咱们一天来回,就是累点,行么?”他知道,父母的死一直是若水心里的一个伤口。这个伤口如果这样捂着,也许一辈子都在疼。它总要被掀开,在阳光下晒一晒,才能愈合。
幸若水自然是没有意见。
于是幸若水去拿证件东西,鹰长空则马上在网上定了来回的机票。幸好不是什么节日,否则肯定没票。
幸若水拿了一个小包,把东西装进去。
鹰长空则只拿了钥匙,搂着她就出了门,开着悍马一路飞奔到机场。
在飞机上,幸若水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没有说话。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要不是眼睛睁着,都以为她已经睡着了。
鹰长空握着她的手,理解她的心情,也不去打扰她。
飞机降落了,幸若水仍无法回神,直到鹰长空搂住她,亲吻她的额。她才扯着嘴角笑了笑,觉得有他在就好多了。
也不知道是上天应了他们的心境还是巧合,一到A市居然就下起了雨。不是那种瓢泼大雨,倒像是蒙蒙的春雨,绵绵不断。
两个人出了机场,打车直接去了墓园。
幸若水一直都没有开口,像是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脸上没有表情,眼看却明显看得出哀伤。
鹰长空除了搂着她外,什么也没做。安慰的话太绵软无力,倒不如不说也罢,只需要陪着她就好。如果岳父岳母不是因为苍唯我而去世,或许若水不会这么久都无法去面对。父母因为自己的感情而遗憾离去,这里面的内疚与懊悔太深,以至于她无法原谅自己。
机场离墓园很远,打的用了一个半小时有多。而绵绵的雨丝,一点要停歇的意思都没有。对他们来说,倒有些“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味道,心情凝重得很。
途中,鹰长空让司机停车,下去买了一把大伞,还有买了一大束康乃馨。
下了车,鹰长空打开大伞。让若水抱着花,他则始终牵着她的一只手,陪着她静静地走。她走得极慢,像是腿上有千斤的重量似的。
尚未到墓地,幸若水的眼就已经迷蒙一片,泪水滑落眼角。她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一旦发出声音,她就再也忍不住了。
可是等她带着鹰长空到了父母的墓地,却发现父母的坟不见了!父母去世之后,她选择了将他们合葬到一起,所以是个合坟。虽然好久没敢来,但是她断断不会记错的。
鹰长空看到她脸上先是震惊,然后是焦急,急忙拉住她问:“若水,怎么了?”
“我、我爸妈的坟墓不见了!”明明是在这个位置,却变成了别人的陵墓。“原来就在这个位置的,可现在、现在变成别人的了。”
鹰长空微微皱眉。“你确定没有记错?”
“我不会记错的。”虽然最近没有亲,但是多少次她做梦都梦到这里。梦到当初一个人在雨里,在爸妈的坟前跪了一整天,直到晕过去。
“你别急。我们先找墓园的管理人来问一问,别急。”墓地在下葬前就已经买下来了,墓园不会擅自挖坟的。
鹰长空带着她,一起找到了墓园的管理人。坟墓这么多,管理人也记不住。他们只好又带着管理人到了坟墓的位置。
到了那个位置,管理人就想起来了。“哦,这个我记起来了。一年前吧,来了一个男人,说是他们的女婿。替他们选择了另一个风水宝地,也在这个墓园里,要不我带你们过去?”
“好,麻烦你了。”鹰长空收紧手臂。
幸若水几乎整个人就倚在他身上。很明显,那个男人应该是苍唯我。也许是发现这一切都是误会之后,想弥补爸妈。可是人都已经不在了,死后所谓的风水宝地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跟着管理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另一块截然不同的墓地。只是一眼,就看出来这里比那边要高档得多。
“就是这里了。”管理人在一个修整得非常气派的坟墓前停下来。
幸若水慢慢地走近去,双腿都在打颤。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父母的名字。她双腿一软,就这么跪了下来。
鹰长空向管理人道谢,让他离开了。双腿一曲,也跪在了若水的身边。
幸若水颤抖着双手,缓缓地抚上墓碑。墓碑上的照片是她特地选的,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笑得温和而灿烂。她仿佛又看到他们依偎在沙发里一起看电视的画面,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伏倒在地。“爸,妈,若水来看你们了……”
鹰长空替她打着伞,也没有阻止她哭。自己对着墓地上的人叩了三个响头,看着上面的照片。“爸,妈,我是鹰长空,是若水的另一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若水,让她幸福的,你们放心吧。”
照片上的人慈眉善目,笑得那样的温和。仿佛他们真的就在眼前,满意地看着他这个女婿,放心地将女儿交给了他。
鹰长空再一次无声地在心里重复誓言。这一辈子,一定要让若水幸福快乐!
