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宝钗“嗯”一声,香菱便自去了,一边走出门去一边想,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师父黛玉,一个是自己的主子宝钗,她两边都帮不了忙,再者自己是个丫环,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心里一叹息,就出房去了。
袭人落了坐,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又放下茶杯,然后说:“宝姑娘,今儿听宝玉从那边回来说,那林小姐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说是现在已经月兑胎换骨,是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了。”
宝钗听言,脸色一沉,猛的拿起桌上一个雕花瓷杯,狠狠的摔在地下,杯子一瞬间被摔得粉碎,叮叮当当的响着,那宝钗咬牙切齿,恨声道:“真是老天无眼。竟让这样无礼数无家教的人事事顺了心。”
“听宝玉回来说,明天早晨起,那林小姐要去老太君跟前请安问好了。”
“她搅了我的婚事,让我如今如此难堪,脸面都没处搁了。”宝钗恨声道,从椅上站起来,一双玉手紧紧握着,发泄着心里的怨气,走了几步,又道:“她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能让她好过,来日方长,我就不信以我素日的为人,她能赢了我。对了,袭人姐姐,姨妈知道这事儿吗?”
“我已经叫碧痕去告诉玉钏,由玉钏转陈给太太了。”袭人答道。
“我想着姨妈心里也是不好过的,我看那贱人将来怎么死。”宝钗阴森着脸,表情扭曲。
袭人看了她的样子,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害怕,然而又想着往后自己还得靠着宝钗,便又压下害怕。
那宝钗猛然想起自己这个样子,在别人面前还没表现过,怕是要吓着袭人了,便赶紧换上一副亲切可人的笑脸来,对袭人道:“袭人姐姐,谢谢你常常这样夜里跑来告诉我一切,辛苦你了。自太太那里起,到我这里,将来都不会亏待了你的。”说完,又亲切的握住袭人的手。
袭人心里其实同宝钗是一样的想法的,那林小姐一直不喜欢自己,将来若是林黛玉做了宝二女乃女乃,自己必不好过,宝姑娘和王夫人一直拿自己当跟前人,若是宝姑娘做了二女乃女乃,自己也能从宝姑娘那里分得宝玉的一羹,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所以,自己必须得帮宝姑娘把一切都夺回来。
又听宝姑娘这样说,心里就更加坚定了,只笑道:“宝姑娘快莫这样说,袭人为了宝二爷将来的幸福,这样做是应当的。姑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姐姐好走。要不叫香菱送送?”
“不必了,这么点路一会儿就到了。”袭人起身到墙上取了灯笼点上,开了门自去了。
这里宝钗又凝眉细想了一会,方才叫来香菱,叫香菱侍候着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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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第二日天一亮,黛玉就起得床来,雪雁早已帮她打了水来,侍候她洗了脸,然后在梳妆台前落了坐,紫鹃帮着她梳头。
紫鹃看着镜中黛玉的样子,只见她脸色红韵,玉润如露,细白如羊脂,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似笑非笑,钩魂压魄,似颦非颦柳黛眉,小巧而挺拔的鼻梁,红韵的樱桃小嘴,倾国倾城,紫鹃看得呆了。
黛玉见她那模样,遂抿嘴一笑,抬起剪水双眸,道:“紫鹃,你心里是不是在想着,如果姑娘我是个男子就好了?还要是个俊俏的喜爱我们紫鹃的男子?”
紫鹃一听,醒过神来,又羞又急,红着脸一跺脚,道:“姑娘,瞧你说的什么胡话。”
黛玉哈哈一笑,道:“难道不是想的这个?那你盯着镜中的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男子。”
紫鹃脸含笑意,看着黛玉,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在黛玉耳畔轻声道:“我是想说,我的好姑娘,你真美,你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姑娘。”
黛玉一听,自己也看了看镜中的模样,看出这林黛玉的躯壳,确实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美人胚子,便也不虚假的谦逊,促狭紫鹃,“怎么,你今日才发现你家小姐我美吗?”
