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有些急促,有些不平,还有些令人品不出的涩意,若尧不由得惊诧万分,什么时候,这个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蒋轻挚?”出口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难解的温柔,面前的少年在她的眼里,其实就是个孩子,还有什么不能包容。
“我不知道……”蒋轻挚看向若尧,眼神晦暗难辨,“那天你很害怕吧?”
不过愣了一瞬,若尧就明白了蒋轻挚说的是什么,应该就是自己母女被匪徒堵截的那件事,虽然明面上的消息被压了下去,可是豪门世家,谁有没有几分探听消息的本事呢,就算蒋轻挚还是个大孩子,没什么关系网,但蒋家错综复杂,蒋轻挚的几个姑姑,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谁要是藏了什么心,说了什么话,那也是能够想象的。
“呵呵……,那件事呀……”若尧笑地很轻松,丝毫没有作伪,“你看我现在好不好呢?”
看着若尧明媚的容颜,蒋轻挚好似松了一口气,可他的脸色却更加凝重起来,“那个人现在已经进了牢……”
“你非要在我面前提那么恶心不开心的东西吗?”若尧的眸色一冷,显然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蒋轻挚没有料到眼前的少女变脸居然如此之快,以至于愣住神情,没有反应。
若尧乘势,往后退了两步,她双目凌厉,上下打量了这少年些许时候,“你怎么这幅样子就来了?”
不怪若尧这样问,实在是就蒋轻挚这样的打扮来出席萧家的开业典礼,根本就是失礼之极。现在入了初秋,他还是穿着五分的短裤,似乎一点都没有感到寒意,衬衫胡乱地套在了身上,一个袖子高一个袖子低,真难以想象,那些个势力的门卫是怎么放他进来的。
“我……”蒋轻挚满不在乎地撸了撸袖子,“这幅样子怎么了,很给你丢人吗?”
“呵……”若尧哧了一声,抬脚就要离开。
“别走!”蒋轻挚再次伸出手,但这一次,他却拉空了人。
有了前世经历的若尧在这一世极为抗拒外人的触碰,除了父母弟弟,她不喜任何温热的贴合,这更容易让她想起冰冷的海水,她无端地抗拒。明着暗着,若尧已经对蒋轻挚几次三番地容忍,但不代表会一直放纵,现在她轻轻拍了拍手,淡淡地问道:“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我爷爷要送我去美国!”
“很好呀!”若尧点头,前世的这个时候,好像蒋轻挚就去了美国,他的留学生涯很长,直到自己去了美国,还曾和他还曾在度假时相遇过。
蒋家的老爷子还是不放心蒋轻挚,若尧明白这段时间自己大概是白费了心血,那位老爷子依然认为他的这个宝贝疙瘩孙子是考不上国内的大学的,那么出国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包装之路了。
“很好?”蒋轻挚闻言,脸色好像黑了许多,“你之前说过,我是可以上清大的。”
“是,但那只能是一个比较……,怎么讲……”若尧在斟酌用词,“恕我直言,冷门,甚至是垃圾的专业!”
“你……”蒋轻挚气急。
“你们蒋家不需要你去读一个没用而有好名声的专业,比如说吧,我一直很感兴趣的考古系,不是说他不好,但是我一定不会选择去读,因为我不是干这一行的料,而你,同样也不是,但蒋轻挚,凭你今时今日的努力和本事,大概也只能进入家政系就读了。”
“你……”蒋轻挚脸色如今开始发白。
若尧不在意地耸耸肩,心道:年纪小,果然经受不住打击,不过她可不是那种会随意散发母性,乱冒粉红泡泡的中年大妈,所以,她决定更加大力度。
“你知道吧,张云岚就在清大念‘古典文学差异’,她的妈妈常常以自己的女儿能入清大为傲,据说这是她的最大嫁资,目前好像已经有财团在与张家接洽了,那么现在你呢?”
