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哭泣与哀伤不会影响到沧海卫的刘健,任何时代都会有不幸的哭嚎。
演习已经完美的结束,他获得了手下连队长的认可和尊重。这就是军营,不管你的出身,不管你的年纪,只要你能带来胜利,你就可以获得尊重.
从几个连队长恭敬的话语中就能感到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态度,旬末照例是要休息的,几个军官拉着刘健非要去喝几杯。
收拾了一下,穿上便装,才要离开,一个人骑着战马从军营的门口走了进来,刘健一愣,冲过去拉下那个人。
“肖衍,你怎么来了?不是在尉官学校学习吗?”
肖衍笑着跳下了战马,朝刘健敬礼之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说道:“先办公事,我要先去下团长那里,等我一下。”
刘健点点头,这才注意到肖衍的肩章已经是银质的了,笑道:“好嘛,校官了?”
肖衍笑了笑,朝着团部而去。
围在身边的连队长听到肖衍的名字后,微微有些惊讶,问到:“他就是那个在黑龙江畔和营队长一起击溃了俄国哥萨克的肖衍?”
“就是他,不过没有报纸上说的那儿邪门儿,但也很不错,当时他手下的士兵可是忍受了俄国人两次排枪,靠近到五十步才开的枪。”
“哎,他和营队长一样,现在可是名人了。营队长看报纸了吧?他们的连队被女王特许士兵们可以佩戴两个肩章,而且有独立的称号——斩鹰连。
连队旗上是一只斩断了一只鹰头的双头鹰,一把利刃啊,不过要是营队长这么说,他练兵倒真的是个好手,忍受了两次排枪,在背后出现了哥萨克骑兵后还能保持镇定,我的连队估计做不到吧?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练的。”
“谁知道呢,既然他来了,那就问问他呗,这家伙人不错,很好说话。”
“嗯,是要问问,他的连队可是咱们燕国十三支有独立连队旗的连队啊,团级部队有近卫掷弹骑兵团和燕京卫戍团,之后就是这十三支连队了,就算几百年后还会有人记住他的名字。”
几个人抽了支烟的功夫,肖衍已经回来了,下了马之后说道:“请问谁是王琦上尉,请您到团部一趟,收拾好您的物品,我来接替你的位置。”
那个叫王琦的连队长站出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看来把我调走了。那么再见了各位,和你们共事我很愉快。”
说完之后依次和几个人握了握手,转身离开。李沐在王琦的背影消失后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老鼠身上的跳蚤,真是恶心。估计闻到了硝烟味儿了,这种人混进军队就是为了给自己镀镀金,真要上了战场,估计会比士兵跑的更快吧!
呸!真他妈的恶心,还说什么不知道怎么回事,八成就是他爹给他调走的,他爹退役前是上校,在军部有很多朋友,现在在燕京南部有很大一片庄园……”
刘健耸耸肩,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不到的。要走就走吧,不同人的有不同的选择,有人喜欢在硝烟中挣扎,有的人喜欢更舒适的生活,没什么的。
对了,肖衍,怎么这么早就让你从尉官学校出来了?呵,现在是校官了?居然就让你当一个连队长?”
肖衍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伸出手郑重地和刘健握了一下说道:“不仅仅是连队长,现在我是你的副官,兼任第六连队的连队长。
一言难尽,今天是旬末,去喝几杯,边喝边谈。一直想尝尝燕京的淡麦酒,只是始终驻扎在北宁镇,根本没机会尝尝。”
“好啊,英雄所见略同,走吧,我们几个也正准备去呢。去换件衣服吧,不准军官穿着军装去喝酒。”
换了衣服后,几个人出了军营,军营附近就有小镇,军队在哪,商贩就跟到哪。
找了个包间,七个人先喝了一阵,刘健给肖衍引见了一下其余几位连队长,肖衍和刘健不同,他和这几个人一样都是服役了许多年后才被提升为军官,又有北宁镇击溃俄国哥萨克的事,大家也很佩服。
“说说吧,上元节说好去找我的,怎么也没去啊?我第二天就来这里了。”
“之前的事你也知道了,那次击败了俄国人,缴获了三门大炮,当然,多亏了你,那些大炮是你带着人钉死的。
因为这件事我被提升为少校,尉官学校你也知道,不是要塞学和炮兵学科,很容易毕业,我学了一个月,那些东西基本都是接触过的,之前我就一直想去尉官学校学习,书看的多了,自然也就懂了。
尉官学校里大部分都是些贵族子弟,他们也不着急,对他们而言就是镀金的地方,我也很少和他们接触,基本上时间都花在看书上了。
来了燕京后看了报纸,感觉到不大对,似乎咱们要和俄国人或者倭人开战了,不论是谁,开战总要选择在春天,如果和俄国人作战自然是要等到夏天,鲜卑利亚的雪化掉之后才能出兵。
我可等不及了,于是申请了提前毕业,考了个优良的成绩,第二天就接到通知让我来这里,到了才知道居然成了你的副官。”
说完之后举起了杯子笑道:“以后诸位都是要一起面对子弹,大家喝一杯,为了燕国,为了华夏!”
“干杯!”