幸若水伏在地上,大声地哭,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将这些年的委屈、悲伤、懊悔等所有的情绪,都借由这一场大哭发泄出来。
鹰长空心疼得心脏都揪在一起了,却还是忍住没有去扶她,更没有安慰她。她心里郁结了太多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出口。
蒙蒙细雨里,撕心裂肺的哭泣,让本来就悲凉的墓地更添悲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幸若水的声音慢慢地低了,沙哑了。因为心里太悲伤,又哭得太厉害,她已经有些虚月兑了。
鹰长空这才伸手将她揽住,伸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拭着斑斑泪痕。“好了若水,别再哭了。爸妈知道你过得好,他们泉下有知就安心了。”
鹰长空实在说不出更好的安慰的话,面对生离死别,什么语言都是苍白的。
幸若水依靠在他的肩头上,不再大哭,但还在默默地掉眼泪。墓碑上笑意盈盈的照片,像是一把刀割在她的心上。还不是利索的一刀,而是慢慢地拉动,钝钝的疼痛一点一点变得鲜辣蚀骨……
鹰长空搂住她的腰,将她扶起来,膝盖已经湿漉漉的一片。她的双腿像是再也没了力气,根本站不起来。
鹰长空将伞换到另一个手,手臂穿过她的膝盖,弯腰将她抱起来。默默地看了墓碑上的人,转身迈步离开。
在细雨蒙蒙中,照片上的人似乎笑得更加开心,他们的女儿已经得到幸福。
在快到墓园门口的时候,迎面而来一身黑衣的男人,独自撑着一把伞。看到他们时,他停了下来。
鹰长空下意识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闭着眼睛。抬起视线,他没有看苍唯我一眼,大步离去。
苍唯我跨前一步,想要开口。却在看到他怀里一脸泪痕的人时,终于让他们就这样离去,一个字也没说。
在细雨里,颀长挺拔的身影,有些凄凉。
一步错了,就再也没有回头的可能。这一步,错得太厉害。午夜里,总是一次一次像锤子似的敲在他心脏最脆弱的地方。
出了墓地,那个司机还在等着。鹰长空会付给他等待这段时间的钱,所以他没有离开。
司机打开后车门,鹰长空抱着若水坐进去。她始终贴着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就像是睡着了一般。问司机要了纸巾,轻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痕,将她更加的抱紧。
宝贝,以后再也不让你哭泣。
“我想去幸家大宅看看。”车子开了一会,幸若水突然开口要求。眼里,依旧湿润。
鹰长空自然不会拒绝。“好。”然后,向司机报了地址。
幸若水没有再闭上眼睛,而是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地,车子驶上了熟悉的道路,熟悉的景色就在眼前。可心情,只有悲凉。也许是刚才哭得够久了,她没有再掉眼泪,只是怔怔地看着。
幸家大宅不算豪华,但占地面积挺宽。宅子已经卖给了别人,所以车子只能停在大门外,根本进不去。
鹰长空想下车去找主人商量一下,让他们进去看一眼,却被幸若水阻止了。
她摇摇头,苦涩一笑。“不用了。物是人非,看了不过是徒增伤心罢了。走吧,我们回家。”
“好,我们回家。”鹰长空关上车门,搂住她,亲了亲她的额头。
幸若水回过头,一直看着,直到那扇门消失在视野内,才慢慢地转回身。一抬头,就对上他担心的视线。她笑了笑,又将脸贴进他的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她才觉得自己还有力气面对未来的日子。
大约晚上七点钟,他们终于到家了。
一回家,鹰长空就抱着她进了浴室,蹲在浴缸边上,替她细细地洗澡。虽然天气还热,但是淋浴之后还是容易感冒。
要是往常,幸若水一定会害羞。纵然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她还是不习惯这样赤诚相对。可现在她整个人神思游离,压根没注意到目前的状况。
鹰长空心无杂念,只想用热水给她好好泡一泡,以免感冒了。
洗好澡,把她塞到被窝里。“你先睡一会,我去做饭。”亲了亲她,就下楼去买菜做饭了。
幸若水在床上躺了一会,突然爬起来,把电脑搬过来,打开电脑开始码字。每个人的小说都会有自己的影子的,所以她的新作品里的一个配角就基本上按自己来塑造的。心里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却无法用口说出来,于是就成了文字。
文思泉涌,她一边敲键盘一边默默地掉眼泪。等到敲完了,本来就红肿的眼睛都已经哭得疼了。发送出去,不一会,留言就跟雨后的竹笋似的长出来。那么多人,陪着她一起掉眼泪……
鹰长空买菜回来,因为不放心,洗了手就到卧室看看。发现她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脸上泪痕斑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走过去,将电脑从她面前搬走。
幸若水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他,泪眼朦胧。
鹰长空去浴室拿过毛巾,泡了热水,出来替她擦着眼睛。“宝贝儿,听话,不能再哭了。闭上眼睛睡一会,我去做饭。”将她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
鹰长空做好菜,盛好饭,才上来叫她。一打开房门,看到被子已经掀开了,人不在床上。他以为在浴室,可是推开浴室门,还是没人。顿时,心里就急了。
“若水!”鹰长空出门正要到客房找一找,突然转身往楼顶跑。看到栏杆边的人儿,吓得魂都没了。
“若水,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