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倾天下 如是我闻 你便相知(九)

作者 : 红叶沾襟

苏妍轻视地哼了声,扭头就走,明珠一时丈二脑袋模不着头脑,本以为今晚的计划搞砸了,他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谁知现在两个人在冗长又昏黑的宫道上走着,一人在前,一人在后,谁也没再说话。

明珠暗吁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要是她一个人回去,估计又得迷路了?悌

这样一想,不禁又多看了两眼苏妍的背影,他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吧?怕她一个人绕不回浣衣局所以专门在这儿等着她?

明珠摇摇头,连忙打消了脑袋中萌生出的这种荒谬的想法!

苏妍许久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耐烦地微扭头,声音又冷又烦躁:“要是不想回浣衣局,跟着他也成,金银珠宝要多少有多少!”

明珠听明白了,一时心里堵得慌,他这是在取笑她贪慕荣华不顾血海深仇,她想说什么辩解,喉咙却像什么东西卡住,说不出话来。

暮春三月,苏妍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下手,这段时间朝堂上不断有弹劾安亲王朱昀起反心的折子,原因是朱昀刚到东北不久就积极募兵,然东北偏远,外有强敌,安亲王朱昀上表的理由却是为了加固东北边防,他的做法也赢得朝中一些势力支持,李国舅苦劝朱胤削去安亲王封号,而朱胤犹豫不决,两股势力便一直僵持着。谀

明明是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宫里却人心惶惶。

这日明珠将洗好的衣物叠好送往置物房,与她同去的还有秀虹,不知为何,自从舒贤妃的寿辰过后,掌事女官就派了她这件差事,原来的衣物也不用洗了,只负责收衣、叠衣以及查点将衣物分配到各宫的活儿。

明珠又偷偷塞了女官几两黄金,一并将秀虹也调派过来,自从换了活儿,白天和苏妍打交道的机会倒是少了,一到了晚上,苏妍就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明珠有时眼皮太沉,迷迷糊糊听着,也会错觉地认为他已经是个女人了。

推门进去时,屋里两个宫女正在窃窃私语。明珠和秀虹把衣物放置在柜子内,按照各宫木牌分类放好,活干完了,才在桌边坐下,给秀虹和自己各斟了一杯茶水。

“听说皇上下旨召安亲王回京觐见了。”

明珠喝茶看了一眼说话的两人,一绿一红,完全把这置物房当成茶馆了,前朝的政事也敢拿来旁若无人的八卦。

不愧是爱嚼舌根子的人,消息也倒挺灵通!

“啊?那安亲王要是回来,会不会像叶丞相那样被抄家啊?”

话音刚落,一声茶碗落地的碎裂响亮尖锐,两人愣了愣,齐齐看过来,明珠却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刚才说这话的绿衣宫女,脸色俱是厉色:“你刚才说什么?”

绿衣宫女被她的举动吓傻了,磕磕巴巴道:“安亲王要回来……”

“不是这个!!!”

明珠手上一紧,揪住了宫女的衣领,“你说叶丞相家怎么了?”

绿衣宫女被她死瞪着半天也吐不出一个字了,旁边的红衣宫女见状,咽了咽口水,低声缓缓道:“去年冬天,皇上下旨降罪明家时,叶家也被牵连了。”

秀虹也吃了一惊,她一直没忘记玄琪哥哥,小时候在学堂玄琪哥哥经常给她糖吃的,遂忙接着问道:“那玄琪哥哥他们人怎么样了?”

“叶家哪还有什么人啊!”

红衣女子越说越有劲,八卦精神完全迸发出来,压根忘了眼前的人以前就是永寿宫的主人,“从永寿宫的宫女身上搜出的玉佩和信件铁证如山,连那宫女都承认了,勾结的罪确凿,叶丞相不愿下狱受屈在家服毒而亡,听说官兵带人去他家时,已是火光冲天,连叶家公子也下落不明,不知是逃了还是被火烧死了。”

明珠松开绿衣宫女,骤然间失魂落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这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

愧疚犹如洪水猛兽来势汹汹,明珠捂着快有窒息的胸口,难受得无以复加!

