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承诺,让男人眼里的阴鸷更浓重。
他揽着她的那双大手,隔着羊毛绒大衣捏了捏她,示意她找个理由月兑掉刚才的承诺。见女人没反应,只得自己亲自开口。
“各位各位,你们就发发慈悲,不要再纠缠下去了。我老婆累了,她需要休息。万一因为疲累动了胎气,你们能付得起这个责任吗?真要想做亲子鉴定,也不是不行。今天让她回家休息,咱们改天再约时间……”
“不行,不能让他们溜了——”
“今天放过了机会,改天怕找不到你们了——惚”
记者的叫嚣,让白无瑕冷笑了起来。
她那豪放的笑声,让众人都静默了下来。
“我为什么要溜?我为什么要跑?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何苦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见人就躲?不就是做个亲子鉴定吗?不就是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吗?你们做新闻的想追求真相,我白无瑕还想要清白呢?你们愿替我洗刷清白,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温”
“那就走啊——”
“对,想洗刷清白,那就走啊——”
“走可以,但我白无瑕要把丑话说在前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方手帕,在大家面前挥了挥,“今天逼我做亲子鉴定的记者,一定要在这上面签名。如果我白无瑕所说属实,你们不但要替我洗刷清白,还要登报向我们金白两家致歉,并保证今以后再也不翻什么旧账。如果你们不答应,这亲子鉴定做不做都没什么意义了……”
女人的要求,让众人面面相觑。
沉默了几秒钟,有人小声嘀咕。
“这会不会是白无瑕以进为退的伎俩?”
“或许,有可能——”
“万一咱们被这女人的把戏骗了,那岂不是失去一篇绝好的新闻素材,失去一次成名的机会?”
“既然这样,那就签字吧——”
一个人走上来签了字,另一个人尾随其后也跟着签了字。
这帮记者见有人带头,似乎少了许多顾忌和畏惧。
他们纷纷走上前来,把自己的大名签在了那方白色的手帕上。白无瑕瞅瞅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大家都签了名,下面就是我白无瑕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你们谁有剪刀,借我用一下。我要当众剪一撮我老公的头发,让你们这帮人保存着,省得到时候你们不相信这亲子鉴定的结果……”
一个好事者把自己钥匙链上的小剪刀取下来,当众递给了白无瑕。他递完了剪刀,却不肯退下。看那样子,好像是再等白无瑕承诺的那一撮象征着真理和真相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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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拿着剪刀靠近男人时,他借机跟她耳语。
那炯炯的眼眸里,全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怨恨。
“白无瑕,你是不是非要我声名扫地,你才甘心?你是不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戴了绿帽子,你才称心如意?”
“金竹疏,你刚才不是说,这孩子是不是你的,你心里最清楚吗?既然这样,那你还怕什么亲子鉴定?是不是害怕亲自鉴定结果出来,你这个义正词严的模范丈夫就没脸见人了?”
两个人耳语的功夫,金竹疏的一撮头发已经被剪了下来。
白无瑕带着一抹嘲讽的笑转身,把头发连同剪刀一起放在了那个好事者的手心里,“这位先生,你可拿好了。我白无瑕母子和这一撮头发,就是你们这一大帮人追逐的真相。如果你把它弄丢了,他们一定会恨死你了……”
丢下这一句玩世不恭的话语,径直走向停在一旁的黑色兰博基尼。
她那臃肿的北影,底气十足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就连金竹疏,似乎也被这女人那凛然不可冒犯的正义姿态给弄糊涂了。
这女人是不是疯了?
她要不疯,怎么会主动往火坑里跳?
不做亲子鉴定,她怀了野种的事儿可能还有点莫须有的嫌疑。这一做亲子鉴定,不是更坐实了她的荡妇之名了吗?
她白无瑕屎壳郎坐轮船——臭名远扬不要紧,连带了他金竹疏抬不起头来见人,那岂不是该死!这死女人,她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这要害死人的,她知不知道?
愣了两秒钟,金竹疏忽然醒悟过来。
作为一个关爱妻子的模范丈夫,他此刻应该跟在自己的老婆身边。这女人都走了,他再待在这儿发愣,那一切不都穿帮了吗?
快步走上前,为女人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搀扶女人上车后,自己再度转向驾驶室的方向。这细微的举动,让记者纷纷举起了手中的相机。他金竹疏体贴老婆的镜头,就定格成了永远。
他坐上驾驶座之后,俊颜再一次阴沉了下来。
一边开车驶向人民医院,一边冲着身边的女人发飙。
“白无瑕,你是不是头上打麻药了?你要不晕蛋,怎么会做出如此丧失理智的事儿?你的孩子又不是我的,干嘛要剪我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你自己去丢人现眼不要紧,干嘛要把我当垫背的?你知不知道,你这么一闹,我在这个城市就没办法立足了?”
