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夏若尧缓缓转过头来,宁思琪的呼吸就是一滞,双手不自觉地收紧,忽然地,她竟不敢直视。
夏若尧就那样坐在欧式天鹅绒单人沙发椅上,古铜色的金属雕花椅背映衬着她的侧脸,水晶灯斜照着她的眸子,那瞳孔仿佛是被润在毫无波澜的井水中,已经过得万年的黑珍珠般。
慢慢地,她一笑,脸色幽白,浑身气质神秘悠远,宁思琪见后更是惶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那一瞬间,她想到了西方电影里的美人吸血鬼。
夏若尧不紧不慢地把碎了的果汁杯放在茶几上,然后抽出纸巾将掌心里的血迹擦净。
宁思琪现在也是十六岁的模样,她真算得上是个极为标致的美女,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子,丰满的嘴唇,莹润的肌肤,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只可爱的小兔子,不过前提是她不要说话。
短暂的沉默过去,两个女孩子彼此的打量结束,宁思琪就是一声冷哼。
她的生日只比夏若尧小一天,让她甘心情愿喊她表姐,实在是觉得心里有些委屈。
刚才,夏若尧说话时透出的那么一股子理直气壮与清高气息,让她气闷。
不是让她喊吗,她喊就是了,得意什么呀,于是宁思琪面上假笑道:
“表姐,你坐这干什么,也不知道帮二舅招呼客人吗?”
少女端着一杯鸡尾酒,双手抱胸,眼神微挑,做出和她年龄不相符合的成熟动作来,倒还真有几分媚态:“我这个做表妹的都知道忙里忙外,你却这样躲懒,要是被外公外婆知道,会不开心的哦。”
“是吗?”夏若尧微微一笑,“二叔过寿,让你这个外姓人受累,的确是我的错!”
什么?外姓人?
本来被闷在胸口的气,现在更是堵地她心窝疼了,宁思琪因为这句话,一双眼睛瞪地溜圆,脸色由白转青,握着酒杯的手指狠狠抽搐了几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夏氏家族现在的最年长最有话语权的两位老人的性格是多么的古板,他们眼里的血脉不比姓氏更亲近,女儿再好也都远比不上儿子,更遑论她这个外姓的外孙女了。
“你……”宁思琪在这一刻甚至有着冲动,是不是该把手里的酒杯砸向夏若尧,毕竟对方也只是个女儿,和自己一样,她或许会敬畏表哥夏伯安,可对夏若尧却从来没有半分惧意。
“思琪,刚才有几家千金向我打听你!”夏若尧慢慢地站起身,眼光仿佛是审视一样,再次从头到脚将宁思琪打量一番,她穿着女敕粉色的短款礼服,脖子上的项链一闪一闪,一看就是价值不菲,脚上还蹬着一双Bally的高跟鞋。
“思琪,要不是你穿地还算差强人意,就看你刚才那副对堂兄那前恭后倨的模样,她们还以为你是管家的女儿。”夏若尧缓缓地走向宁思琪,每一下的脚步都踩在舞池音乐的节拍末尾上。
这是一种技术,可以对人造成心理威压,而对面的宁思琪果不其然地再退两步,眼瞪地更大,这样一来她的缺点暴露无遗,本来的大眼睛就偏圆,这样一瞪,只觉得她的眼头靠地很近,有种要月兑框而出的感觉。
夏若尧停在宁思琪面前三步远的地方悠然一笑,“表妹,你最好注意一下仪态。我和伯安的爷爷女乃女乃,他们最看中什么,我想你比我清楚吧!”
“你得意什么,你也不过是个赔钱货!”少女的面目开始狰狞起来。
夏若尧还是在笑,她侧身越过宁思琪,举步往舞场方向走,在她们两人肩并肩的那个瞬间,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耳语声低喃:“思琪,你吃那么多,可既没有长脑子,也没有长个子,居然还是那么矮!”
砰!宁思琪被气地牙关上下碰撞!
