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一眯眸,只盯着她。
五娘咬咬牙,抬头瞪他一眼,最后才骨气勇气拿过那把匕首。她先看看刀尖,再看看自己纤白的指尖,最后吞了口唾沫,咬着牙正想割下去,旁边突然冒出一个闲凉的声音:“可能会很疼呢。”
她刚刚鼓足的勇气,被他这松散一句话噎得冰凉。其实人遇到痛苦的时候,承受能力可能会超乎理想的高,可那是因为无奈,因为在被逼到尽头的地步,你也只剩下承受这一条路走了。而如今,她却是要“自己伤害自己”,这个概念就完全不同了,试问世间,有多少人能有勇气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还要主动选择承受痛苦?
“我不怕疼。”她一张小脸满是倔强,执拗的撇他一眼,便重新垂下头。
她那与小时候一模一样的眼神,让晏天皓的心竟没由来的漏了一下,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眼神,已经被他记住了?
五娘在心里狠狠的将眼前这个见死不救,还最爱在人家要死要活的时候扇凉风的恶劣家伙咒骂了一顿。
她像是赌气似的闭上眼睛,一鼓作气,猛的将刀尖扎向自己的手指……可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发生,她却听到自己对面传来一道短促的抽气声……
她睁开眼眸,看着眼前的情况,当即楞得嘴都合不上了。在她的手指之上,他竟用手掌相挡,那尖锐的刀锋刺入他的手心,鲜血正涌冒出来。
五娘吓了一跳,忙丢开匕首,看着他的伤口有些手忙脚乱:“你、你怎么……”
他瞪她一眼,手指僵硬的伸展一下,声带愤怒:“我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对自己竟然也下这么重的手。”
五娘心底委屈,正想反驳,却看他眉头紧皱,也不知是痛还是烦,这一口的怨气就吞下去了。
掌心这样柔弱的地方不比别处,刺着肯定很疼吧。
她不再说话,只四处望了一圈,最后跑到小柜子前,拉开抽屉往里一看,里头果然放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是各房都需准备的临时救急小药什。
五娘抱起小篮子跑回床边,看晏天皓正沾着自己的鲜血覆在洁白的床单上,她抿了抿唇,有些拘谨的说:“我会包扎,你要不要……”
晏天皓看她一眼,大爷似的将掌伸出,一脸理所当然:“当然要。”
今天欠了他的人情,五娘没发火,只熟练的为他包扎伤口……边包边想,平日他打仗打惯了,这点小伤应该不会有什么毛病吧?对了,那把刀消毒过没有?不会感染吧?
这么想着,她又将包了一半的绷带拆开,仔细将他掌心上原本涂抹的愈合膏药擦净,再从药篮里翻找出一瓶消毒膏药,先上消毒药膏,再擦愈合膏药,最后包扎,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看她对这些药膏好似全不陌生,晏天皓脸上就生出了异样,忍不住问:“你经常受伤吗?”
五娘专心包扎,只随口回答:“以前大哥经常出去玩耍碰伤,他不愿母亲担心,都是我偷偷帮着包的。”
晏天皓冷哼一声:“那他倒是很信任你。”
五娘抬头奇怪的看他一眼:“你不是向来都知道大哥待我不错吗?”
他不再说话,别开眼去,哼了一声。
包扎后没一会儿,两人就听外头传来丫鬟们悉悉索索的脚步声,他们连忙跑回床上,接着就听有人喊道:“三少爷,三少夫人……”
晏天皓静声唤道:“进来吧。”
接着门就被打开,一行七八个小丫头鱼贯而进,手上各自端了梳洗的盅件,水盆之类的。
五娘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上另一套淡粉色的纱裙,腰间配了个淡雅的蝴蝶结,显得她颇有些娇俏,未施粉黛的脸上却是一片安静恬和。
“三少夫人,随奴婢到这边来,奴婢给你梳个百合髻可好?”
五娘随着丫头一路到梳妆台前,刚坐下,她便从铜镜的反射里,看到收拾床褥的丫头好似在翻找着什么。她笑了一下,便收回目光,不再斜视。
一番梳洗后,五娘已是焕然一新,无论妆容,发饰,衫服,都不再是少女的模样,她就像月兑离了过去,从此以后,她就是晏家人了。要药看少。
只唯一,她那一脸的轻淡温雅,没变分毫。
一路从宣泊阁走向正院儿崆天景,路上假山流水,怪石峥嵘,一番路途,竟然走了足有两刻钟功夫,以前五娘一直觉得袁府已算是豪门大户,可今日见了这越国公府的气派,她顿时觉得自己以前当真井底之蛙了。
进了崆天景,接连出来了三四个妈妈,紧忙的就迎过来:“哎哟哟,看看咱们三少夫人,这一派的通透模样,可还是渝州那样的地方才养的出这样水灵的人,咱们金隽虽说贵气,却也繁杂,出的女儿哪里这么清静。”
五娘脸颊绯红,娇笑一记:“妈妈们可笑话了,渝州地小,哪有这天子脚下的风土人情那般雍贵大气,心蕊能嫁到金隽,已是上辈子的福气,还有幸进得了这美轮美奂的国公府,更是几辈子修的缘分,往后心蕊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难为妈妈们多教教我了。”
三四位妈妈这一听,脸上的笑意就加深了些,看来这新少夫人,倒是个懂规矩的人。
“咱们当下人的能提点什么?三少夫人里头先请吧,太太也快出来了。”pz9m。
心蕊应了一声,却回头看向晏天皓,脸上笑得温婉贤良:“相公先请。”
晏天皓闲淡的瞥她一眼,便径直进屋。这个丫头倒是有人的地方都不忘摆她那副乖巧可人的好模样。
待晏天皓走在了前头,心蕊才紧随其后,旁边的妈妈们看了更是一个劲的点头满意,不止懂规矩,还会分先后,这做人娘子的,凡是就是要以相公为先,就是进屋这些个小细节,也得懂得该怎么踏步。
晏天皓进了堂屋便一坐到一侧的椅子上,他贵为小公爷,又是长公主唯一的嫡子,自然从小就娇惯常了的,这会儿又是在自己亲娘的院子,他更是没半点忌讳,平日怎么随便,这会儿也是怎么随便的。
心蕊却不同,她只静静站在一边,满脸的温笑却未减分毫。做媳妇的,又是在主母的屋子里,没人吩咐可是不能乱坐的。
这时,外头就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接着就见一身雍容的长公主,在妈妈的搀扶下一路走了进来,当她看到心蕊老实的站在堂中央等候时,她脸上就闪过一丝笑意,这才慢慢渡向自己的首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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