“金竹疏,你别装糊涂!难道你不知道,我这么做是在救你?难道你看不出,我这么做是在救你爸爸,救你们金家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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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现在退却了,这帮记者一定会缠着金盛兰。
到时候遭殃的,一定是金家所有的人。
她的身世曝光,金盛兰的清誉一定会受到影响。他丢了前程仕途,又爆出了“作风问题”。如果他真能看得开,一定会借这个机会跟林美兰说拜拜,跟白如冰走到一起。
毕竟现在不是二十多年前,金家的天早已经从金家老太君换成了金盛兰。如果他现在固执已见要娶白如冰,估计没有人能拦得住。
她身世一曝光,这兄妹联姻的罪名就更坐实了。如果记者要挖出幕后的真相,金竹疏的身世也会变成世人关注的焦点。林美兰保持了二十多年的秘密,恐怕再也掩藏不住。这个尊贵了一声的市长夫人,一下子会变成舆*论的焦点人物。
市长家的公子哥金竹疏,也会变成野种成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即便是她白无瑕和母亲白如冰也会受到冲击,也绝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差。白如冰已经被人议论了二十多年,她白无瑕也已经成了人眼里的荡妇。即便是再坏,还能糟糕到哪里?
说不定,她们母女会因祸得福。
说不定,她这个没有爸爸二十多年的孤女,会享受到跟父母齐聚一个屋檐下的天伦之乐和幸福宠溺。
她之所以不愿意看着失态发展下去,就是不想因为自己而自私的害了所有人。那个她不愿意称之为爸爸的男人,不是一直想为民谋福祉吗?事态扩大下去,他的希望自然会成为泡影!
她的母亲不是一直希望那个男人仕途顺利吗?
照此下去,母亲一生的孤苦岂不是没了价值?
林美兰是她的长辈,也是个命苦的可怜人。她尊贵了一辈子,忽然被舆*论她打入十八层地狱,她白无瑕又于心何忍?
眼前的这个恶魔男人虽然可恨,可她却不想让骄傲自负了二十几年的他忽然从天堂跌进地狱里,不想让他从这个城市的太子,一下子变成为所有人咒骂和鄙视的野种?
既然这样,她只能公开孩子的身世!
这个孩子是金竹疏的结果,虽然不能让她白无瑕所接受,却能让世人所接纳。孩子身世的公开,也能让这个原本只有妈妈没有爸爸的孩子享受到应该享有的正视和待遇,不再成为世人眼中的异类。
这结果不是金竹疏想要的,也不是她白无瑕想要的。
在这种被逼无奈的情况下,她只能把这个秘密爆出来。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拯救所有被流言困惑和危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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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女人,你想作死就作罢!反正,我也拉不住你。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进地狱……”
男人诅咒了一句,不再说什么。
他专心地开车,以应对岔路口不时有闯红灯的行人。
白无瑕不再理会这男人,径直把视线投向车窗外。从倒车镜里,可以看到一个长长的车队。那些尾随而来的车辆,自然就是那些围追堵截的记者们。借这些人的嘴,把事情做一个了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最起码,一切都会春风了无痕。
至于这孩子以后的抚养监护权,她从来就没有打算给这个不负责任的孩子父亲。别说他不想要,即便他想要她也不舍得给!
在众多记者的监督下,白无瑕再一次做了亲子鉴定。
她出检测室时,那些记者都有些不好意思。
“各位,你们要的真相和证据,已经在里面了。我现在没有精力在这儿等结果,先回家休息了。这七天时间里,你们可千万别离开。省得,数据失去了严谨性和准确性……”
“金夫人,谢谢您的配合。如果事情真像您说的那样,我们一定为您洗刷清白,顺便向金白两家致歉……”
“七天后,我们报纸上见吧!我这儿有你们所有人的签名,到时候差一个登报道歉的,我就会向法院起诉你们……”
白无瑕丢下一句话,径直离开了医院。
金竹疏尾随着离去,身后只留下那些面面相觑的记者。
这个时候,他们都一个共同的预感:看来这次恐怕真要登报道歉了。
没挖到新闻,却要想人家登报道歉。
别想升职奖金之类的事儿,怎么规避领导骂娘才是正理。
两个人出医院的大门时,刚好碰到了陈晓娇。
那丫头手里拿着一张单据,面带喜色哼着歌。她见到金竹疏和白无瑕,那眼神里的喜色就更浓了。甚至,还带着点炫耀的意味。
“阿竹,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有什么事儿,电话里说吧!这儿人多嘴杂的,不方便——”
金竹疏的俊颜阴沉无比,如同要下雨的天。
他不但没有陈晓娇的喜悦,反而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阿竹,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怀孕了。”满眼的希冀,盼着男人听到这个消息也像她一样开心,“这种事儿,也没必要瞒着白无瑕。你们俩不过就是做个恩爱秀,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她没理由不高兴,也没资格说你什么……”
“娇娇,在这个关键时刻,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男人不但没高兴,反而更焦躁了。他丢下一句话,径直去取车,“否则的话,一切后果自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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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娇似乎很失望,却又不敢跟金竹疏撒泼。
