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疏叹息了一声,故意沉默了下来。
他这刻意的沉默,让金家老太君担忧了起来。她拽着金竹疏和白无瑕,在沙发上一起坐下,“怎么,你爸爸还在伤心?”
“我爸现在伤心,倒是真的。可他这伤心,却不是因为我妈死亡的阴影——”
“那为什么?”
“女乃女乃,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是您包办的婚姻,根本就没多少感情。即便是伤心难过,也只是像失去一个亲人朋友一样,绝不会像失去挚爱的人一般,无法从致命的打击中走出来……惚”
孙子的叙述,金家老太君似乎很明白。
她状似无意似的,平静地开口,“这么说,他是因为别的事儿伤心?”
“我爸爸一直爱瑕瑕的妈妈,这您应该都知道。我妈去世以后,他们俩中间自然就没有了障碍。可我爸爸去求婚,却被拒绝了。他好像很伤心,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的。我看着,都觉得揪心……温”
老太太似乎猜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
那淡泊从容的模样,一副心中有数的神态。
“你们两个,知道他被拒绝的原因吗?”
“据说瑕瑕妈妈提了两个条件,我爸好像办不到。所以,这事儿就被搁这了——”
“什么条件?”
“要嘛我爸入赘白家,要么您亲自去白家提亲。入赘这种事儿,我爸爸自然不能答应。好赖他也是一市之长,怎么可能倒插门?让您亲自提亲这事儿,我爸爸坚决不同意。他说您是他最尊敬的长辈,他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儿让您跌份儿。所以,就一个人背着被拒婚的痛苦,整天伤心难过。现在,他除了上班,几乎就是呆在书房里。吃饭,也是夹两筷子应应景而已……”
金家老太君的脸色变了再变,最后还是笑了。
她模着瑕瑕的手,和蔼的开口。
“瑕瑕,你爸爸招赘白家,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儿。你妈妈再怎么赌气,也不会让他没面子。她这么做,无非是想让我给她一个说法罢了。其实,她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我们金家,的确欠你妈妈一个说法……”
金家老太君的话语,让白无瑕感慨万千。
心里的委屈,也随之扩散开来。
“女乃女乃,我妈妈只是再赌一口气。当初您硬拆散他们两个,我妈心里怄了一辈子……”
“女乃女乃明白,女乃女乃什么都明白。可惜,女乃女乃明白的太晚了。到现在女乃女乃才知道,对有些人来说,爱情远远比门当户对重要的多。”轻轻一笑,安慰身边的小可人儿,“放心吧,孩子。女乃女乃会亲自去白家提亲,并向你妈妈致歉。只有让你妈妈出了心中的这口恶气,你爸爸后半辈子的幸福才有指望。这是女乃女乃欠你妈妈的,也是女乃女乃欠你爸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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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铃铃的门铃声,一直响个不停。
白如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跑出来。
“来了,来了——”
她打开*房门的一刹那,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曾经威严霸道不讲理的金家女主人,就站在她的面前。老太太的身后,跟着的是白无瑕和金竹疏这对小冤家。
“金夫人,您怎么来了?”
“如冰,我是替我儿子盛兰来提亲的——”
这提亲两个字,让白如冰有些犯晕。
她呆愣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一直到白无瑕用胳膊推了推她,她才想起把客人让进了屋。待老太君在沙发上坐下,她才淡漠从容地给来访者端茶倒水,“金夫人,我们白家不比你们金家。这廉价的花茶,不知道会不会慢待了您这为出身高贵的贵夫人……”
“妈,我女乃女乃都亲自来了,您就不要这样了好吗?”
金家老太君感激地拍了拍孙女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歉意地冲着白如冰微笑一下,真诚地致歉。
“瑕瑕,别这么说你妈妈。你还小,不了解你妈妈当初受的委屈。女乃女乃是这一桩包办婚姻悲剧的缔造者,自然明白你妈妈现在的心情。她心里有委屈,有解不开的心结,而这些委屈都是女乃女乃加注在她身上的。不要说女乃女乃亲自上门提亲,就是负荆请罪也是应该的……”作势,要在白如冰的面前跪下,“如冰,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瑕瑕。我知道自己有赎不完的罪孽,也知道自己给你和盛兰造成了多大的遗憾。今天,我给你跪下,就当是向你赔罪了……”
“金夫人,您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您是盛兰的长辈,也就是我白如冰的长辈。天下无不是的父母,这个道理我懂。如果您真给我跪下,那不是折我白如冰的寿吗?”