紫鹃便笑了,道:“自从姑娘到贾府来的那一天起,就发现姑娘美了,只是姑娘十来年都是病病怏怏的样子,那精神劲太差,比现在是差远了。”
黛玉一听,便由衷了一暖,笑道:“好紫鹃,我答应你,往后的每一天每一日,我都神清气爽的站在你面前,往日的林黛玉,再不会出现了。”
紫鹃是打心眼里高兴,道:“姑娘,你可得记住你今日的话,要是哪天你又哭了,紫鹃可不放过你。”
黛玉笑道:“嗯,我记住了,到时,任你打任你骂,绝不还手。”
紫鹃开心的笑了,一时想起什么,便又脸色正了正,又道:“今儿过去见老太太,姑娘你还是要多个心眼,只怕太太和宝姑娘也会在跟前的。”
“这个我也想到了,只是我想我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只是迷糊中搅了宝姑娘的亲事,我真心诚意的向她陪个不是,谅想她就原谅了我了。听府中那些婆子丫头说这个宝姑娘最是处事沉稳的,应该不会在众人面前为难了我。”
紫鹃脸上却还是担忧,虽说话是这样,但宝二女乃女乃这个位置宝姑娘是想了很久了的,被小姐搅了,如果还能泰然处之就不是常人了,便又道:“姑娘,你还是多个心眼为是。”
“好啦,我的好姐姐,我都不怕你倒先怕了,如果真有事,咱们随机应变就成了。”黛玉看着镜中紫鹃愁云满面,心里一暖,安慰她道。
紫鹃一想小姐是何等聪慧之人,到时自然有应对之策,便看着黛玉,展颜一笑。
黛玉看着她的笑,道:“好姐姐,这才对了。”
一时梳妆好了,又换上了粉白色绘着蝴蝶的百摺裙,清雅素净,气质出尘。
三人出得潇湘馆,往贾母院中走去,半道上遇着宝玉,后面跟着袭人麝月等人,想来是正在等着她的,宝玉一见她的模样,只见她俏生生站在那里,一见了他,便是嫣然一笑,那笑勾魂夺魄,直击入宝玉的心脏,使得他怦怦直跳。
那亭亭玉立的黛玉,如踩着白云一般,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便是那天上的仙子也没她好看,宝玉看得越发的痴了,心中的爱恋更增几分,紫鹃看着宝玉痴望的模样,抿嘴扑哧一笑,黛玉倒没注意,那宝玉却不好意思了,连忙压下了心中涌上来的爱恋,走了过来,同黛玉一起去向贾母请安。
一路穿过亭台楼阁,假山溪流,娇花绿草,最后出得大观圆的门,缓缓往贾母院中走去。
到得贾母大院,便有丫环迎出来,显是早知道她们要过来的,一路迎到贾母房中,鸳鸯也笑看迎出来,迎到贾母跟前去。
黛玉一看,贾母房中已经有了好些人,只见贾母坐在上首,凤姐儿笑吟吟立在贾母身侧侍候着,邢王二夫人端坐在下首,脸上没有表情,看不出来是喜是怒。
黛玉心里就犯了嘀咕,自己明明没有迟到啊,怎么她们比她更早了一步?且不管了,先给老太君请了安再说。
于是向前去,提起裙摆,盈盈下拜,双膝着地,恭恭敬敬的磕了个头,嘴里莺莺出声,道:“黛玉给老祖宗请安。”
旁边的宝玉也弯了腰,道:“宝玉给老祖宗请安。”
贾母一看两个玉儿娇娇女敕女敕的站在面前,心里欢喜得紧,双手招了招,笑道:“好,好,快起来。”
黛玉站起身来,凤姐儿向前走了一步,笑着将黛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回头对贾母说道:“老祖宗,我瞧着林姑娘比先前越发的标致了,竟是那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仙女儿似的。老祖宗,您到底是哪儿来的神仙,竟有了一个这么精致的孙女儿来。”
邢夫人也走向前去,笑道:“是呢,我看着老太太自己原先就是仙女,才能有这样仙女一样的孙儿呢。”
贾母听完,只喜得仰头哈哈大笑,也是看着黛玉连连点头。
黛玉娇俏的低了低头,抬头来嗔了凤姐儿一眼,道:“二嫂子就爱拿黛玉开玩笑。”
“好,好,瞧我们的林姑娘羞红了脸,哈哈。”凤姐儿上前来拉住黛玉的手,笑道。
“二嫂子太坏了,不理二嫂子了。”黛玉娇嗔凤姐一眼,那样儿明明是在生气,可看在众人眼里,却是娇俏无双,让人喜欢让人疼。
黛玉转过身去,面对着邢夫人,弯腰福身,道:“外甥女给大舅母请安。”
邢夫人笑着向前扶起黛玉,笑道:“姑娘,快起来。”
黛玉又往左边挪一步,面对着王夫人,弯腰福身,道:“给二舅母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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