她转过身来,把目光扫向鼓着大肚子的白无瑕。
“白无瑕,你本事挺大啊!都被扫地出门了,居然还能以阿竹妻子的身份再回到金园。我警告你一句,你只是阿竹利用的棋子。他父亲的事儿过去后,他是不会要你的。如果你敢勾*引我陈晓娇的男人,小心我饶不了你……”
“陈晓娇,我就是把金竹疏让给你,你最好也别要。省得你们俩一起掉进地狱里,出都出不来——”
女人的嚣张,让白无瑕很是生气。
她在记者面前憋了半天,早就已经肝火旺盛无处发泄。这丫头又来招惹她,她怎么可能再隐忍不发。乖巧温顺虽然是她的本性,但这也要看是在谁面前。对一个挑衅她的女人,她决不允许自己示弱。
“白无瑕,我和阿竹在一起可幸福了。我们俩的世界里,只有天堂永远不会有地狱这两个字。现在我可以管着我自己的嘴,什么都不说。但这不代表,金伯父的事儿完了之后我还不说。到时候,你和阿竹恩爱秀的真相就会爆出来。我和阿竹才是真情侣的事儿,就会大白于天下——”
“你觉得,你和金竹疏能在一起吗?”白无瑕冷笑了一声,反问不答。
她正要扬长而去时,陈晓娇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白无瑕,就凭你那点儿魅力,能留得住阿竹的心吗?就我陈晓娇一个,也照样把阿竹弄得服服帖帖的。加上我肚子里的这个小生命,阿竹能跑得了吗?一边是亲儿子,一边是野种,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陈晓娇,如果我是你,一定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因为他生下来,不一定会健全。两个有血亲关系的男女,能不能生孩子,你这个妇产科医生比我更清楚……”
这些话,白无瑕本来不屑说的。
可这女人的咄咄逼人,实在让她按耐不住心里的怒火。说出来也好,至少给陈晓娇敲一个警钟。省得她稀里糊涂生下一个不该出生的生命,省得她真跳进***的泥沼里无法自拔。
“白无瑕,你把话说清楚?什么血亲?我和谁是血亲?”
“陈晓娇,如果你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回家问你父亲。他一共生过几个孩子,他自己最清楚。你和谁有血亲,他那里指定有你想要的答案——”
女人的抓狂,白无瑕看得清清楚楚。
她虽然不忍心说出这残忍的实情,却也不想纵容陈晓娇的嚣张,更不想让她一错再错,直到无法挽救和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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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无瑕,你别想用这种谣言拆散我和阿竹。我不相信,一点也不相信。我在美国长大,阿竹在国内长大。我们俩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可能是兄妹?你和金竹疏才是兄妹,你们之间才是***的兄妹联姻……”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谁和谁是兄妹,早晚会真相大白的。因为真相只能掩盖一时,却掩盖不了一世。它就像雪窝里的死孩子一样,早晚会露出尸首的……”
陈晓娇还想说什么,金竹疏的车却开了过来。
白无瑕上了车,男人却没有马上把车开走。
他犹豫了两秒钟,还是强行压制心里的烦躁,心平气和的跟车窗外的女人解释,“娇娇,现在正是关键时刻,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否则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阿竹,这个道理我懂!你放心吧,我保证不给你添乱——”
女人的乖巧懂事儿,让男人舒了一口气。
他冲着窗外的女人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就启动了车子。车子一离开,这女人的脸色马上就晴转阴。
“白无瑕,你真是阴魂不散。如果没有你存在,阿竹早就已经娶了我了。就是因为你这个绊脚石,林美兰才不许我进金家的门……”
她嘟囔了一句,正要走人。
却突然发现,林美兰就站在她的面前。林美兰本来是来阻止白无瑕做亲子鉴定的,没想到却晚了一步。她本来想追着金竹疏的兰博基尼离开,却被陈晓娇手里的单据吸引了视线。
“娇娇,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验孕单,我怀孕了,是阿竹的孩子——”
到了这一刻,陈晓娇不想再瞒着自己怀孕的事儿。
这个未来的婆婆,不是不想让她进门吗?
那好,她就把自己怀孕的消息告诉林美兰。她倒要看看,在林美兰的心里,是白无瑕肚子里的野种重要,还是她肚子里的金孙重要?
用这个小生命打通林美兰这一关,似乎是最合适不过的策略。
再怎么说,女乃女乃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宝贝孙子流落在外。这女人就是看在孙子的面子上,也会让她陈晓娇嫁给金竹疏。
“什么,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阿竹的孩子——”
陈晓娇期待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让她意外的是,她这句话还没说完,林美兰就眼前一黑,突然栽倒在了她的面前。看着那倒在地上的女人,陈晓娇一下子乱了阵脚。末了,只能拿出电话拨通金竹疏的电话,哭着求救,“阿竹,你妈妈晕倒在医院前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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