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梦停下脚步,缓缓地回过头来,良久之后她低声回道;“我不知道。”
她本来就是个简单的女人,从来没有卷入如此复杂的事情当中。当年锒铛入狱的经历对她来说就如一座山,她至今仍记得那个人使尽一切手段让她坐牢的狠毒。而庄奕骋的父亲面对自己的儿子都能这样子狠毒,那么对这个他不想让她进门的女人,又该使出什么手段,谁也不知道。况且,对于自己和庄奕骋之间的感情,她也并不确定。
庄奕骋看着她走出去,良久也没动一下。然后,他勾起一抹苦笑。他早该知道答案的。庄家看似荣耀,可是成为庄家人代表的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各种各种的折磨。也只有那些一心想着做人上人的女人,才会妄想着做他庄奕骋的夫人。像若水、袁梦这样的女子,定然是不愿意的。
两个孩子玩疯了,袁梦逮住他们去洗澡,又被他们缠着讲了好一会故事,两个调皮蛋才睡着。
袁梦弯下腰,亲了亲福安。想了想,又在庄寓棋的额头亲了一下。转过身来,却发现庄奕骋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她顿时觉得有些不自在,挤出一点笑容。“时间不早了,你背上又有伤,早点睡吧。”
“好。”庄奕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
袁梦洗了澡,在窗前站了许久,躺到床上依然了无睡意。脑子里想起刚才庄奕骋问她的那一幕,她想,或许自己的回答让他伤心了。然而,她无法欺骗他,更无法欺骗自己。当年为了救婆婆,她没想那么多,以至于最后锒铛入狱。幸运的是,福安被鹰长空领养了,他们一直把他当亲生的来疼爱,否则她都不知道怎么原谅自己。如今好不容易从牢里出来,能够陪在福安的身边,她不想再有什么变故。原本她只是考虑着要不要接受庄奕骋的感情,现在却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这么简单。庄奕骋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他背后还有一个强大的家族。而自己孤儿寡母的,那样的大户人家怎么可能同意她进门?那么为了阻止她进门,他们恐怕会不惜一切手段。她自己冒险没关系,却不能将福安置于险境当中。如果福安出了问题,她将来怎么去面对凯翼和婆婆?
叹了一口气,袁梦闭上眼睛。辗转了半夜,总算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这时,庄奕骋也没睡着。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倍感孤单。高处不胜寒,他日日夜夜都在受此煎熬。或许,这辈子注定了孤独终老,或许他就不应该有这些不该有的念想!
不顾身上的伤,他走出房间,拿了一瓶酒坐到落地窗前,一个人喝了起来。烈酒下肚,焚烧五内,有种自虐的快感。这么多年来,不知道多少次寻醉,却一次也没有醉倒过。
袁梦起夜时,经过客厅,隐约觉得有人。她顿时冷汗直冒,小心地扫视一番,总算在落地窗那看到了一个人影。“谁,谁在那?”
庄奕骋喝得快要睡着了,这时打了一个酒嗝,意识有些模糊。
袁梦听到他的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慢慢地走过去,看到庄奕骋靠着窗,手里抓着一个酒瓶子,空气里浓烈的酒味儿。看样子,是喝醉了。他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假寐。只是眉头深深地蹙着,似有一座山堆在那。
袁梦静静地看了他许久,缓缓地蹲下来,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庄奕骋,你还好吗?”没有反应,像是真的睡着了。还好现在是夏天,要不该着凉了。
又待了一会,袁梦不知道该推醒他,让他回房间去睡,还是让他在这吹一晚夜风。想了一会,终于还是拍了拍的肩头。“醒醒,醒醒……”
庄奕骋发出一声轻哼,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你喝醉了。快回房去睡吧,现在虽然不是冬天,也是会着凉的。”
庄奕骋总算把眼前的人看清楚。“袁梦,是你啊。没事,我没醉。你不用管我,回去睡吧。”
袁梦本来要走的,可到底不放心,又折了回来。“我还是扶你回房间去睡吧。你别喝了,喝酒伤身,你还受了伤。”
庄奕骋低笑,笑得那么的压抑。“没事,死不了的。”要死,早在几百年前就死了,也不用苟延残喘至今。
“你要真想死,谁也拦不住你,只要你放得下庄寓棋。”
庄奕骋被她这么一骂,也愣住了,酒也清醒了大半。所以等袁梦再来拉他,他就乖乖地借着她的力量站了起来,在袁梦的扶持下,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房里。
将他放到床上,袁梦累得直喘气。还好没醉死,否则她一个人根本搬不动他。
庄奕骋睁着眼睛看她,暗夜里,特别明亮。“袁梦……”他低声喊。脑子不甚清醒,但在此刻,他不愿意一个人呆着。
“嗯?”袁梦应了,屏息等待。
“能不能在这陪我一会?”他像个怕黑怕孤单的孩子,求着大人在自己床前坐到自己睡着了才离开。事实上,他小时候根本没有过这样的举动。从会走路起,他就要自己一个人睡觉。4岁起,父亲开始让人教他拳脚教他看《孙子兵法》。呵呵,他根本就是个没有童年的人!
