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头结到了工钱,又追加了经费,满面微笑,干劲十足。顾念随即与他道别,拉着经纪赶去她看中的家具行买家具。
顾念事先已经询过价,对价钱都心里有底,带个人去无非是想再便宜点,店家还真都给面子,看在是牙行的客人,又是和安堂的小医徒,价钱是便宜了又便宜,最后皆大欢喜。
一手钱一手货,店家立马帮忙装车送货,浩浩荡荡的大车队来到新居,那些橱子柜子桌子床什么的,都一样样地摆放到位。一个多时辰后,正房的前厅后堂卧室二堂都看着就像做好了迎接新主人的准备。
哑姑的卧房也同时布置好了,就是靠近厕所的那间厢房,剩下的五间厢房都暂时空着,日后可能要派别的用场。
顾念把哑姑介绍给了工头和他手下的工匠们,她让哑姑明天白天过来打扫卫生,清洁这些家具,放些防虫药,她们下个休沐日就搬家。
回到家里已是中午饭点,饥肠辘辘的两人直接就去了包记酒馆,老板娘还是那么的明艳照人,在每张桌子间来回走动,麻利地招呼客人用餐,跟些熟客调笑两句。
顾念像个普通客人一样,站在门口喊老板娘还有座儿没,包寄桃笑嘻嘻地迎出来,抱歉地拒客,她小店里此时正满座。但手里却打着意思相反的手势,顾念明白,带着哑姑绕到后门进了院子,让伙计给领进了屋里,麻溜地端上几样今日的时令菜。
中午的营业高峰过去后,包寄桃把柜上交给伙计照管。她到后面来找顾念。
顾念二人也已放下碗筷,正吃茶消食,饭桌已被勤快的伙计收拾干净。
包寄桃大剌剌地坐下,抓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两人就聊天了。
听闻顾念已经决定下个休沐日搬家,包寄桃让顾念前一晚上过来吃酒,有乔迁礼物送她。
顾念想先知道礼物是什么,包寄桃卖个大关子,就是不说,只说要是那晚上顾念没来。就没礼物,别想她第二天再送她手上去。
能让顾念奈何不了的人物,包寄桃是之一,包姐姐都这么说了,顾念也只好记下。约了那晚的时间,与哑姑回家休息。
新的一周一如既往,学堂里没什么惊喜。除了关于庆典的筹备细节被公子们泄露了一些引起年轻人的好奇猜测之外,就没有别的乐子了,而顾念则是这乐子里最受师兄弟们追捧的一个,因为据传言。宋家的几位公子合伙把她卖了,说她帮忙整理过庆典活动所有的相关文件。知道一切细节。
于是一帮子熟悉的不熟悉的师兄弟们,碰到她了,就都要打听一下,庆典期间有哪些好吃好玩的,当然,对这些正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子而言,食物的诱惑力更大一些。
顾念存心钓着他们胃口,挤牙膏似的一天挤一点,宋亦柏找的都是城里名店,厨师手艺自不必说。只是大多数人仅仅听说过,却并未全部吃过,再加上还有特意为庆典而烧的新菜。相加一块,馋得不少人流口水。
信息交换。顾念爆美食的料,别人也相应的拿新鲜八卦来交换,又是据说,已有郡内外地的嘉宾先到了,带着女眷。
比据说好一点的实情是,宋家几位小公子证实确实有嘉宾提前到了,但他们没见着,他们白天在学堂里泡着,到家还要温书写作业,这里里外外一堆事,都由大哥宋亦柏带着一群总管统筹安排,各个细节都要了如指掌,人都累瘦了。小公子们想帮忙,只能在庆典放假期间,打个帮手,听个使唤。
顾念觉得,就宋亦柏那个什么都要如他掌握如他愿的德性,不累他累谁。至于他瘦没瘦,嗯,他都有些日子没在医馆坐诊了。
