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可是那是齐国人的船,我们这次来对马的任务就是击沉那些齐国的运兵船!”
李水心没有回答,而是用望远镜看着远处正在交战的船只,此时倭人的舰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齐国的三艘战舰已经基本丧失了战斗力,几艘运兵船正迅速转向,希望能月兑离战场靠岸。
看着硝烟浓烈的海面,李水心转过身来,脸上满是坚毅。
而旁边的人再一次重申了他们的观点,这次的任务就是袭击齐国的运兵船,这是一个天赐良机!
“将军!那是齐国的船啊!”军官们再一次提醒着李水心,然而李水心却坚定地说道:
“不!那是华夏的船!
现在我是舰长,也是这次战斗的指挥官。出了什么事我负责,至于是叛国罪还是绞刑,我自会承担!
兄弟之间当然可以打架,关上门后,可以打得头破血流,可以打得骨裂肉糜,但却不允许外人朝自己家的门口吐一口唾沫!”
随着命令的下达,整个船只都欢腾起来,把炮弹射向和他们一样说着华语写着方块字的齐国人,那些水兵们总是不情愿的。
吴国这次之所以选择在对马动手,也是因为这里离岸比较近,落水后可以救援,军队中愈来愈强烈的反对邦国战争的情绪已经很严重了。
很快,吴国的二十多艘战舰已经抢占了t字头的横头,将整个舰队排成一个凹进去的半月形,随着旗舰明州号的炮响,二十多艘吴国的战舰向倭人的舰队宣泄着他们的实心弹。
吴国战舰的火炮不是固定在船舷内的,而是用绳子勾在船舷上,下面有类似滑轨的底座。这样开炮的时候因为后坐力火炮会退回到船舱内,而因为绳子的固定又不会退后太远,恰好可以快速装填。
装填后再将火炮的炮口推到船舷外,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装填的速度,很久以前大炮都是固定在船舷上,这样装填的时候不得不爬到船舷外将火药和铁丸塞进炮筒内,速度很慢。
很快,第一轮齐射的效果就显示了出来。因为抢占了t字头,用半月形包围了倭国的战舰,一轮齐射后倭国的舰队已经混乱起来。
此时的华夏海军非为两个流派,虽然都主张抢占t字头和上风向,但一派认为就应该像陆军一样,随时都保持队列,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也要保证队形的完整。
而另一派则认为,战斗开始后,三轮齐射产生的硝烟就足以导致旗语之间的联络中断,而战场的形式瞬息万变,应该相信各个舰长的战场反应能力,各自为战,优先攻击对方受损的战舰和旗舰,抓住每一个机会……
燕国海军自然是第一种流派,他们的海军素养没有那么高,根本无法抓住机会,因而只能像陆军一样不惜代价保持队形。
但吴越齐三国的海军则两种流派都有军官支持,临战时再做决定,他们的海军军官素质极高,可以抓住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机会。
三轮齐射之后,倭人的三艘战舰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一艘已经严重倾斜,船舱大量进水。
安备尽忠此时忧心忡忡地看着忽然像他们开火的吴国舰队,脸角忽然滑下了两行泪水。
“国之不幸!天运如此啊!”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吴国舰队忽然会向他们发动进攻,在他切下手指发誓效忠天皇之后,天皇的秘使告诉他,这一次将是和族国运的拐点。
西班牙人和荷兰人已经秘密和天皇接触,答应提供武器甚至可以出动海军,而几个大名也不堪忍受丰臣家一家独大,要求归政于皇,取消幕府。
这一次的计划酝酿了很久,在吴国人袭击齐国舰队的时候,长江口附近的吴**队将会进攻齐国,两国已经开战,只要让吴国人身上溅上齐国人的血,吴国就必须暂时和他们站在一起。
因为琉球还在齐国人手中,卡在了吴国本土和他们在吕宋附近的殖民地之间,而吴国虽然占据着闽浙,但东宁岛却在越国的手中,东宁和琉球就像两根绞索将吴国完全地绞死了,想要外扩,必须得到东宁或是琉球。
地理位置决定了这场战争必然围绕着琉球展开,长江口只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因为松江只是要求联省自治,却绝对不会并入吴国,对吴国而言,要一个烫手山芋般的松江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得到琉球,才能打碎枷锁,将他们在爪哇的殖民地和本土联系在一起。
松江人认为他们的手工业和港口已经很发达了,而齐国其他地方在吸他们的血,所以才会选择联省自治,用自治来减少他们的义务,他们不会将一条链子拿开再给自己套上另一条链子。
经过幕僚们的推演,吴国国王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雄主,对雄主而言,会抓住任何机会,联络任何可能的支持者,虽然没有协商,但是用战舰的实际行动来向吴国人提供一个讯号,对方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而倭王的秘使已经前往吴国,代价是:“日出之国归政天皇后,将闭关锁国,而只允许吴国的商船往来,关税可以协商解决,而日出之国将出动军队帮助吴国人夺取琉球。”
这样的诱惑,倭人的幕僚们相信吴国国王一定会动心,日本有两千万的人口,一旦闭关,只对吴国开放港口,利润是巨大的。
然而此时安备尽忠心如死灰,自己的旗舰已经被二十多发炮弹击中,船舷已经碎裂,他跪在甲板上,任凭手下们的拉扯,就是不肯起来。
“国运如此!国运如此!一切都是天命吗?难道天照大神已经忘记他的子孙了吗?”
