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儿一剂中药还没熬好,家里人便都晓得了,嫣儿小姐伤口溃疡,正在发烧呢。
尉迟姜氏把冬儿叫到正房,细细的盘问了,说是不碍事儿,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头,示意冬儿出去。
尉迟楠从村口回家,听说妹妹发烧,忙过来看,冒冒失失的推开门,吓得嫣儿连忙爬上床去,钻进被子里,扯起被头把自己和那美男一起罩住,闷声闷气的嚷嚷道:“别进来,人家没穿衣服”
“嫣儿,是哥哥,你没事儿吧?快把衣服穿上,我去给你请个郎中来。”尉迟楠站在门口,对着内室大声说道。
“冬儿真是小题大做,不就是有点发烧嘛,喝点药就好了,这样不停的来打扰人,还让人休息不?”嫣儿探出头来,故作不爽的埋怨道:“饶是这么着,没病还被烦出病来。”
“好了,嫣儿,没事儿就好,你歇息吧,哥哥不让人再打扰你。”看冬儿用托盘托着一大碗药汤来,尉迟楠忙嘱咐道:“好好服侍小姐,要是喝了药还不见好,就立刻禀报老爷和夫人。”
“少爷你,又要出去吗?马上就要开饭了。”冬儿把药放在桌子上凉着,关切地提醒道。
“不吃了,给我包几个黑儿路上吃,我要进城一趟,办点急事儿。”
尉迟楠急冲冲的去后院儿牵出自己的坐骑,那是一匹五岁的黄骠马,骨架高大雄伟,四蹄匀称矫健,跑起来步履轻盈,速度非凡。
冬儿已经飞跑去包了几个荞麦面馍来递给少爷,看他上马,一手挽着缰绳,一手拿着一个荞麦面膜,咬了一大口,轻轻一带马缰,走出院门。
冬儿回到屋里,试了试药汤的温度,端起来朝暗室走,嫣儿隔着帷幔吩咐道:“先放着,我这就起来喝,刚闻到荞麦和枣子的味道了,是在蒸馍馍吗?你去给我也拿两个来,再盛一碗鱼汤,我就不去陪爹娘吃饭了,省得他们没完没了的问。”
“是,小姐。”
冬儿把药碗放回桌子上,退出屋子,因为担心小姐发烧不能闪了风,便顺手把房门拉上。
现在当然不是矫情的时候,上官嫣儿采取最行之有效的方法,手嘴并用,尽快地把一碗药灌进美男子肚子里,甚至没来得及擦去他嘴角的药渣,冬儿就已经转来,托盘里,满满的一大碗鱼汤,两个荞麦面团枣的蒸馍。
嫣儿主动迎出来,把药碗递给冬儿,随口问道:“怎么把鱼全给我舀来了,爹、娘还没吃呢。”
“是夫人让多舀些给你,说是你这几天亏了身子,要好好补一下。”
“知道了,去给娘亲说声谢谢。”嫣儿还真是饿了,立刻坐下掰了半个荞麦面馍馍吃着,又关照冬儿道:“把药碗带走,你也吃饭去吧,我吃完东西要睡一会儿,别让人打扰我。”
“是,小姐,那药还要熬两次,到时候冬儿给你送来。”
“知道了,冬儿姐姐,你快吃饭去吧。”上官嫣儿微笑道,她揣摩,胆小谨慎的尉迟嫣儿应该不会对下人摆小姐的谱。
只吃了一个蒸馍,却把鱼汤给昏迷中的美男子留着,静悄悄地坐在桌子边上,把鱼骨鱼刺剔除干净,等着少年男子醒来。
日央的时候,冬儿又送了第二道汤药来,敲了半天门,嫣儿才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因为,男子一直昏迷不醒,嫣儿便无聊的趴在桌子上,不知不觉的沉睡了过去,还别说,自出了娘胎,从没像这几天一样紧张刺激过,当然,也累得够呛。
“小姐,大白天的干吗闩门呀,是被那些官兵吓坏了吧?”冬儿放下药碗,一眼瞥见那碗鱼汤,诧异地问:“小姐怎么没有喝鱼汤?这是你最喜欢喝的,是不是烧得厉害,没有胃口?”