哑姑照顾念的吩咐,把新居料理得很好,还借这机会,雇了车,像蚂蚁搬家一样,把一些打包好的箱子一道带过去,尽量减少正式搬家那天的行李数量。
顾念还不忘去找房东陆老六计算房租的事,她正好赶在交下个房租之前搬了家,差的那几天房租她也不要了,只拿回押金,那点钱权当是请房东吃茶,聊表谢意。
陆老六对顾念这个好房客实在喜爱得紧,可也是个知分寸的,自从顾念进了和安医学堂,他就有了这心理准备,看着这前房客告辞走人,心里也颇多感慨。
街坊们见顾念是真要走了,都送了一些小礼物,顾念很不好意思收他们的东西,可架不住大家热情,也就只好收下。
搬家前一晚,顾念如约前去包记酒馆,当晚包寄桃没有营业,铁大厨拿出绝活烧了一桌好菜,只为庆祝顾念乔迁新居。
顾念受宠若惊,一晚上笑得合不拢嘴。
酒至半酣,大家都带上了几分醉意,包寄桃拿来了她给顾念准备的礼物,是一本手抄的小册子,还有一个小包袱。
“册子是我这些天赶出来的,你搬到那么远,我无力照拂到你,只能靠你自己小心,册子里是一些乔装打扮的基本技巧,都是江湖艺人常用的手法,蒙外行人绰绰有余。包袱里是制作你这软骨喉结的工具,使用方法也都在册子里写着,多研习几日就会了,不难的。”
顾念吃惊地翻阅了册子,里面有文字有图画,包袱里都是一盒盒包装好的小工具,考验手上的精细工夫,这正是顾念的强项。
顾念放下东西,熊抱住包寄桃,双手从她腋下伸出反抱着她的肩骨,踮着脚,下巴努力地靠在她的右肩头,对着她的右耳咕哝了一声,“包姐姐,好姐姐,你要是我亲姐姐多好。”
热乎乎的气息吹进耳朵,包寄桃难耐地歪了歪脖子。小心翼翼地拍拍顾念的后背,让她放开自己。
顾念这会儿正激动着,压根不理会,反而靠得更近,一点都不嫌热,双手还慢慢地从包寄桃的背后滑过,往她的腰上落去。
包寄桃发出一阵很奇怪的声音,跳着脚,双手反抓住顾念的爪子强行拉开,像是受不了被人模到腰上女敕肉怕痒的那一类人。
顾念眯着眼睛咯咯地笑。晃动胳臂轻轻挣扎,似是一定要挠包寄桃痒痒才行。
包寄桃自然不会让顾念得逞,她绝对相信凭大夫的手感,一旦让她模实了,就穿帮了。即使当场没发现,明天一觉醒来也得回过味来。
包寄桃押着顾念重新坐下,给她盛了碗甜羹。让她醒醒酒。
顾念乖乖地慢慢吃了,眨眨眼睛,看上去好像是清醒了一些,还知道把刚得的礼物放到旁边安全的地方。
外面的伙计们进来撤桌。换了张干净的桌子抬进来,放上一壶新泡的茶水。四人又吃茶,随意地讲些什么。
顾念放下杯子,挪动椅子又蹭到包寄桃身边,亲亲热热地抱着她的右胳臂,脑袋靠在她的肩头,“姐姐,姐姐,好姐姐,今晚我不走了,跟你睡吧。”
可怜的包寄桃嘴里没咽下去的茶水直接喷回了杯子里。咳了几声,放下杯子定定神,才娇嗔地用左手轻点顾念脑门。“你想得美。热死了。”
“我们可以在院子里打地铺嘛。”
“这像什么话?”
“要不你到我家去?我的床大。”
“不行。要是早上让街坊们看见,你是没所谓。我还要不要见人了。”
“哦。”顾念终于放弃了,“那好吧,算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包寄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轻轻模了模顾念的头发,心里自嘲谁知道日后还有没有机会。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明天又走得早,快回去歇着吧,我一早给你带早饭去。要不要我送派人送你回去?”
