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早已浇透了全身,周围聚集了看热闹的人,有一位中年眼镜哥焦急地在打电话报警,看情形是撞上她的司机。
宁庄从地上坐起来,甩甩胳膊踢踢腿,除了钝痛,倒没觉着伤了哪儿。
刚才的一切……
不得不叫人疑心是幻觉。
所有人都惊异地瞪着她。
人家车玻璃都碎了大片,她能毫发无伤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就算刚才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这会儿也有点难以解释。
眼镜哥和另一个开货车的年轻人见宁庄没事,可来气了,破口就是一顿好骂。
“你长不长眼睛?有你这样往路中间冲的吗?”。眼镜哥还算文雅。
“※……¥#”(以上脏话,国人通用)货车司机完全没有风度。
马路上喇叭声响成一片。
宁庄只好挤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容:“两位大哥,对不起了,都是我不对,不过我穷得叮当响,根本没钱赔偿,刚才还被债主追来着……你们的车子肯定都是上了保险的,只好倒霉保险公司了……”
好在国内如今的交通法规行人与机动车发生碰撞,不管行人是不是违反交规,负责的基本上都是机动车方。
那两人也不笨,瞧宁庄一身的泥和水,身上连个包也没带,估计真不是什么有钱的主,经过没几分钟的磋商,也就达成了共识,在交警和保险公司人员到达之前,停止了骂骂咧咧。
草草做了一下笔录,道路很快疏通,那两人的车都是皮外伤,各自剜了她一眼开走。
廉价折叠伞孤零零躺在人行道旁圈养在铁栅栏里的小树苗上,宁庄过去拾回,四处找却不见了那二十大元。
午饭没了着落,她只好拖着沉重的腿回到蛰居的出租房。
这里是京都南三环区域,不过一居室,月租也要2500元,而且当初中介吹的是精装修,到里头一看,不过是已不太白的粉墙,廉价家电加敝旧的洗手间。
不过麻雀虽小,好歹五脏俱全,对于享受惯的宁庄来说,只能时时告诫自己当在体验生活了。
交完半年的房租后,她带在身上的那点钱基本告罄,还幸亏方才只是想出来吃一碗面条,除了那把伞和20元钱,啥也没带。
同住的还有三个女孩子,其中两个是附近一家医院的护士,作息时间很不稳定,还有一个据称是在大公司上班的,不过也总是上晚班,白天睡觉,所以刚才宁庄出来的时候,三个女孩子都还没起床。
初来乍到,彼此还不怎么熟悉,她也怕讨人嫌,轻手轻脚地进门,悉悉索索翻出一套衣服到洗手间换上,这才坐回自己的床铺。
一个房间摆了四铺床,显得相当拥挤,亏得不是上下铺,靠窗的位置搬进来之前就被两个小护士占了,宁庄翻出皮夹,扫了一眼没找到什么钱,于是将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在床上。
有个小小化妆包,钥匙,手机,卡包……
她渴望听到叮当声,可悲的是,连钢镚的影子都不见一个。
宁庄终于醒悟,原来穷得叮当响根本不叫穷,真正的穷,是连叮当响也听不见的。
她不觉叹了口气,决定下午就出去找工作。
可在那之前,起码得想点其他的办法。
眼角的余光扫到床里侧的笔记本,念头还没成型,她已开始肉痛。
不过现实到底战胜了虚拟,她搬出电脑上网,将辛苦练了两年的大型网游上一个女号以超低的价格挂出去交易。
她甚至没有再上一上游戏,连续半个月没上,估计一登陆,上面的好友会狂密,如果说要卖号,他们更会轮番轰炸。
最后她可能会心软,到底是练了那么久的号,与现实一样,有感情。
想起一群人在yy上团队奋战,等待的时间用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南腔北调相互调侃,她禁不住微微一笑。
抬头却对上一双大梦初醒的眼睛。
“早”对床的大眼妹小声打招呼。
宁庄甜甜一笑,也说了声“早。”
说早的同时,她瞥了眼屏幕下方的时间,下午13点01分。
真是好早
大眼妹自称晶晶,长得像韩国棒子,其实也不是说像韩国人,就是鼻子特别高,眼睛应该是开过眼角,双眼皮也是拉的那种,脸型很小,90后萌照上经常可见的相貌,看上去挺漂亮,给人的感觉却不自然。
晶晶开始起床,踢踢踏踏地寻脸盆杯子等物,准备盥洗。
她的睫毛是嫁接的,还每天在上头涂睫毛液,以至于总是不能清洗干净,白天看过去,有黑乎乎的颗粒在上面跳动,显得很……颓废。
宁庄错开眼,点开人才网看招聘信息。
父母那头加上亲戚,欠的款已达上千万,要想平了那些债务,至少得有一份收入十分优渥的工作,就算年薪百万,也得还上个十几年。
希望有些渺茫,好在宁庄向来不是一个会想太多的人,否则朱开洋那点破事她也不会那么后知后觉。
她修的专业是会计学,虽然不高端,但是发现工作岗位相对其他行业不算少,不禁在心里感谢暴发户老爸的真知灼见。
当年原本她要报的是考古系,最终在宁爸爸的强势下低头,改报了会计学,看到网页上可观的招聘岗位,她过早地松了口气……
可是再一看月薪,她就无法高兴。
会计高一些,3000到5000不等,可大部分要求工作经验和年限,出纳只有2000到3000,条件略为宽松。
宁庄从床底下拉出箱子找文凭,半旧的木地板发出轻微沉闷的摩擦声。
靠窗的一个小护士翻身朝里,嘀咕了一句:“就不能让人家好好睡觉吗?”。
宁庄苦笑,取出文凭坐到床上不动了。
晶晶又踢踢踏踏地趿拉着拖鞋回房,弄出的动静大多了,床上的小护士却没什么反应。
她塞好脸盆大概想换衣服,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走过来,用两根手指头拎起宁庄肩膀上的白色雪纺料子:“chanel?正品?”