诚然,都已经十六岁的自己,身高才一米五五,是矮了点!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她也不想每天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可恨夏若尧居然这样拣她的伤疤踩。
斜眼看到表妹浑身被气地发抖,夏若尧冷笑一声不再理睬她往前迈步,这只是开始,思琪,你最好不要再来挑衅我,不然,别怪我不讲道理,把前世的帐一起给你算过来。
“贱人……”宁思琪的理智已经离开,其实她的大脑就算运转也没什么大智慧可言。
现在她暗暗地伸出一只手来,向夏若尧后心探去,她心里只有一个愿望,要拉住那个可恶的女人的裙子,要把她扑倒在地,要让她丢脸出丑,要让全世界都鄙视她,看她还那么嚣张吗?
夏若尧眼角的余光一直密切注意着宁思琪,她的动作和前世如出一辙,不一样的只是表情。
现在的宁思琪,眼神激愤,仿佛是受了极大刺激的疯子。
好表妹……,你真是死性不改!
夏若尧像是早料到一般,蓦地出手,用力按住了宁思琪的爪子,然后整个人不往前迈,反而往后退,仿佛是被人捉住了一般,脸上出现了惶恐不安的神情……
“噗通……”
“啊……”
宁思琪人朝后仰,一坐在了地上,本来手里抓着一杯酒,现在因为那么大的动作,全部淋在她的头脸上,那张脸大概因为太痛,使得五官扭曲在一起,样子别提有多可笑了。
“哟……,思琪,地上有金子吗?”二婶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她尖刻的声音响起,把所有宾客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呜呜……,妈妈……”宁思琪挣扎着想站起来,无奈觉得浑身都很痛,她十分不明白,怎么明明应该是表姐摔倒,怎么变成了她,而且现在旁边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二婶的尖叫而看了过来,那些指指点点让她难堪。
夏若尧皱了皱眉,带着大家闺秀特有的矜持,“表妹,你真不该穿那么高的跟!”然后她探身上前,要去扶宁思琪。
“你给我滚开……”直到这个时候,宁思琪依然不知道收敛。
夏若尧应声往后一倒,却被母亲路越君接个正着。
“尧尧,你怎么还是那么烫……又不舒服了吗?”路越君最关心的还是女儿,她是个绝对称职的母亲。
而另一边……
“快起来,快起来……”夏慕静看着女儿倒在地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身旁那些太太小姐们的耳语笑声让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刚才是不是去扶你表姐,所以没站稳呀?”
“什么扶她?是她推我的!”
“宁思琪,你可真能耐,你表姐站你身后,也能把你推得……这样坐在地上?哈哈,你当我们傻子呢,我看是你去推你表姐,结果自己没站稳吧……”这个说话的人是李欣卉,夏若尧和宁思琪的同班同学。
“你……”宁思琪狠狠地瞪着李欣卉,真想扑上去……
“大嫂,思琪说是尧尧推她的呢!”二婶这个长辈正笑着瞥路越君,她这个长辈一点没有想法对倒在地上的外甥女搭把手,只是想拖人下水。
就如同前世一样……
……
那时,倒在地上的人是自己,宁思琪的眼里全是幸灾乐祸:“哟,大舅母,表姐的裙子开线了,你给她买的是不是便宜货呀,她笨手笨脚地卡在椅缝里,所以才绊倒了。”
姑姑说:“大嫂,这就是你不对了,你看看尧尧一个大姑娘了,你给她穿的是什么呀?”
二婶用手遮住眼睛说:“啊哟,尧尧,你快进房间吧,在这里丢死人了,我们夏家人的脸面可不是被你这么糟蹋的!”
……
斜靠在母亲的怀里,夏若尧没想到从来一次,还是这样一场闹剧,其实夏家人的脸早就没有了!
“先把孩子扶起来吧,刚才我看到了,其实没什么,夏小姐大概是病了,有些不稳,宁小姐要去扶她,所以才滑到的!”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让夏若尧一阵失神。
路越君对着说话的女子笑了笑,有些感激她为自己解围,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弟媳挑拨的话。
夏若尧盯着那个说话的女子,受伤的拳头握地更紧……
苏颖,你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