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烛光的映照下,朱胤用纤细的长指捻动着黑色圆珠,侧首瞥了一眼明珠,笑得心不在焉。
明珠不动声色的淡淡答道:
“泗滨砭石。”
“不知爱妃是何意?”
他佯笑着再问道。
明珠的目光转投向被他随手搁在茶几上的香包,
“这个……是在臣妾的香包里被发现的。”
闻言,朱胤也循着她的目光瞥了下香包,便听见她声色沉稳,一字一顿道:
“太医说若是孕妇将此物佩戴在身上会导致滑胎,而臣妾在半个多月以前除了更衣就寝以外,时时刻刻都带着它。”
凤眸内的光泽骤然一深,幽幽闪闪,
“这香包从何而来?”
小蝉突然走过来,双手交握掌心贴于月复前,屈膝跪在地上,卑恭道:
“回禀皇上,香包本是奴婢送给娘娘的,但奴婢送的香包并非是这个香包,因为奴婢初学刺绣手法不精,原来的香包上花叶上本有小小的残缺,而这个香包虽和奴婢原来的那个花纹香味一样,叶子上却没有了那小小的残缺。”
“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调包,害你们娘娘差点儿流产?”
他虽然口中问的人是小蝉,视线却移向旁侧的明珠,
“虽然宫里的人数众多,但既然算是你们娘娘的贴身之物,出了这永寿宫一般人又岂能轻易得手,这嫌疑之人想必也逃不出你们娘娘的视野范围吧?”
朱胤默默一觑,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一看就是胸有成竹要告状的模样,既然心中有了底,如此兜圈子,恐怕不会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小蝉茫然无措的抬起头瞄了他一眼,却发现正不知如何回答,明珠反而咧嘴一笑,迎视着那双促狭深邃的目光,对她缓缓说道:
“小蝉,本宫一直忘记谢谢你,你送的香包本宫在身上戴了一个多月,是既安心又宁神,却不知何故,自从数月前被坤宁宫的奴婢那么一撞掉了,香包经过那奴婢的手碰过,好像就被弄脏了,后来戴在身上也再没有以前好用。本宫很少谢人的,这些话你可要好好记住了。”
小蝉又一次茫然无措了,这回转过眼看向笑得诡异的明珠,点了下头,
“哦。”
而这一头朱胤俊美的面容上敛去笑意,眼里的神色渐渐冷凝下来,心也渐渐沉下去,不是不信有人居心叵测,就连舒贤妃落水之事也太过可疑,只是怀疑这宫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愿去怀疑清阑……
青梅竹马建立起来的深厚感情,他相信,她必定不是那样的人。
见朱胤半晌都不吱声,明珠耸耸肩,兀自道:
“算了,这后宫里的事皇上的确不便插手,臣妾还是请太后姑姑作主好了!”
“你想如何对付清阑?”
朱胤突然沉声问道。
明珠被他冷疏的口气问得有点恼怒,挑起眉头冷笑道:
“皇上这话错了,不是臣妾要对付谁,是皇后现在想要对付臣妾和对付臣妾肚子里的孩子!臣妾料想皇上再心疼她,也心疼不过自己的孩子吧?”
一提到孩子,他的口气不由缓和了一些,只有神色依旧疏淡而黯然,
“不会是她。”
“不会是她?不会是她——还会是谁?!”
明珠一拍桌子,气冲冲地从椅子上腾起身来,
“要是肚子里的孩子有任何闪失,我不会放过她!”
朱胤俊眉紧蹙,抬眼冷冷瞟过她,轻描淡写道:
“那样的话,朕也不会放过你。”
“又是这样,好,臣妾等着,”
她狠狠的咬着下唇,肩头微微抖动,
“臣妾会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跪在地上的小蝉见状也跟着心惊胆战,吓得不轻,
“娘娘,太医再三嘱咐过,小心您肚子里的孩子……”
明珠一脚把她踹开,啐道:
“还没生下来就有这么多人算计着,生下来也是个有娘养没爹疼的,早没了干净!”
这番怄气的话着实把人激怒了!
朱胤唰的一下站起来,攫住她的手腕,深幽的凤眸里盛满腾腾的怒气,灼灼的直瞪着她道:
“你要交代是吧?好,咱们现在就去坤宁宫!朕就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迳自拽住她的人就往永寿宫的殿门外拉出去。
夜幕低垂,冬日的晚上越发寒冷,偌大的坤宁宫阒无人声,正殿内暖香袅袅,李清阑刚刚躺下准备就寝,便被门外的一阵响动给惊动,坐起身来。
“紫衣,外面这么吵,是发生什么事了?”
在殿内守夜的宫女从屏风外走进来,帮她去取木架上的衣服,
“娘娘先起来接驾吧,奴婢也不知发生什么事,皇上和贵妃娘娘突然移驾过来了。”
李清阑微微一惊,本来渐渐雀跃起来的心却在听到贵妃娘娘四个字之后陡然沉下去。
穿衣整理一番后出来,果然见着墙榻边坐着两人,端的都是风华绝代,仿若天作之合般相配,只是两人神色皆不对,也没有坐在一起,分明是在闹别扭。
李清阑眼里微微刺痛,心里也如针在扎,就算是他们闹别扭了也无法不嫉妒啊,这两个人看上去为何要如此相称?
她才是皇后,这世上只该有她一人,只能是她一人与他相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