此时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无论是排水量还是火炮数量已经军官素质都远远优于倭人的吴国舰队已经各自为战,完成了对倭人的分割包围,战斗到这里其实已经结束,从一开始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剩下的就是屠杀。
远处的齐国海军虽然已经残破不堪,但透过望远镜还是看到一个肩膀长插着一块木屑正不断流血的水兵爬到了桅杆上,降下了上面的齐国旗帜,同样升起了九爪金龙旗,随后打出了旗语。
“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李水心的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自己默默用诗经中的话和了一句:“兄及弟矣,式相好矣。”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蓝色的海军服和肩上的金制奖章,长叹一声。
他出身在海军世家,家中几辈人都是海军的下级军官,他有天赋,在明州海军学院毕业后从下级做起,在吴国对爪哇的征服中立下了赫赫功勋,多次力挽狂澜,而吴国国内有爆发了反对贵族世袭高级军官的下层军官暴动,他作为一颗闪耀的新星被吴国王室提升为海军将军,吴国第二大的战舰明州号的舰长,用来树立一个榜样,同时消除那些下级军官的不满情绪。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戴上金制肩章时,二十八岁的他整整一晚都没有睡着,就那么坐在蜡烛前盯着眼前的肩章,泪流满面,给自己的父亲写了整整二十页的信。
然而现在看来,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发号施令,回去后等待的可能是绞刑或是流放……
看着已经完全一边倒的战场,李水心微笑着月兑下了身上的海军制服,走进了船长室,从里面锁上了门,拔出了燧发短枪。
“你给我描述的那个兄弟之间不再流血的华夏,我应该看不到了。但我为你所描绘的那个世界尽了我的力量。”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然后细细地抚模着用燕国松女敕草原的羊毛织成的毛呢军服,手中紧紧地握住金制的肩章,将燧发短枪塞进了嘴中……
海上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的时候,平户城中已经血流成河。刘健抽出了包裹中的两把俄国火枪和腰间的马刀,劈向了一个挥舞着太刀的武士。
官静也已经来到了那个煽动倭人情绪的武士面前,用古朴的青铜剑砍向了对方。
对方双手握住太刀,大喝一声朝着官静劈去。青铜剑自然没有钢剑锋锐,但官静手中的青铜剑根本就没有剑刃,更像是一把粗重的青铜锏,一刀一剑触碰到一起,震得那个倭人武士手臂发麻,他哪里是官静的对手?
“我要砍你的左臂!”
官静斜乜了一眼那个倭人武士,一招子羽击蛟劈向了对方的肩膀。他武艺高强,进了大牢之后更是遇到了几个能手,这一套墨子剑法也是从大牢中学来的,端的是无力无穷。
传说当年澹台灭明求学孔子,因为相貌丑陋,孔子拒收为徒,随后南下,过江之时,有巨蛟袭来,波浪滔天,子羽一剑斩之,风波顿息,后来墨翟前去请教,创下了这一招子羽击蛟,最是势大力沉,不可抵挡。
倭人武士也懂华语,听到官静如此自负,心中愤怒不堪,举刀刺向了他的小月复。
官静淡淡一笑,手下更不留情,身子只是微微一闪,重剑无锋,却势大力沉,直接砍下了对方的肩膀,而倭人的长刀也刺进了他的月复部。他之前略微躲闪,没有刺中要害,只是扎破了边缘的皮肉。
倭人的左手还握在太刀的刀柄上,但却已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手指还在那抖动,断臂处血流如涌,那倭人武士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断掉的左臂,再也忍不住那剧烈的疼痛,松开右手按在了流血不止的肩膀,可却哪里止的住?
官静冷笑一声,伸手将刺在他月复部的那柄太刀拔了出来扔在地上,看着在那不知所措的倭人武士,啐了口唾沫。
“老子说砍你左臂,就砍你左臂。”
说完之后,就如同看一只蚂蚁一样,从他身边掠过,冲向了另一个武士。
刘健连开了两枪,打死了两个倭人武士,将枪别到腰间,捡起倭人的长刀,跟在了官静的后面。
“官兄,没事吧?”
“不碍事,能用刀杀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嗯,除了俺们墨家的巨子,也不对,巨子是用剑的……嗯,我说的没错,能用刀杀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刘健哈哈一笑,也不再问此事,看着混乱的人群,对官静喊道:“官兄,你往这边去,我往那边,通知咱们的人,都去码头那。人集中起来才能阻挡这群倭人,分散起来只能被人屠杀。要快,似乎松浦家的军队也乱了,上万人的性命可都在咱们手里了,这都是咱们炎黄子孙!”
“嗯,我省的,一切小心。”
“嗯。你也小心。”
两个人说完之后,也不停歇,朝着市区而去。
那是,血与火交织在一起,华夏子民的血在那里流淌,烈焰焚烧着他们的店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