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看到前厅里的那一幕,花曦晚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
要账的人几乎能够淹没整个前厅,七嘴八舌气势汹汹,怕是被花弄月那一副高傲姿态气的。花弄月坐在主座上,一手托着茶杯,一手用杯盖拢着茶叶,闻着茶香细细品味,一旁的晴雨晴思摇着蒲扇,也是一副不闻不问的姿态。
晴空仰着脖子,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双手叉腰指着那些要账的人说,“冤有头,债有主,谁欠的找谁去,找我家小姐干什么。”
一个步履蹒跚的花甲老人叹道,“谁不知道现在花二小姐就是傅家的准当家的,银子都在您手里管着呢啊!”
其余人也响应着说,“是啊是啊,看二公子实在为难,我们才慷慨解囊,没成想倒成了错了!”
傅澜卿与花曦晚不知算是谁搀扶着谁,花曦晚似乎都没有注意这一路傅澜卿都盯着他们十指交缠的手笑的异常的开怀。
花曦晚站在门外,听着晴空狗仗人势的说辞,手指用力,这才反应过来,正和傅澜卿牵着……两人共打一把伞,这一路竟是挨得这样近过来的,看来她一定是脑子进水昏了头,她连忙闪躲,却不想傅澜卿牵的更紧,带着她迈步走入前厅。
“皇上不说话,太监倒是懂得造势。大嫂还没说个不字,你这丫鬟条条是道,难道是想取而代之变成主子么?”
傅澜卿的语调依旧是平日里的嬉笑玩乐,但却夹杂了一丝不容忽视的愠怒气势,让花曦晚也是一惊,她侧首望去,还是他那口整齐的白牙,还是那副傻气横秋的笑容,哪里有变化。
要债的看见本主,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道苦,花曦晚算是明白了大概。
这些人跟随着傅澜卿回到傅家,傅澜卿那边昏迷不醒,傅奕与傅希明出门办事不在,能够坐镇的只有花弄月了,可他们说明了来龙去脉,花弄月却是嗤笑一声,命丫鬟拿了茶水果品,惬意的坐着欣赏细雨蒙蒙,发言的一直是晴空,她说的无非就是:谁欠钱找谁去,傅家有家规,库里的银子不为私用。
“傅家真的有这个规矩么?”花曦晚侧首,眨巴着眼睛问傅澜卿。
傅澜卿宠溺的看着她,略微挑眉,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然后傻笑说,“我不知道,那大概就是没有吧。”
花弄月眸中闪现一丝阴狠的神色,挑唇轻蔑一笑,只是瞥了那两个丑到极点的人,继续沉默。
众人看着他们之间的诡异气氛,怔忡相望,明眼人都看得出,花弄月视他俩为死敌呢,看来这银子易借难还啊!
傅澜卿嘻嘻一笑,替花曦晚将碎发挽过耳后,然后搀扶着她落座一旁的主座,樱柠备好了茶水点心,经过晴空身边的时候狠狠的踩了她的脚面,晴空一声呜呼连连咒骂,樱柠置若罔闻,伺候着主子。
花弄月用眼神示意晴空退下,似乎在椅子上坐累了,她缓缓站起,然后莲步来回在前厅踱了几步,花弄月有沉鱼落雁之貌,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妖娆风情,一袭曳地长尾的桃色水裙婀娜多姿,倩影阑珊。
“娘子,你什么时候能够美成这样就好了。”傅澜卿凑到花曦晚耳边笑说。
花曦晚淡淡一笑低声道,“相公,王八看绿豆,青菜配萝卜,你何时变得风流倜傥,我就会变成这样。”
傅澜卿嘿嘿一笑,似未将这句玩笑放在心里,转首对花弄月说,“大嫂,请拿出银子来,悉数归还。”
“倘若我说,不能呢?”花弄月幽然一笑,笑意里是浓浓的讽刺和不屑。
“你没有这个权利。”傅澜卿塞了块点心在嘴里,吃相堪忧,还会凑到花曦晚眼前,让她帮他擦嘴角。当然,花曦晚已经习惯了,因为傅澜卿每次吃饭都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她已经学会了如何伺候“低能儿童”。
“权利?公公命我管府里的账,这就是权利。二弟,上次在餐桌上已经达成共识,你每月顶多百两月俸,现在你突然欠了一千三百两,这笔数目不小,而且,没有人愿意为你的任性和纨绔承担后果,难不成你在外面惹了祸,家里人就要时刻等着为你断后么?这样的无底洞何时才能填满,还是你根本就想挖空了傅家,成了那货真价实的败家子?”花弄月句句厉声厉色的质问着,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傅澜卿大口灌了茶水,抹了抹嘴唇说,“不过才一千多两银子,大嫂忍心让这么多人苦等也不肯掏钱,像个铁公鸡,那个一毛……一毛什么来着。”
“一毛不拔”,花曦晚“温柔”的看着他应和。
花弄月哼笑一声说,“为了傅家的基业,我背这个吝啬的骂名又如何?”
傅澜卿咧嘴笑了笑,突然讨好的说,“大嫂替我把这银子先还了吧,我保证不出三日就还给你。”
还?拿什么还?谁不知道傅澜卿是个败家子,只出不进的,况且花弄月也派人打听过了,傅澜卿根本不会理财,更没有存钱,否则怎么会赤手赤脚的来找她要钱。
“不知道二弟打算怎么还钱?难不成是摆街卖艺?到时候可不要污了傅家的名声。”
“不会不会”,傅澜卿连忙摆手说,“我不怕丢人,还怕娘子跟着我丢人呢。大嫂你放心,今天这么多人在这,我已经放话了,肯定说到做到,三天之内,肯定还你一千三百两现银,绝不会让你难做!”
花弄月对这个赌约很感兴趣,问,“如果三天过后,二弟还不出钱呢?”
“大嫂说怎么就怎么,把我赶出傅家都无所谓的。”
“我怎么会赶你出门呢,都是一家人,可是人情虽重,法理却不容弯折,规矩还是规矩,如果二弟还不出钱,那不如……”
傅澜卿挑眉问,“不如什么?”
花弄月用手帕掩唇淡笑,晴空已经横截过话来,朗朗说,“不如二公子学狗叫,围着景城商街爬上一圈。”
众人讪笑,却不料一声脆朗的“好”字传了出来,傅澜卿笑的开花,握着花曦晚的手说,“好了娘子,钱还完了,我们回去继续抱抱。”
花曦晚稀里糊涂的被牵出了门,脑子呆愣一时还回不过神来。
银子好弄,她有的是,可是要光明正大的弄出银子还要交代个所以然,这可怎么办?
她担忧的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傅澜卿,他不是随口说说的吧?可她怎么能让他真的去学狗叫,招摇过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