几个人站起来,喝干之后,刘健问道:“肖衍,你从燕京来,有什么消息吗?这里基本看不到报纸,昨天弄了张报纸结果是上个月的,被士兵拿去卷烟抽了。”
“嗯,有几个消息。
瑞典的使节前一阵来到燕京了,女王亲自接见的,在燕京城逗留了很多天,而且燕京卫戍团还举行了一次演习,瑞典的使节也前往观看。
还有个消息就是三年前科学院派测绘学科的考察队从扶桑回来了。天大的消息,你知道吗?从咱们那继续往北走,然后经过短短的一条海峡,就能到达扶桑!
那条海峡常年封冻,根本不用船就能走过去,他们走到那边后根本不知道是扶桑,以为找到了新的大陆,结果乘船不断南下后发现了咱们的镇子,是王启年公爵在扶桑建立的落脚点,这才知道他们是到了扶桑。
王启年公爵派船把他们送了回来,但是当年出发的四十个人只剩下了十三个,其余的人都死掉了。
我听说那里很冷,而且到了冬天后一整天都是黑的,根本没有太阳,但是夏天的时候一整天都是白昼,也没有黑天,很奇怪的地方。”
第一个消息很让这群军官振奋,他们通过报纸了解到欧罗巴的北方崛起了一个强大的瑞典,而且正和俄国接壤。
在这种时候忽然举行演习,并且以高规格招待了瑞典使节,显而易见的是或许真的要和俄国人开战的。
至于第二个消息,倒没有提起他们的精神。北方的寒冷他们是知道的,就算发现了那里可以直接到达扶桑,也没有什么用处,那种常年封冻的地方对国家而言没有什么用处。
但刘健可不这么想,一个民族的崛起可不仅仅体现在战争之上,而在于整个科学与文明的领跑者。
“看来白令海峡要换个名字啦!”
刘健暗暗地想着,叹了口气。在他前世,大航海时代过去之后,整个世界却还留着西方人的踪迹。
白令开始的阿拉斯加探险使得那个离中国更近的海峡被命名为白令海峡、西班牙人对吕宋的征服导致吕宋这个名字最终消失,而是为了纪念西班牙的国王菲利普而改名为菲律宾,巴伦支在海上严守着荷兰商人的节操,宁可饿死也不动货物使得他的名字成为那片大海的名称……
这才是大航海时代的魅力,千百年后依然有人会记住这些名字,但在前世,这些名字中却没有中国人。
无论是昆仑洲还是扶桑,都只能被命名为非洲或是阿美利加,这就是所谓的话语权。
刘健正在低头思索的时候,肖衍笑着说道:“对了,还有件事,科学院组织了一些女人,成立了战争护理队,你的羊曦,好像是他们的头儿,这算是个好消息啊,这顿饭你可要请客。”
刘健笑道:“自然是我请,我是你们的营队长嘛。”
几个人都起哄问着刘健,刘健哈哈一笑,站起来喝了几杯。
“营队长,说真的,你才来的时候,我是有点看扁了你,以为你不过是运气好才成为了营队长,但前几天的演习让我李沐服气了,若是我指挥,断然打不出那么漂亮的仗。我敬您一杯。”
“不必客气,也是侥幸罢了,王征夷也是轻敌了,不然不是那么容易赢的,他打仗的确有一手,下一次就没有那么运气了。”
“还用下一次啊,过一阵咱们和倭人开战或是和俄国人开战,在战场上判个高下吧。
哎,说起来我就感到恶心,那个王琦,什么东西。肯定是想到要开战了就跑开了,这种人啊,哎……”
“好了,不提他了。咱们的团长不也是贵族嘛,他还不是从尉官成长起来的?”
“那倒也是,只是……”
李沐想说什么,抬眼看了另一个贵族出身的连队长一眼,把话咽了回去,那个贵族出身的连队长笑了笑说道:“李沐,都是男人,说话干嘛吞吞吐吐的?我见过贪生怕死的贵族,可也见过贪生怕死的平民啊。
血统不是荣耀,但血统的荣耀却可以用鲜血来换。我们家族到我为止,一共十四代人都是军人出身,从未留下耻辱的记录。
贵族的荣耀需要我们用鲜血来争取,而不是畏缩不前,靠那可怜的血统来保持。
如果我在战场上后退一步,你们可以立刻打死我,我毫无怨言。”
“好了好了,在酒桌上不要提这些东西,没有必要,去做,而不是去说。好好干吧,不久之后会有机会证明自己的。”
刘健举起酒杯把话题压了下去,正如那个人所说,血统什么都代表不了,只能代表你的祖先曾经用军功换来了荣誉,但要保持这份荣耀还是靠自己,而不是靠什么可笑的血统。
“我说一句,据说出征前不说死字,但我今天要破这个戒。秦国的士兵在上战场前都会默念几遍什么避枪咒,也没见他们就不死了,既然几位都知道不久就要开战,我只说一句。
咱们既然穿上了军装,那么马革裹尸就是最好的归宿。说笑归说笑,但我不希望在战场上看到一个孬种。
咱们的枪是对着倭人和俄国人的,咱们的血染过的地方就是华夏的土地,民族的崛起不是靠嘴皮子说出来的,咱们从小小的黄河蜗居之地发展到如此之大,每一寸土地上都留着先人的血。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我们华夏子民的血流到现在还不属于我们的地方,将那里!染成我们的土地!
而不是让我们的血,流在我们已经存在的土地上,那是耻辱,更是对祖宗的亵渎。
在别人的土地上流我们的血,那就是荣耀!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们死在自己的家里,然后蛮夷踏着我们的尸体轻蔑地笑一句——看!这就是低等民族!”
ps:抱歉,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