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晓峰驾驶的那辆别克车,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进了清远县内。
梁朵朵透过车窗看着窗外的景象,心情越来越沉痛。
这个清远县看来只是个偏远的小县城,城区战地面积不大,原来是什么样子已经找不到任何可循的痕迹了:到处都是废墟,偶尔几处尚未倒塌的建筑,面目全非地矗立在那里,似乎一阵风吹过,便会瞬间成为一堆齑粉。
别克车慢慢的驶进了城内街道,道路开始凸凹不平起来。大地的剧烈晃动把道路扭曲挤压得变了形,隆起和断裂路面,像是一张痛苦不堪的脸,正在哭诉着曾经的不幸遭遇。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街上却见不到一盏亮着的路灯,多数路灯灯杆已经不见了,少数几根孤零零的低头矗立路边,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但正座城市仍亮如白昼。
把这座城市照得如同白昼的,是那些随处可见的探照灯和强光照明灯。这些灯光下面,除了一堆堆废墟,便是那些在废墟中挖掘的机械和身穿作业服的工人以及各个兵种的战士,很多救护车和警车都分散在各个废墟中,这些警车和救护车,几乎车上所有的警灯都停止了闪烁,除了机械的轰鸣声和少数指挥人员的吆喝声,场面的气氛异常沉闷。
别克车慢慢在街上穿行,一堆堆废墟,还有那些忙活着的机械和挖掘人员,便慢慢地退到了车的后面。
别克车拐过了一个弯,一个更大的废墟便出现在眼前。
废墟旁的救护车却例外的闪烁着蓝色的警灯。
别克车慢慢在崎岖不平的路上向那堆废墟靠近,十几盏强光照明灯的光线,把废墟堆的每个角落都勾勒出来,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心情更加沉重。
几辆挖掘机停止了作业,车上的驾驶员不约而同地跳了下来,在废墟中跳跃着向同一个方向跑去,别克车渐渐接近那堆废墟,一块巨大的水泥板后面,便出现了一堆人。
大约有几十个人围在一起,有的在舞动着双手不知在示意什么;有的脸上表情激动,这时人群散开一条通道,几个解放军战士抬出一个人来,几个战士慢慢地从废墟中往外抬着那个人,战士们身后,一个中年妇女一只手死死地拉着那个人的某个部位,双膝当脚,跪在废墟上跌跌撞撞地随着向前移动……
透过车窗,梁朵朵看着那个女人脸上痛不欲生的表情,仿佛隔着窗户便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别克车渐渐驶过了那堆废墟,梁朵朵慢慢转动着身子,模糊的视线一直随着那个中年女人移动。从废墟中挖出的那个人被抬上了救护车,但那辆救护车开走的时候,车上闪烁的蓝山警灯却熄灭了。
梁朵朵心里一沉,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梁朵朵慢慢闭上了眼睛,脸对着车窗,摘下了眼睛,用手轻轻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又重新把眼睛戴上,她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捂着脸靠在椅背上——她再也不想睁开眼睛,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简直让她无法承受。
“作为一个局外人,面对着那样凄惨的场面,都会悲痛万分,那么不幸降临到身上的人,又会是怎么感受呢?”梁朵朵偷偷地翘起手指,斜视着身边的乔晓峰,只见此时乔晓峰的脸上像挂上了一层霜,眉宇间锁着一丝氤氲,唯有那嘴角儿,在很难察觉地微微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