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葳葳回到了自己的家里,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才反应过来,自己今天的表现很不应该。**——*
刚才,在殷天的办公室里,她怎么会那么慌张?即使她是在殷天不在的时候,试图从他的办公室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那也是因为殷天的突然失踪,让她担心了而已。
她从不曾想过殷天会害她,当然也不会对殷天有什么戒备。更不是要找出殷天的什么把柄,仅仅是单纯的担心,可为什么,在殷天出现的时候,她会那么张皇失措?
“哎……”葳葳把头仰在沙发靠背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让夏东门走,并不只是因为让他去岛城海天制药去帮助黄家仁。还有一个原因,却是除了她谁也不知道的。
她让夏东门走,其实只是为了给她和殷天一个空间,一些时间。
夏东门不走,那么他就会一直呆在殷府,也就相当于在殷天和葳葳之间,设下的一个无法祛除的障碍。很多的事,很多的话,葳葳就不方便直接对殷天说出来,而要是一直躲着夏东门,恐怕又会引起夏东门的疑虑。反倒不如让他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反正,葳葳也没打算让他在海天制药待上多久。
葳葳一直以为,殷天之所以很多话都不说,也是因为夏东门在的缘故,这几天,她原本是等着殷天来跟她交代之前的一些事情的。没想到他倒早出晚归起来。最近这几天,她几乎都没见过殷天,才知道。她原来的想法,其实都是错的。
错了。她真是错的离谱。葳葳觉得全身都有些疲惫。她还以为,殷天还是之前那个一心爱着她的殷天,没想到,二十年而已,岁月就已经改变了殷天的整个人,包括他的心他的感情。现在,她已经不再是殷天最信任最重要的人了。葳葳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其实,这样也好,也比较公平。已经二十年了,她利用了殷天对她的爱二十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有时候葳葳会想,天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总要让人那么多的无奈。如果。她爱上的人不是吴唯仁而是殷天的话。现在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同?
值得吗?这是葳葳第一次问自己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吴唯仁问过他,殷天也问过他,甚至巫十三都曾经问过这个问题。但她从没有过丝毫的怀疑。人,是因该有信仰的,而她的信仰在。就值得。
可是现在,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确定起来。真的值得吗?葳葳仰头看着房顶巨大的吊灯,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
爱她的人已经变了,她爱的人突然失踪,而她的信仰,却依然是那么遥不可及。每一次,当她觉得自己向目标又靠近一点的时候。总会发生一点什么事情,把她向相反的方向推离。现在又是如此。她原本以为,这一次。她一定能够成功,谁知道半路杀出个陈亮来,把她早就安排筹备好了的事,弄得越发复杂,现在,甚至都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难道,真的都是天意?葳葳觉得,心底一热,自己的双眼突然模糊了起来。
……
陈亮终于放开了真真,慢慢向着桌前走去。
桌上,放着的是他按照‘死亡之吻’配方上记载的,酿了三天的酒。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能再回头了,何况,陈亮从一开始得到‘死亡之吻’的配方,就没想过要回头。
人,总是有自己的坚持的。而陈亮的坚持,就是调酒。
做一个顶尖的调酒师,调出这个世上最好的酒,其实就是陈亮在做这个神使之前,最大也是唯一的理想。而‘死亡之吻’,就是他选择的,最好的酒。(_——)
其实陈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这个世界来说,到底是对还是错。这种酒,如果真像欧冶拿回来的那本古籍上说的那么神奇,也许,他把这酒配制出来,就是一个灾难。
就好像是阿尔弗雷德伯纳德诺贝尔一样,陈亮想,在诺贝尔的硝化甘油无烟火药发明之前,他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个东西,对后世的影响。
之所以想到诺贝尔,是因为陈亮从报纸上得知,这一届的诺贝尔文学奖终于颁发给了华夏的一位作家,也算是圆了华夏人多年来的一个梦。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亮觉得,他现在的心情,应该和多年前,那位发明狂人的心态,有某种类似的地方。
慢慢走到桌前,陈亮的手,已经碰触到了酒坛。冰冷的触感,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了起来。
陈亮的两只手,捧住酒坛的封口,慢慢地……慢慢地,向上抬去……
……
欧冶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仰面倒在那张柔软的床上,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陈亮这小子,还真是就这么把他扔了出来。他原本以为,如果陈亮要配制‘死亡之吻’一定会叫上他一起的。没想到,陈亮这小子给他来了个金蝉月兑壳。
其实欧冶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应该怪陈亮,还是应按为陈亮对他的关切而感动。他不是傻子,他不会不知道,之所以陈亮要撇开他自己一个人研究‘死亡之吻’,就是为了不把他牵连进所谓的‘诅咒’之中。
或许是陈亮越了解,就越对这个‘死亡之吻’没有信心起来。否则,他相信,陈亮会比任何都了解他的那种愿意为了‘死亡之吻’献出生命的决心。
任何一个把调酒当成是自己的事业的人,恐怕都不会错过亲自调配‘死亡之吻’的机会。而欧冶,却是一个比较特殊的人。
如果可以让欧冶选择,那么。他认定的终身事业应该是旅行而不是调酒。他,是因该鲜活地活在华夏的每一寸大地上的。而不应该把自己束缚在吧台那方寸之间。
就连欧冶自己,有时候都弄不明白,自己更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而作为他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的陈亮,显然,比他这个当事人更看透了他的心。
留下一条命,把它投入到他最大的兴趣和爱好中去,这就是陈亮能为他做出的最好的决定。
可是。即使不为了‘死亡之吻’,欧冶也不太能接受陈亮临时把他排斥在外的举动。要知道,他们是朋友,如果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不在他的身边的话,这朋友。又有什么意义?
