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出来后,气温就又升高了起来,吹进车厢里的风都带着热气,顾念摇着扇子跟哑姑玩划拳,输了的要被刮鼻子,游戏喧闹的声音吵醒了宋亦柏,揉着不太舒服的脖子,宋大公子撇着嘴给了顾念的后脑勺一个白眼。
隔着车窗唤来玳安,问队伍现在的地点,照应后面跟随的车子,别有掉队的,或是有人不舒服的,点清楚后车队靠边休息一会儿。
玳安骑马往队尾跑了一趟,清点车数,然后下达休息的命令,车队慢慢靠到路基旁边,停了下来,乘客们纷纷下车,到野地里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顾念当然也下车了,田野里一人多高的野草是很好的屏障,人一走下去就再看不到了,过会儿再出来时已经身轻气爽。
歇了大概一刻钟才再次出发,小厮们重新清点了人数,马车一辆接一辆回到路中间,恢复速度小跑起来。
再走了一段路,碰到卖完菜返程的村民,小厮们向他们打听与东阳城的距离,得知已经很近,马上把这最新消息传到后面,所有人都立刻振奋起精神想要目睹有着悠久历史的东阳城城墙,以军事要塞标准建造的城墙,能抵御水淹火烧和投石机的摧毁。
顾念扒着车窗看外面,一望无际的平坦地势,有树有田有村庄,想到与包小易他们的约定,不由得雀跃起来。
越往前走,碰到的返程的村民越多,每一次问路,得到的答复都是很近很近。只需再穿过一片小树林就能看到城门了。
果然,在走过一座桥后,视野里的粗壮大树逐渐增多起来,大家都意识到他们走进了树林里,而这条官道直接穿过树林。考虑到东阳城是军事堡垒的城池,这片茂密的林子想必也有一定的军事作用,搞不好连前面那座桥也是。
林子遮天蔽日。小风吹过,带来了舒爽的凉意,顾念按捺不住激动兴奋喜悦的心情。想到外面跟车夫坐一块。她要第一个看到城门,但被宋亦柏命令哑姑给拽了回来。
“你就不能安生地好好坐着吗?”。宋亦柏手中的扇子敲了顾念一下。
顾念瘪瘪嘴,继续面对着车窗,双手手指都抠进纱窗的空格里,眼巴巴地望着外面,一副身在囚笼渴望自由的神情。
宋亦柏抖开扇子,把脸藏在后面,无声叹气。他以前怎么会把这些举止误认为是男孩调皮,这分明也可以看作是女孩任性嘛。
身为女子却有男子的嗓音,这也是伪装的结果吧?
宋亦柏幻想着什么时候能听到顾念真实的声音。他的车夫已经能看到树林的出口,并且不再安静。人流车流密集地经过他们车旁,在顾念看来,这就像是火车驶入城区即将靠站或者飞机上被要求打起小桌板耳膜疼得厉害这种表示可以收拾随身行李的信号。
宋亦柏也在拿东西,他随身携带各种必备的文书文件,根据那张计划表,主办方在各个城门外安排了人手在接应参赛队伍,到时要出示这些东西验明身份。
驶出阴凉的树林,耀眼的阳光重新夺人眼球,人来车往的嘈杂声充斥耳膜的同时,顾念两眼发黑地倒回地板上,宋亦柏愉悦地拍腿大笑,笑声未止,马车却停下了,并且玳安也下马了。
哑姑挪进里侧,与顾念呆在一块,宋亦柏挪到外侧,跟着玳安在外面掀了车帘。
“公子,行会派人在这里接应我们。”
宋亦柏立刻下车,对方与玳安站在一块,他身后支了个凉棚,写着东阳城医药行会的字样,而这凉棚的旁边,却有装束齐整地士兵与马匹站在那里,顾念透过车窗看着士兵身上的软甲,很佩服他们居然不中暑。
宋亦柏通报自己的身份,把文件递与对方,并提醒了他们队伍的后面还有一支同行的车队。
对方道了谢,验过文件,还给宋亦柏,让和安堂的车队跟着士兵进城。
“侯爷很重视这次大比武,特意提供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另外还有一事,和安堂被调换了另一个小客栈,闹中取静的环境,正好住下你们所有人,没有别的客人,掌柜和店小二会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们说。”
宋亦柏受宠若惊地再次道谢,请对方代为转达他对会长和侯爷的感谢,一位士兵牵了马过来,宋亦柏再与他见过礼,双方上马的上马,上车的上车,士兵在前面带路,向着城门进发。
