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了很多血。
很多很多血。
满目苍夷。
天苍苍，野茫茫。
满地的黄烟，本来很美很美的草原。
变成了一片狼藉。
太多太多的尸体堆积着，堆积着，堆积着。
自己在一片血海中，就这样愣愣地望着，自己族人的尸体，自己身上的血。
是自己造成的。
自己才是那个罪人。
那个最最最可恶的人。
她应该死的。
可是为什么在死之前，她却对着天空喊着：“冷天洌！为什么？”
“扑！”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姑苏茗烟虚弱无比。
白邵钧脸色一沉，再刺入一根银针，压住姑苏茗烟的朝天穴。
“你不要想那么多，你经历了那么多，就是要活下来！燕儿，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了的！两年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一定一定！一定要保住你和你的孩子！”
姑苏茗烟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仿佛脑袋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回荡着，回荡着。
不，仿佛有很多回忆。
她的人生，被分割成为两个部分，拉扯着自己。
不过，白邵钧的话，还是让姑苏茗烟听进去了。
他说，孩子。
孩子。
心情仿佛平静了很多，姑苏茗烟的额头也不那么的紧蹙了，安静下来。
白邵钧才松了一口气，不顾额头上的汗珠，一针一针地治疗着姑苏茗烟。
在密室外面，是一群不知所措的人。
特别是燕如箫，他疯狂地拍击着石柱，手上全是鲜血。
锦瑟实在看不下去了，立即上前去抓住燕如箫，“王子殿下，你这样自残自己也不是办法啊？这不是你的错啊？”
“不是我的错？我是全天下最笨最笨的笨蛋，自己的姐姐竟然没有认出来，还……还杀了她……”
一直很安静的莫君贤模着自己的下颚，沉沉说道：“她还没有死，如果你如此急迫地希望她很快死的话，你就继续说吧。”
“你！”
依然我行我素的莫君贤瞧着如梦，如梦也吓得瑟瑟发抖，良久，莫君贤才缓缓说道：“我记得，当初我收留你的时候，你还十岁吧，是师兄让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是如歌公主的小婢女，所以，你早就发现了么？”
燕如箫这才抬起眸子，想到以前确实是一个伶俐的丫头一直在姐姐身边，因为犯了错，被责罚处死，所以，她并没有死，反而是被燕如歌的妹妹么？心中一阵懊悔，自己竟然没有认出来。
如梦也唯唯诺诺的，“我也不确定，当初只是当她成一般的主子看待，可是时间久了，确实发现王妃和公主有很多地反很像很像，我也试图让王妃想起什么，但是好像每次王妃想起来都特别的痛苦。”
敲打着桌子，莫君贤表情淡淡的，“所以，师兄骗了我们每一个人？他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难怪不得他那么的愿意帮我，原来，我娶的老婆，竟然是我的嫂子，这是多么奇怪和复杂的一种关系？”
还是春泥无比的担心和害怕，“怎么还不出来？难道少主又要拼尽全力去救那个女人么？少主，少主他……”春泥眼神红红的，想到每次自己的主人救姑苏茗烟后的虚弱样子，她就心疼。
一次又一次。
密室的门，总算是开了。
是白邵钧释然的神情。
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很快，白邵钧上前，走到莫君贤面前，立即提着莫君贤的衣服，“你怎么如此糊涂？连她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你都不知道？”
“什么？身孕？”
莫君贤真的被问的一愣一愣的，完全不明白的样子，“她一向都是这个样子，吃的少，性子冷，我哪里知道，哦，对了，她曾经在车上吐过一次，可是她也说是晕车，她不说，我怎么知道？”
“不是的，王妃不知道，我伺候王妃这些日子，也惊奇她为什么没有来过月事，王妃说她之前大病过，一定是将身子托病了，她从未怀疑过。”如梦也立即解释道。
一切都很明了了。
莫君贤也一脸的惊愕，白邵钧却已经一巴掌打了过去，“我如此信任你，让你保护她，护她周全，你就是这样保护的？”
莫君贤也怒了，“师兄，你搞清楚，在今天以前，我只以为她是一个和我做交易的女人，我如何关心她？如果你真的那么在乎她，那么她莫名其妙的受这些苦，经历这些磨难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初你不是那么奋不顾身地去夺取过嫂子么？破坏你的原则，破坏你的信仰，你曾经那么的疯狂，何苦现在变得如此的冷淡？”
两个男人之间的对峙。
变得异常的可怕。
白邵钧的眸子动了动，嘴角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吐出了一口血。
咳嗽个不停。
“少主！”
“少主！”
春泥和锦瑟立即上前去扶着白邵钧，白邵钧的脸色很难看。
春泥面露凶光，“王爷，你明明知道少主是救人一次，伤己一次！患者伤得越重，少主伤得是双倍的痛，你也看到王妃差点就死了，你能不能够别在这个时候，刺激少主好不好？燕如歌也好，王妃也好，少主，有太多的无奈和伤心，你们有多少人明白？”zVXC。
“春泥！不得无礼！”虽然已经伤的很严重了，可是白邵钧还是忍不住责骂着春泥，“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任何人的理解。”
说完撇开春泥和锦瑟。
眼神中，带着深深地愧疚。
他的北影，在夕阳的照耀下，拉长拉长。
莫君贤和白邵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是如此的了解白邵钧，他曾经一度认为，白邵钧是个完美的神，不是个人。从小到大，他都是样样优秀，文武双全，连师父也只将绝学交给白邵钧，将百花谷交给小小年纪的白邵钧。直到白邵钧遇到夜郎国的公主燕如歌，那个时候莫君贤才觉得他是第一次像个人。
为爱疯狂。
好像白邵钧心中，原来也存在着一个叫**情的东西。
可是这一次，莫君贤再次感受到了白邵钧是个人，完整的人。
他的北影，带着深深的悲伤，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每一步，都那么的沉重。
很快的，白邵钧还是倒下来了。
“师兄!”