当初受了许多痛苦,也承受了许多流言蜚语。
金家老太君这几句诚恳的道歉,彻底打开了白如冰心里的心结。她急忙搀扶着金家老太君,不让她真跪在自己的面前。毕竟,这老人是金盛兰的长辈,是白无瑕的亲女乃女乃。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白如冰不过争一口气罢了。
金家老太君肯亲自登门提亲,并未二十多年的事儿向她致歉,这对她来说,已经足够了。
“这么说,你原谅我这个老太婆,答应嫁给盛兰了?”
“嗯——”
“那好,金家马上筹办婚礼,给你们这两对新人一起办——”
“金夫人,我都听您的——”
“什么金夫人,该改口叫妈了——”
“是,妈——”
这温馨和谐的一幕,让白无瑕颇为感动。
她为白如冰高兴,为母亲的有情人终成眷属高兴,也为自己一家人终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而由衷的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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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举演讲的当天,方琼玉出事了。
几个穿制服的反贪工作人员,出现在了会场上。他们直接给方琼玉戴上了手铐,把他押上警车,带离了现场。据小道消息透漏,这家伙是被两个建筑商带累了。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行贿受贿!
五年前,方琼玉经办的几栋大楼,在进行了潜规则之后,让两个建筑商承包了下来。这两个家伙因为内部帐走不清,而闹上了经济法庭。在法官的审理下,这两个人把自己行贿给方琼玉的款项给说漏了嘴。因为这多年前的陈年旧账,这把火就烧到了方琼玉的身上。
参与选举的几个人,除了方琼玉还跟金盛兰有一拼。
其他的,根本没办法比。
选举的结果出来,金盛兰的票数最多。就在这个城市人都期望他继续连任市长一职时,上级却来了调令。调令上写得很清楚,提调金盛兰去省城做市长。这个消息下来,金家再一次沸腾了。
“爸爸,恭喜你啊——”
“爸,我也祝贺你——”
金竹疏的祝福声,第一个响起来。
白无瑕也发自内心的为金盛兰升迁高兴,毕竟这个要当省城市长的人是她的亲生父亲。即便她只能以儿媳和干女儿的身份出现,却依然是难以掩饰这一份喜悦和兴奋。
“大伯,你去省城上任,一定要带上我。我实在不想在这个破地方待了,很想换一个环境透一口气……”
自从跟方家拜了以后,金梅秀心里总觉得不畅快。虽然她也庆幸自己没有成为那个阶下囚的儿媳妇,但心里依然还是不能完全地放下方寒。感情毕竟不是垃圾,说丢就能丢。
她很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金盛兰升迁,自然给她创造了机会。趁着大家高兴,她跟大伯一撒娇,这调动工作的事儿,说不定就是大伯的一句话。
“秀秀,别耍小孩子脾气。你大伯是去上任,又不是去旅游。你跟着一起去,这不合适。如果你非要胡闹,那爸爸可就生气了……”
“爸,你能不能别给我泼凉水?大伯还没说话,你就先唱反调?你怎么知道,大伯不希望我跟着他去?”瞪了父亲一眼,转向金盛兰,“大伯,你看看咱们金家的下一代。哥哥无意从政,嫂子又是个热爱教育事业的老师。我金梅秀再不跟着大伯您涉足政界,那咱们金家不是后继无人了吗?”
金盛君正要斥责女儿,金盛兰去宠溺的开了口。
他拍拍弟弟的肩膀,笑着赞扬侄女的心高气傲,“盛君,你别只顾责骂秀秀。她一个女孩子,能有这样的心胸和眼界,那是咱们金家的福气。她说的没错,阿竹和瑕瑕都无心从政,金家的下一代要想在政界立足,那只能靠秀秀了。如果这孩子真想走这条路,那我一定会全力地栽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