从树林外面到城门还有一段蛮长的路程,道路平坦,两侧宽阔,但很热闹,就像一个占地很大的大集市,官道的地基下面是一排各种小摊子,杂耍艺人的摊子都有好几个,赶车的走路的买东西的看热闹的,到处都是操着各地方言的人。
在这样的情况下,车队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官道被挤得没有了超车的空间,就连前面带路的士兵也得耐着性子跟在别人后面,蹭到城门前,这才能在同袍的帮助下,暂时隔开堵在城门口的百姓,给贵客让出一条快速进城的道来。
进了城后路况就好多了,没有城门外那么拥挤,街道整洁干净秩序井然,就是携带武器的行人比较多,不论车子怎么拐弯,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江湖人或者习武人士或者杂耍艺人。顾念在三江城都没见过这么密集的一类人群,只能说东阳城的社会风气就是如此。
在前面士兵的带领下,一路上经过了不少很热闹的街道,最终来到了一个安静的小街,就是拐了个弯,街上的喧闹就好像被隔绝了,无法传到这条街上来。
再行了一小段路,听到玳安说他看见客栈招牌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下了,玳安打起车帘,乘客下车。
掌柜和店伙计们在门外台阶上热情迎客,医家行业比武的事全城早就知道,各家客栈为了能在名单上占个位子,那是想尽了办法,还不算其他相关同行花的功夫,他们这幽静的小客栈只负责接待这一支队伍,掌柜也挺欢喜,都一家子的,有什么事都好说话。
宋亦柏跟掌柜出示文明验明身份在文书上签字,其他人在他身后鱼贯进来,既是等分配房间,同时也等行李卸车。
宋亦柏跟掌柜要了几间僻静的房间,给老爹叔叔给自己兄弟两个给老大夫给顾念,其他人让掌柜随便分配,没有别的讲究。
掌柜先照宋亦柏的要求,安排了几处,都是环境安静又离花园较近的房间,宋亦柏研究了一番,留下自己二人和顾念二人的,剩下几间交给弟弟去分配,先让老大夫们回房休息,一会儿行李会给他们送进去。
客人们都在客栈门口下车,拉行李的马车则被直接带去后门,跟车的杂役会跟过去,帮忙把行李送进大堂,除了每个人的行李外,还有和安堂准备的各种东西,除了那四个装有手术器械的工具箱,还有大量的药品。
个人行李陆续送进大堂,大夫们纷纷认领自己东西,然后随店小二去后面客房。顾念二人也拿到了自己的箱子,但她俩的房间还在宋亦柏手上,只能眼巴巴地一直等到有人把她的手术工具箱用担子挑进来,宋亦柏才冲顾念勾勾手指,示意她跟上,一起随小二走了。
宋亦柏把顾念的房间与他的安排在了一起,在二楼走廊的一侧底端,走廊是外廊式的结构,但两头又是内廊式结构,门对门,一间房间打开窗户就能看到前面的花园兼院子,而对门那间的窗外则是后院。
宋亦柏把能看到花园的房间给了顾念,把她对面的空房间当作临时仓库放置工具箱和药品,他住了旁边那间。
周围没有邻居,以防止男人们兴致一来,不敲门不打招呼,随意地推开别人的房门进进出出,要是把顾念的房间安排到跟大家一起,难保不会有人误撞看到些不该看的。
宋亦柏用力地揉了揉脸,突然觉得老天爷让他发现了顾念的秘密,其实也是桩好事。
顾念一进房间,就换掉了身上的外衣,在车厢地板上滚来滚去,皱皱巴巴的,不能再穿了。几个小二依序来给大家送洗脸水和茶壶,主仆两个把自己收拾清爽后,顾念就打开了面向花园的窗户。
窗外有棵大树,枝繁叶茂,挡住了大部分耀眼的阳光,使得房间很阴凉,而且正好有一根粗壮的枝干横在窗台下面,窗户打开时,窗扇会擦得树叶沙沙作响。
透过树枝和树叶的间隙,下面就是他们刚刚经过的花园兼院子,除了中间的甬道,两边都种植了花草,前面两层小楼就是客栈的大堂,楼上楼下都摆满了桌椅供饭点营业,不过因为有树挡着,顾念的房间看不清前面敞开式的二楼的情况。
顾念趴在窗台上休息了一会儿,转身又忙着整理行李,堆了一床的衣服,趁有三天的休整时间,盘算一下该带哪些衣服去军营,哪些可以留在客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