己然情莫。“少主！”
“少主！”
“白大哥！”
“白谷主！”
白邵钧的脸色，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那么的，那么的悲伤和弥漫。
如歌，如歌。
“如歌，你的名字叫做如歌么？”
“恩。”
“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有一个如此好听的名字呢？”
“不为什么，因为我是燕如歌啊。”
画面中，一个带着羞涩笑容的少年，矗立在燕如歌的面前，眼神中很是温柔。
曾经还是少女般天真无邪的燕如歌眨眨眼睛，然后抬起头，迎着好看男子的目光，“你好像不是我们夜郎国的人，你是谁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天洌，你便唤我洌哥哥吧，如歌妹妹。”
那一年。
很美。
那一年。
微风吹过。
那一年。
叫做邂逅。
姑苏茗烟睁开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瞬间而已，不过那一瞬间，她便呆在这个房间里，空荡荡，冷冷清清。
姑苏茗烟心中一阵镇痛，感觉脸上湿湿的。
那是眼泪。
她哭了么？
“王妃，你醒来了？”如梦立即扑上去，哭地特别的伤心，“你已经昏睡了十天十夜了，若不是春泥姑娘说你一定会醒过来，我都不知道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如梦。”喃喃说道。
如梦的到来，立即弥补了蛮儿在自己心中的空缺，原来，还有和蛮儿一样关心自己的人。
她感觉周围还有人。
是燕如箫。
如箫如同一个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神情是如此的痛苦，眼神中，写着太多太多的情绪。
猛地跪在地上，燕如箫流下了眼泪，“姐姐，我对不起你姐姐，我差点，我差点做了一件会让我痛苦一辈子的事情！”
其实这个时候，她多么希望回到刚才的做梦的状态，可以不管，可以不用去思考，只要好好地感受。
不会如现在这般，要去面对。
抬起眸子，姑苏茗烟淡淡地说道：“所以，我到底是谁？”
如梦也跟着跪了下来，接着说道：“王妃，不，公主，你是夜郎国的唯一的一位公主，深受夜郎国所有人爱戴的公主，如歌公主。”
好吧。
她没有听错。
她再望着燕如箫。
指着自己的容貌，“那么我这张脸，是燕如歌么？”
“不是，姐姐你以前的容貌，岂是用惊艳来形容的？我虽然也不能够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恐怕除了白大哥，没有任何人回知道为什么姐姐的容貌，变成了姑苏茗烟的脸了。”
所以，这就是原因么？
笑了笑，姑苏茗烟，不，燕如歌脸上的表情是那么的僵硬。
站起身，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她的人生，仿佛是被人算计过一样，被人牵着鼻子走着，她是谁？有谁能够真正地回答自己？
“王妃，你千万别乱动，你身上有孕，千万一定一定要休息，春泥姑娘说，你的胎气特别的不稳定，若是再出了什么差错，眼下白谷主正在闭关，神仙也没有办法的。”
听完这个后，燕如歌的手，僵硬了几分。
她转过头，对着还是不愿意站起来的燕如箫说道：“她说的都是真的？”
燕如箫点了点头，“是的，白大哥确实是这样说的，说姐姐你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
三个月，么？
那岂不是在红叶峰……
冷天洌。
不想忘记，明明逃离，他还是依然总在自己的面前摇晃着。
门打开，燕如歌还是要去找白邵钧，她要把自己如同玩笑的过去，找来，找来，必须，必须，马上！
却没有走几步，就被一直微笑着的莫君贤抓住了，“你哪里都不可以去，我的王妃。”
这个时候，或许莫君贤的笑容，真的是燕如歌最想看到的画面，可是燕如歌还是抽回了自己的手，“让我走。”
“他在闭关，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可是他不会见你的。”
“是在闭关，还是不想见我？你我都很清楚。”
“王妃，你还是乖乖地休息，你一直都是如此，乖乖的，不是么？”
“那是以前的姑苏茗烟，现在的我，不是燕如歌么？”
最后的一句话，让莫俊贤没有任何还嘴的余地。