为什么一直没有人告诉她,就连安亲王朱昀派人送来财物也没有告诉她这件事,她一直蒙在鼓里!

明珠一直呆到天黑,秀虹端了碗米粥过来搁在桌上,她迟迟未看过一眼。

苏妍哄着秀虹先回去了,这段时间苏妍没再找过姐妹二人的麻烦,反而经常照顾她们,尤其是天天黏着明珠说话,在旁人看来关系极好,秀虹也渐渐相信了苏妍这个好“姐姐”!

夜凉如水,苏妍打开了一面窗,清冷的夜风吹进来,明珠脸上一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意识也好似拉回了几分。

苏妍蹲在她身边,眉头微拧:“你就是在这儿坐到地老天荒,也无济于事。”

“我不想害他的,可是,是我把信和玉佩交给小婵的。”

明珠话一出口,泪水又顺着眼角肆意流淌下来,“小婵根本不是他的人,我和他都是傻瓜……”

苏妍一向独来独往,很少有工夫有真心哄人,此刻却是难得的低声下气:“若是有人存心害你,就算你再聪明,也恐怕躲不过。”

明珠摇摇头,满脸凄惨之色:“玄琪一定恨死我了,

他那么信我,枉我一直自作聪明,结果把身边的人全害惨了。”

苏妍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嗤鼻道:“我天天和你呆一块,不是照样活蹦乱跳,活得好好的!”

“事已至此,你只有找出幕后的始作俑者报了仇,才算对得起那些被你害惨的人。”

明珠抬起头,目光灼灼,可瞬间又黯淡下去:“我连仇人是谁都分不清,如何报仇?”

苏妍模了模细致的下颌,思索了片刻,将他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发挥出来,“不如这样,既然所有的线索都在这个小婵身上,不如我们先从这个宫女小婵的底细查起。”

话音未落,苏妍目光一凛,抓起桌边一根绣花针飞向窗口:“谁?!”

明珠未及反应过来,苏妍瞬间就像股旋风从窗子口追了出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苏妍气咻咻地回来,咬牙启齿地恨起自己这身女装行头:“都怪这身束手束脚,不然我非抓住那贼不可。”

说着将一截红色流苏穗扔到桌上,明珠看到那穗子眼里闪了闪,有些眼熟,不由自主地爬起来将穗拿在手里细瞧了一番,脸色有些发沉。

苏妍发泄一通后,瞧出她有端倪,好奇地皱着眉瞅她:“怎么了?难不成你还能从这穗子上闻出那人来?”

明珠却不理他,真的拿到鼻端嗅了嗅,突兀地问出口:“那人是不是手里拿着剑?”

“当然,连我都想得到,这穗子分明就是剑上削下来的。”

“你用什么削下来的?”

苏妍拍了拍她绣花的腰带,神秘兮兮地笑道:“三寸软铁而已。”

明珠定定地看着他,许久,终于没憋住说出了那句自己不想说的赞语:“你挺厉害的。”

苏妍怔了怔,犀利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色,随即又莫名其妙地笑弯了眉眼:“如果没记错,这是你第一次诚心夸我。”

烛光中微微动容的脸,迷离的目光隐隐约约透出暧昧,明珠有些惶惑,低下头,摩挲着手里的穗子,幽幽道:“这穗子不是一般的丝线,是汗血宝马的马尾抽剥成丝泡过马尿的,五根丝搓成一根,里头还贯穿了一条柔韧的金丝,编制的穗子韧性有余,不易扯断。”

说着,明珠用手指反复拨弄了一会儿,只见穗子断口处渐渐露出点点金光,苏妍的眼睛也越睁越大,惊愕间,只听见明珠继续补充道:“这么多年穗子都好好的,没想到今日却被你斩断了,想必他日后非要找你算账不可了。”

苏妍不以为然地切了声,眉目间神色颇为得意,似笑非笑道:“找我算账?这世上想要我苏颜命的人多了去了,可惜没本事把自己的命给丢了。”停了一停,他反问,“看来你知道刚才是什么人了?”

明珠将穗子搁回桌子上,目光在灼火的明灭中渐渐深幽:“他怎么会在京城?你可看到往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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