袁梦没有马上回答,过了一会,她在床沿缓缓地坐了下来。空气里的酒味未曾散去,坐了一阵子,她也觉得有些醉了。
黑暗里,两个活得同样压抑同样不容易的男女相对无言。心里或许都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谁也看不到对方的心里去。
庄奕骋大着胆子,缓缓地抓住了袁梦的一只手。她挣扎,他不肯放。过了一会,她就不动了,就由着他这么抓着。至于她是怎么想的,他猜不透。
袁梦是怎么想的,她自己都不知道。事实上,此刻她的脑子热乎乎的一团,似乎什么都想不了。被他抓住的手滚烫得厉害,甚至冒出了汗,她应该要果断抽出来的,可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动不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万籁俱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庄奕骋不知道是不是酒后胆子特别肥,他居然轻轻一用力,就把袁梦给拉得伏倒在床上。在她反应过来前,他已经一把将她拖上床。
“你干什么?庄奕骋,你喝醉了!”袁梦心慌地喊道,被他压在了身上。那一夜的记忆,又清晰地席卷过来。
庄奕骋没有回答,压着她的身体,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后便没有再动。他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可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哪怕醒来后被她狠狠地揍一顿,他也忍了。
袁梦挣扎了一会,怎么也推不开他,慢慢地,竟然也不挣扎了。
一对彼此看不透的男女,在这个无人的深夜里,彼此渴望着,又压抑着。换了别人,此刻只怕先满足了身体的**再说,其他的暂时都抛到脑后。他们都经历了太多,又顾虑太多,所以活得比谁都辛苦。
“袁梦……”庄奕骋低声喊她。
袁梦睁着眼睛看黑暗中的天花板,没有回应。然后,她感觉到颈间慢慢地有了变化,似乎是他的唇贴在了她的肌肤上。她瑟缩了一下,却没有推开他。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彻底疯了。她应该推开他,赶紧跑出去,可是她没动,好像也动不了。
庄奕骋似乎得到了鼓励,手缓缓地移动,一点一点地从她衣服的下摆探了进去。只是碰到她的肌肤,他就停了下来,等着她的拒绝。好一会,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他用已经不甚清醒的脑子猜想着,她是默认了,还是考虑着要怎么拒绝?
两个人彼此试探着,又彼此放纵着。谁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就好像盲人模象一般,一点一点地探索。
**是一个超级无赖,只要给它一点好脸色,它就会迅速顺杆往上爬;只要给它一点火苗,它就会马上燃烧成一片火海。
缓缓地,袁梦闭上了眼睛。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放纵着自己。当庄奕骋褪去她的衣服,她开始颤抖,却又努力地控制着不去推开他。无声地,等待着他填满那股虚空的难忍。
“袁梦……”男人再次喊她,在做着最后的挣扎。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停下来。他静静地等着,一秒钟,五秒钟,十秒钟……终于,他像是等到了她的许可,放纵自己将她按入怀里,融成一体。
状似满足的喟叹,来自两个人。渴念被压抑了许久,在此刻放纵出来。
袁梦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似乎看到了凯翼的脸庞。缓缓地,她闭上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晶莹的液体。凯翼,对不起。
待一室的热度褪去,两个人都累极了,靠在一起沉沉睡去。这个季节并不冷,两个人却下意识的靠近彼此。触碰到对方的存在,终于觉得安心了。
夜,依旧静寂,却不再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