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病中,闻不了油腻,又是夜宵,所以都做得简单。松仁玉米,白灼菜心,蟹粉豆腐,再有,就是南瓜桂花粥了。
吃食清淡,气氛也跟着清淡起来。默默无言地用完,相对,再无言。
易辛微微眯眼看她,她便在他的注目里低垂了头。
唇角划过几不可察的嘲讽,淡声道,“回房休息吧。”
话落,已经起身。
手指却被温软裹住。
回头,却见她仰了头,巴巴望着他,小手,只是拉住了他的手指,便成功牵制了他的人。
“我……想和你说我嫁你之前的事。”
有时候,连易辛也不得不承认,遗传的力量是很玄妙的。俞慎卿是国际知名的语言学家,她的女儿俞小疑是最负盛名的翻译官,而新珩,也许……遗传得失败了些,却也可以从她的谈吐中,真真地看到,语言的力量。
她对他说“我嫁你之前”……
不是“我的身世”,不是“我和沈言”,不是“我的前二十年”……不是别的……
她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我嫁你”三个字足够把她自己从她的过去里完完全全剥离出来,送入他的世界,与他,只两个人,紧紧裹系。
她或许知道,又或许不知道,“我嫁你”三个字足够让他再是刀枪不入的心刹那间卸去所有的冷硬,只赤/果/果向她摊开满心血肉。她,轻而易举就可以攻陷……抑或,击溃。
他甚至再没有别的任何一丝想法或是情绪,人已再次回了座,看着她,他等她。
新珩下意识地在他的目光里低垂下头,“你……其实是应该有所耳闻的吧。我妈妈是俞小疑,我想,在外人眼里,俞小疑的一生不过两个词:意气风发,一败涂地。”
他挑眉。俞小疑的事,他查得清,只是仅仅用两个词描绘她的一生,他还从来没听过。他的小妻子,总是能用她精妙的天赋令他耳目一新!
“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大学毕业,已得了些称叹。可是我妈妈,在二十岁的时候已经是享誉盛名的高级翻译官了。我小的时候,看过妈妈工作时候的录影,那光彩夺目的眉眼,自信逼人,眼波里流转的就是她所有的辉煌。我想,俞小疑那般意气风发的姿态应是如雕塑一般永远屹立在了她的领域里,供无数后来人追奉。”
新珩说着,脸上也跟着有了淡淡的恬静的笑意,那笑意里又有些悠悠的神往的自豪,她甚至微微眯着眼,似乎正沉浸在母亲的志得意满里。
却停留不长,她的神色又黯淡了下去。
“只是,每当牵扯了爸爸,她的生活就能在刹那间一塌糊涂,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