他叹息一声，“好吧，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燕如歌在如梦的搀扶下，与莫俊贤擦肩而过，脚步停驻了几秒，才缓缓说道：“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应该会老实告诉我吧？”
“你放心，我只对我的**和权利感兴趣，其他的，特别是你们的事情，我一向都是局外人。”
局外人好，就是局外人，才能够清晰地看清楚事情，才能够，老实告诉燕如歌。
“夜郎国，夜郎国是不是冷天洌带兵灭的？”
“是。”
“那么，我是白邵钧的未婚妻么？”
“是，你是我师兄未过门的妻子，整个夜郎国的人都知道。”
转身，继续前行。
就这两个问题，剩下的，便是交给白邵钧了。
但是还未到白邵钧的住所，却碰到前来求医的人。
百花谷的人很不耐烦地对着那个大汉说道：“我们少主现在闭关修炼，没有半年时间，是绝对绝对不会出关的，不管你有多么大的理由，我们少主都不会出来的，你还是自己走吧，哪怕你懂五行八卦，哪怕你和百花谷有着缘分，但是你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春泥是个说话不饶人的丫头，她也说不来拐弯抹角的话，她担心的，只有白邵钧一个人。
“我好不容易从西凉国来到这里，千里迢迢，姑娘，求求你看在我的诚心诚意上，就让我见见白谷主，让他给我治治病吧？”
“你这个人有完没完？怪只怪你命不好，你快点走吧，若是让我唤来谷卫队，你小命就不保了！”春泥已经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在那里，冷冷地说着。
那男人只能无奈地讪讪离去。
走到燕如歌身边，全然看不见，然后叹气，“若不是我曾经打击过姑苏家，现在姑苏家崛起，我怎么会，我怎么会深受剧毒？”
燕如歌给如梦一个眼神，如梦立即将自己衣襟中的纱巾将燕如歌的脸遮住，“这位小哥，请留步。”
那男子眼神一亮，“若非姑娘愿意帮我引荐白谷主？”
燕如歌摇摇头，“我也不过是在这里做客的，我也瞧不见白谷主，只是方才听小哥说来自西凉国？其实我和我家妹妹都是来自西凉国，对故乡总是带着一丝丝的眷恋，对家乡的事情也特别的上心，我记得当初我和我妹子离乡背井的时候，姑苏家不正在一点一点的瓦解么？那冷……西凉国皇上不还废了那倾城绝色的姑苏皇后么？”
那男人叹息一声，然后缓慢说道：“能够在这种地方遇到老乡也不容易。我自然可以告诉你的，其实你不知道，我们的皇上不知道怎么的，前些日子总是派人去找什么女人，大家都不清楚。可是后来又听说要立佟贵妃为皇后，岂料在立后大典上，皇上在无梦城遇到了一位神秘女子，你想也想不到，是昔日的姑苏皇后！而且是在寺庙里，姑苏皇后竟然出嫁为尼，一点都没有她昔日的风格。说也奇怪，皇上是真的立了佟贵妃为后，同样也不顾大臣们的反对，接回了昔日的姑苏皇后，而且是越发的疼爱，现在已经变成了姑苏贵妃了，姑苏家现在又开始张狂起来，将昔日打压他们家族的人，一个一个的铲除，我便是受到了牵连。哎，都说红颜祸水，都说男子是最无情的，可是我们的皇上，是最让人捉模不透的，这西凉国的人们都说，这姑苏家，是成也茗烟，败也茗烟。”
如梦一直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支撑着燕如歌，燕如歌的脸色苍白无比，还是强忍着，“谢谢小哥了，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如梦，你去求求锦瑟姑娘吧，就说看在我的面子上，给这位小哥瞧瞧吧。”然后对着那小哥说道：“小哥，我看你并非命绝之人，那锦瑟姑娘也是受到了白谷主的真传，或许能够为你解毒，你就跟着我妹子去吧。”
“真的？真是谢谢这位姑娘了。”
呆两个人都走后，燕如歌差点晕倒。
还是一个臂膀将她托住，“故事也听完了，我越发的糊涂了。”
“你是燕如歌，可是你有着和姑苏茗烟一样的面容，那么，你就是姑苏皇后？想必那天滟公主也死了，可是现在西凉国里的姑苏贵妃，到底是谁呢？这个故事，我越发糊涂和不清楚了。”
燕如歌笑了笑，脸上苍白一片。
“莫说你糊涂你不清楚，我何尝不是？”
“那你准备怎么办？听了这样一个奇幻的故事？”
“很简单，回西凉国，亲自去证明。”
燕如歌淡淡的说着。
莫君贤的表情越发的捉模不透了，“你要去找……冷天洌？”
燕如歌的目光笃定起来。
（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