顾念点点头,又摇摇头,回答了包寄桃的两个问题,然后站起来。
包寄桃与她一起起身,铁子和哑姑也跟着离开桌子,哑姑把礼物抱在怀里,主人送客人出门。
来到院里顾念就不让送了,大家都喝了不少,都早点歇着才是正经。
临走前顾念还是蹭到了一个抱抱,包寄桃悲哀地发现自己拿顾念一点办法都没有,她软软地哼唧一声,她就什么底线都没有了。
顾念抬起头,眼神明亮,神情愉悦,双手由包寄桃的肩上转移到了她的脖子后面,在老板娘反应过来之前,猛地拉下她的脑袋,吧唧一口亲在她脸颊上,然后才后退两步,挥手告别,抬头挺胸地走后门走了。
包寄桃模着被亲到的脸颊傻在原地,脸上如火烧般地发烫,听到后门关上的声音后,她呆滞地转向铁子的方向,结果发现对方也呈僵硬状。尽管他那榆木脸本就没多余表情,但她就是能分辨。
两个人大眼对小眼地互瞪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榆木脸的铁子先摆月兑这异常状态,丢下一句话,然后往厨房走去。
“你千万别让顾念知道你其实是个男的。”
包寄桃双手捂着仍然发烫的脸也随即消失在她的卧房门后。
幸好院里没别人看见。
次日一早,包寄桃换了身漂亮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提着早饭去了顾念家,还帮哑姑收拾了厨房,把锅碗瓢盆都洗净擦干一件件包好,用篮子和筐子装着,摆在院子里。
今天要收拾的就这点生活用品,就连日常衣物,也只是留了一两身在手边,剩下的全让哑姑在这几天里给搬到新居去了。
顾念在卧室收拾,换下的脏衣服,床单被褥,还有一些零七碎八,都打了包,全搬到院子里。
街坊邻居们都过来看望,帮顾念搬些东西,各房间走走,看看有没有遗漏什么小物件。挂着的铃铛也解了下来,顾念要带去新居当门铃。
包寄桃去街上叫来了两辆马车,把东西搬到了板车上,房东陆老六也特意过来收房,万大夫一家都来送行,顾念和哑姑与街坊们依依话别,上了前面的蓬车,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古店街。
包寄桃跟着马车送到巷口,最后一次道别,看着车子拐向街东头,包寄桃转向街西头,回到酒馆。
大门照老样子只开了两个门板,但没有伙计在外面洒水扫地,包寄桃跨进门,大堂里也没有人,桌椅都是昨天中午打烊后的样子。
包寄桃没有犹豫,径直前往后院,伙计们在收拾东西,要离开的样子,房间里铁子正在等她。
“买最近的船票。知道秦如栩现在的行踪吗?”。
“江湖上还没有传出沉沙帮的事,难说他是不是还在永洛府。”
“不论在不在,我都要去一趟,这种牵涉到江湖人的刑案,往往需要多地官府配合侦办,你也知道这种事有时候不是那么顺利,各地官府各有各的算盘,我既然跟这案子相关,倒不如主动去帮秦如栩的忙。早日结案,我也早日了一桩心事。”
“好吧,我去打听船票的事,你收拾东西。一会儿牙行的人来收屋。”
“好,我来等他们。”
铁子随即出门,包寄桃坐在梳妆台前卸妆洗脸。包寄桃从此消失。
换装完毕,客人也到了,恢复真身的包小易拿了酒馆的房契地契去见对方,双方银钱两讫。
牙行经纪走后,包小易在酒馆里外走了几遍,忆起自己为报仇,拉了好友在这里买房子开买卖,一等几年终于有了重大线索,如今要走了,一时还真有些不舍。
伙计们都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和武器,简单地乔装打扮了一番,陆续先从后门走了,去约定好的客栈登记入住。
包寄桃等到铁子回来,二人上了门板,从里面闩上,再从后门出去,挂了把锁,然后提着行李去与同伴们会合。
烟花前巷的邻居和熟客们惊讶地发现,都这个时间了,怎么酒馆还是大门紧闭,一点声音都没有。
等到了中午营业时间,还未见酒馆开门,又没有字条贴出来,街坊们就都知道这买卖关张了。
烟花前巷这里,能开得长久的买卖就是赌坊一类的,别的生意最多几年,铺子就要易主,街坊们早都见怪不怪,看这包记酒馆关张了,议论了几句,就忘到脑后去了。
这一带码头好,铺子都是旺铺,要不了几天就会搬进来新的老板,到时谁还记得前任老板是干什么的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