许是被若尧略带嘲讽的眼给刺激到乱了阵脚,蒋轻挚狠狠地跺了一下脚,然后头也不回地往楼梯下走了,“你们都瞧不起我,夏若尧,你等着瞧,我不会去美国的。”
吧嗒……,吧嗒……,吧嗒……
若尧的睫毛上下翻动,眨了许多下,她一动不动,杵在那里,半响之后,才幽幽地叹出一句:“这下你倒是有主见了,早干什么去了,我最不喜欢什么都决定不了的人。”
“你不喜欢的人还真多!”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里面隐含着笑意,虽然有些调侃无礼,但是却能让若尧感到心安。
“先生,你难道不知道偷听人家说话,是件很不礼貌的行为。”
“小姐,我觉得在人家背后进行不名誉的评论,似乎更加不道德一些。”
萧宸一面说,一面慢慢走近了若尧,他的面上还噙着笑,这样的表情,要说春风化雨也不外如此。
而若尧……则是瞪圆了一双眼睛。
这样两个男女站在一处,是两张不一样的美,异常和谐,异常地相配。
“你把自己当做什么人了?”若尧真是嗤之以鼻,他以为自己是白瑞德吗,可惜她不会是斯嘉丽的。
“是你先开始对我的控诉的。”萧宸低头一笑,“他既然跑来追寻你的意见,你大可以直来直去地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
“我有吗?”若尧绝不承认,“你了解我多少,你怎么知道我想说什么?再说了,我说的哪一句不是真的了?”
“嗯,你说的都对!”萧宸点头,“可是……,我不喜欢现在的这个结果。”
“什么意思?”若尧挑眉,她不解。
“我们打个赌,他一定能考上清大。”
“这个我知道!”若尧打断了萧宸的发挥‘演讲’,这段时间,她一直是亲自辅导着蒋轻挚,虽然她承认自己对蒋轻挚的心态,绝不是同学爱那么单纯,但不管她怀着什么目的,自己的努力和用心不是假的,虽然蒋轻挚当做闲暇无聊的试验品,但这不影响她的观察入微,以今时今日蒋轻挚的成绩是一定能考上清大,毫无疑问。
“不仅是清大,而且我相信一定能进入一个……相对不错的专业!”萧宸的眼神镇定,依然含着笑意。
“……”若尧闻言一震,半响后,“清大难道也有了暗箱操作?”
“赌不赌?”男子步步紧逼。
“……”若尧不语,只是心道: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我赌了岂不是傻子?
“你放心,清大百年的声誉还是在乎的。而且,我也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学府里有这样的污秽。”仿佛是看穿了若尧的想法,萧宸幽幽地飘出了一句。
“赌就赌!”话一出口,若尧旋即后悔,她不明白,为什么遇到萧宸,她总会失去冷静自持,这种毫无意义的赌局,一言定下到底会自己有什么好处,真是的……,萧宸和徐子泉一样,总会激起自己心里不一样的东西,但不一样的事,徐子泉擅长的是轻易挑起自己的怒火而已,这或许就是本性所致,难以更改了。
“好!”萧宸笑。
“那么……,彩头呢?”
“以后你会知道!”萧宸摇摇头。
这叫什么话?若尧失语,萧宸把自己当做了必赢的皇帝了吗?
“别不服气,要是你赢了的话,那么随你提要求!”
哦……,这人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吗?若尧心底泪奔,她可不可以再也不和这个人说话了?太恐怖了有木有?
“尧尧……”
“干嘛?还有,你说你不喜欢那个结果是什么意思?”若尧睁大了眼睛,表情无辜而单纯,仿佛是一个求知欲极强的孩子一般。
但萧宸似乎根本不理她,只是一味地继续着自己的话题,“你的妈妈很像一个外交家!”
“哦,是吗?”
“我很少看到另一个女人能和我阿姨对阵那么久,而不败。”
“你在这里说这些话,不怕人家听见吗?”就好像你刚才偷听我和蒋轻挚说话一样。
“不怕!”萧宸抬起手在若尧面前一晃,然后往外指了一下。
他的手指很漂亮,骨节分明,那个打圈的动作好像是不经意间拾起若尧眼中遗下的无线珍珠一般,牵着她发现一个世界。
而此时,这名后知后觉的少女才发现,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她居然已经不知不觉地跟随着萧宸一步步地后退到了一个幽静的空间里。
而现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合上了门,也合上了外面的世界。
“你干什么?”
少女的声音已经开始不真切,大概只有将那耳朵贴在门上,才能听清。
“尧尧,那个赌局,你一定会输的。”男子的声音似乎带了许多魅惑,与平时的冷静与自持大大不同。
“你怎么知道?”
“我在清大做教授。”
“然后呢?”
“你将会是我的学生。”
“……”
“你很在意做我的学生吗?尧尧?”
“我……”
“我以为……,你母亲的意思就是你的想法,你们两个很想象……”
“我不是……,砰……”这大概是后背撞上墙的声音。
“唔……”
这个……,又是什么呢?
没有人知道,只是这里面,长久地宁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