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珩的眼终于失了焦距。
过去,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去回忆那件事的。那就像是一个黑洞一样,她一旦靠近,它就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吸进去,然后,她就只能在无边的黑暗里神智模糊,找不到出路。
可是,现在,有人在问她的感受啊,不是指责,不是追究,不是牵连,仅仅是问她的感受。她突然觉得那诱惑好大,她那些埋藏在心底的委屈,那些被她狠狠压在心底的窒闷,也终于可以出得来了。
她好想就这样抓着易辛的手,狠狠地骂新昊,骂他偏心,骂他无情,骂夏暖心狐狸精……用尽最恶毒的话来骂他们。她甚至还要摔东西,大吼大叫,为原配妈妈和灰姑娘女儿的遭遇尽情发泄……这些,她当年在脑子里想了无数多遍,最后却因为,不敢,而默默地忍了。可是当年在那个时候,她最大的愿望,确实就是这样而已,发泄。
现在,她终于找到个人可以对着发泄了,这个人,不论在道义上还是义务上都必须得站在她这一边,可她现在却终究只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做不出什么了。
易辛沉黑的眸一直紧紧盯着她,她的眼此刻失了焦距,可是她的表情,那种痛定思痛却仍旧不得发泄的……委屈,像是正将她紧紧地勒住,逼得她不堪痛苦却又不敢反抗。
他的心,顿时像被什么狠狠碾过,在她之前,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自从有了她,他竟然再不陌生了。
“我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以后,新昊他们都不理我,我那时有种感觉,觉得对他们而言,真正的噩耗,是我醒了过来。我那时候还特别矫情,只是因为他们不期待我活着,我就玩什么抑郁。我姥姥心疼我,天天来医院陪我,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身体还不好……”新珩说到这里,努力眨了眨眼,眨掉了些水光,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说了下去,“后来,脑溢血,死在我病床前。”
新珩说了这句话,再不敢眨眼了,她怕,她稍一妄动,眼泪就掉出来了。她垂着头,易辛看不到她的眼睛,可是她有种感觉,她觉得不管他有没有看到她的眼睛,她如果哭了,他肯定看得到。
其实,他真的没有看到,他只是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了好多。
他轻轻抚过她的肩,将她揽在怀里。眼光却落在窗外,沉黑如古潭,波澜不惊。
新珩在他怀里,将眼泪落到了他的胸膛上。
其实,她,对他,仍是有许多没有说,譬如,车祸,是因为她的车子刹车被人毁掉了;譬如,俞慎卿死后一年,她一直陷在不可自拔的如果循环里……
如果,她没有努力讨新昊夏暖心欢心,她就会拒绝开车带夏暖心出门;如果夏暖心没有在车上,那新珩的生存对新昊而言就不再是噩耗;如果新昊没有用最后一根稻草压死她的心,她就不会玩什么抑郁;如果她不那么矫情玩抑郁,俞慎卿就不会天天来医院陪她;如果俞慎卿没有来医院陪她,就不会劳累过度,脑溢血死在她床前……甚至,她死去了,她都没能醒过来,还是第二天由他人告知,她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