“仿制品”宁庄面无表情信口雌黄。
“哪买的?仿得好好哦”晶晶甚至开始扯她白色哈伦裤上镶嵌的黑色织带,一脸狐疑。
宁庄本想问她借两百块钱,到此生生忍下,将手机文凭等物塞回包里,跳起来往外就走:“我去找工作。”
不死心地在所有的提款机上将各大银行的卡又刷了一遍,总算有了意外的惊喜,有一张久未使用的农行卡上居然有90多元,可是跑了好几台提款机,她才发现最少提取额度也要100元。宁庄只好厚着脸皮寻了个农行的营业网点,在工作人员好心的询问下“淡定”地将钱取了出来。
她终于想起了还有透支卡一说,决定找到工作后一定要办几张。
从前的消费理念,今后只怕全都要颠覆。
寻了家文印店做了n份自认为精美的履历,她一家家投过去,然后不想坐等消息,开始转乘各路公交车跑了一个下午,直跑到傍晚,饿得四肢发软,宁庄才又认识到一个事实。
一个思想与社会月兑节的人,基本上是找不到工作的。
她一毕业就结婚,完全忘记了要做财务人员,首先必须要有会计从业人员资格证书,还得每年接受再教育,通过年检才行。
那个从业资格证书她虽然在学校就拿到了手,但是从未年检。
之前以为工作很容易找的女人再一次遭受重创,看了她并不辉煌的学历并且没有工作经验,人家连办公室小妹都不屑请,甚至有好几家hr的眼神中流露出不可思议的某种物质,好像她是一个外星人。
一个重点大学本科毕业,在家稍许耽误了几年的人找工作就被人这么鄙视?
难道要纡尊降贵去当“小”保姆?
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宁庄欲哭无泪。
到此才发现,从小被父母公主一般养着,她基本不会做家务,恐怕做保姆都没人要。
雨早就停了,干燥的空气透着罕见的湿润,目之所见,到处都是忙碌而过的人和车,似乎每个人都有自己将要奔往的前程。
身上只剩下四十几块钱,还是拼了老命才省下的,宁庄像泄了气的皮球,寻了街头一张木质的靠背椅坐下,伸直两腿放松。
掏出手机反复摩挲,有好几次,她几乎忍不住拨打给久无联系的同学,甚至是当年校园里的追求者……
最后,许是大小姐的那点面子还未能在熟悉的人面前卸下,愣了半天,她才认命地开始搜索招聘服务员的信息。
“招聘服务员(只限男性,女性勿搅)
年龄18——30。身高170以上,五官端正,思想开放,不要求工作经验,不限学历,敢于挑战自我。
待遇——日工资400——3000以上,工资日结。
工作时间:晚8点到12点,可兼职,提供住宿。
工作性质保密,一经录用,待遇从优。”
当这条招聘信息映入眼帘之际,宁庄沸腾了
别说日薪3000以上,就是400,一个月也有12000,而且不要求工作经验不限学历,还能再找个兼职
天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
问题是人家只要男的,宁庄颤抖着指头在手机上狂点,终于点出类似的招聘女性的部分,发现自己超标一岁(人家女性只要26岁以下的),发了半天楞,打算无论如何还是得去试一试。
揣着坚定的信念,她像看到了光明,留下几块回家的地铁公车钱,冲出公园,雄纠纠气昂昂地走进一家小饭馆点了一份套餐。
天无绝人之路,她的乐观果然是有些道理的,等回到出租房,上网一看,才挂了半日的号居然已经交易出去了。
当初她也算个人民币玩家,虽然这号投资了十几二十万,到如今才卖了二万五,但总算解了燃眉之急。
正是华灯初上时分,同居的三个女孩都不在,小小的屋子显得格外敝旧冷清,宁庄吁出一口气,逃一般地走到阳台上,看着万家灯火,眼前逐渐朦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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