伸手来模嫣儿的额头,被嫣儿笑着躲过,掩饰的说道:“刚黑儿已经吃饱了,我特意留着过会儿再喝的。”
冬儿一看鱼骨鱼刺剔除得干干净净,忍俊不住,笑着调侃嫣儿:“小姐,哪有你这样吃鱼的,呵呵……对了,这鱼凉了腥味重,不好喝,我去给热热,喝完药正好把鱼汤喝了。”
目送冬儿走出房门,嫣儿立刻端起药碗三步并作两步进了暗室,仰起脖子就灌了一大口,却烫得“噗嗤”一声喷了出来,嘴巴烫得皮都月兑了一层,用小手捂住嘴巴吸溜着,眸子咕噜噜一转,看到搁在椅子边还没收拾起来的折扇,“哗啦”一下打开,不停地扇着,看看凉得差不多了,就喝了一大口,一手托起薛公子的后脑勺,一手捏开他的嘴巴,把自己的嘴唇凑了上去,双唇轻触的瞬间,下意识的抬起双眸,却发现美男子深邃的眸子半眯着,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这一惊非同小可,嫣儿猝不及防中被还没哺出的汤药呛到,没命的咳嗽起来。
“对不起,害姑娘被呛到,在下是不是应该把这碗药喝下去?”美男子漠然问道,单臂支起身子,拿起药碗一饮而净。
“你、你醒了怎么不告诉本姑娘,把人家魂儿都吓飞了”嫣儿嗔道。
嘴里嗔怪着,心里却十分开心,他终于醒了,真好微微上翘的嘴角勾起一对人蓄无害的笑靥来,大得有些夸张的眸子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这个美少年。
貌似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突然想起嫣儿昨天说过的话“你的手放的可真不够君子”,唇边浮起隐隐的笑纹来,这个小女子真是奇怪,一会儿温柔如水,一会儿又顽劣得让人没了脾气。
“没想到姑娘还有害怕的时候。”美男子慵懒的倚在枕头上,面无表情的调侃嫣儿道:“莫非在下的目光比昭武校尉的刀剑还要可怕吗?”。
“你这人、真的很让人无语”听话听音儿,美少年无疑是说,昭武校尉要搜查房间的时候,他就躲在西厢房里。嫣儿不由后怕起来,这个小美男胆子真大,昨天若不是本姑娘一夫当关,他早已经被昭武校尉大人生擒活捉,只怕是连再死一次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就被乱刀砍个面目全非。嫣儿没头没脑的说道:“本姑娘救了你两次,算起来,扯平之后,你还欠本姑娘一个人情。”
“说吧,要怎么还你。”美男毫不犹豫地承诺到:“在下薛崇胤,定会牢记姑娘的救命之恩。”
薛崇胤,他叫薛崇胤吗?不会是太平公主的驸马,大唐第一美男薛绍的公子吧?
霎那间显得有些脑残,嫣儿傻啦吧唧的问道:“你是哪个薛崇胤?你不会告诉本姑娘,你父亲是驸马都尉,大唐第一美男子薛绍吧?”
这话问得让美男子不由莞尔,阳光般的微笑让整个房间都跟着明媚起来,只听他用富有磁性的中音淡淡的回答道:“我不知道大唐有多少人叫薛崇胤,我也不知道父亲是不是大唐第一美男,是的,家严正是已故驸马都尉薛公,名讳绍。”
“已故,你是说薛绍,哦,对不起,令尊已经辞世了吗?”。
美男子疲惫的合上双眼,小憩片刻,黯然回答道:“家严在我六岁那年就已经辞世,他是在武周的大牢里,绝食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