或许。是帮不了他什么忙的。自从欧冶回到家,找到了那本古籍,仔细研究了一遍之后,他就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个古籍,对陈亮的帮助,不会太大。或者,如果陈亮真的把‘死亡之吻’配制出来了。那本书的意义才会完全显示出来。
“这小子此刻,应该已经打开‘死亡之吻’的盖子了吧?”欧冶有些懊恼地想着。
突然,他从床上跳了下来,从旁边的书橱里翻出那本他从家里带出来的古籍,又跳回到床上,把古籍举到眼前,一页一页地翻着。
不知道陈亮在哪里,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完全帮不上忙的感觉是那么无力,他若是不找点事让自己做的话。他怕,他会被无尽的懊恼吞噬掉。
……
陈亮正要把酒坛上的盖子拿开。而真真,也已经睁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陈亮的每一个动作。
其实真真本心里是想闭上眼睛的。她不想看到陈亮开坛的那一刻,但她强迫自己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不能漏掉其中任何一个细节,要知道,陈亮的每一个动作,可能都关系到他的生命。无论她多么不愿,多么不敢,她都必须把陈亮开坛前后的一切动作,深深地看进眼里,牢牢地记在心上。
“陈亮……陈亮你在哪里?你小子快出来,不要开坛,千万不要开坛……陈亮,出来……”
欧冶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把原本聚精会神准备开坛的陈亮和同样聚精会神看着陈亮的真真都吓了一跳。陈亮两手一抖,原本就要被掀开的盖子,就依然紧紧地密封在酒坛之上,动也没动一下。
“怎么回事?欧冶怎么跑来这里了?”陈亮转头看向真真。
也难怪他会感觉奇怪。他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正是高家的藏宝室。
陈亮之所以会借高五的藏宝室,那还是因为在真真救治了林子昊和高璐璐之后,陈亮亲眼目睹藏宝室的神奇,才突然冒出来的念头。
虽然,他要给‘死亡之吻’开坛,并不怕有什么气息泄露,但,他却害怕别人的打搅,和‘死亡之吻’酒气的外泄。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所谓的‘诅咒’到底能波及到一个什么样的范围。
在空间里,只能是一层范围的保护,这对陈亮来说,远远不够。在这个高家里,都是他身边最亲近的人,也是对他非常信任,愿意把生命交给他的人,所以,他也必须为这些人负责。
防范这件事,是没有最安全这个说法的。所以,能够想到的,陈亮都要做到。
这个藏宝室,就是陈亮选中的,第一层防护。
在进入藏宝室之前,陈亮曾经交代过高五,无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放进来打搅他和真真。为了让高五把这个交代牢牢地记在心里,他还特意对高五夸张地说,这关系到他和真真两个人的性命。所以,按理说,高五是不可能带欧冶到这个地方来的。
那么,欧冶是怎么能到这里来的?
陈亮很清楚,藏宝室深埋在地下。如果欧冶不是深入了进来,而是在外面高五的处所里喊的话,他和真真,是不可能听见他的声音的。哪怕是他吼破了喉咙都没有用。可现在,他不但能听见欧冶的声音,甚至还很清晰,就像欧冶就在他的身边一样。这已经足够证明,欧冶已经进入了藏宝室,或许。就在空间外的地方。
“不知道,好奇怪。高老爷子怎么会让欧冶进来?”真真也感到莫名其妙,看向陈亮的目光中,满是疑问。
“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他自己误打误撞跑进这里来?”陈亮这句话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果然,真真白了他一眼,娇嗔地道:“那怎么可能?如果欧冶真是误打误撞闯到了这里来。他恐怕早就死了好几回了,还能这么大声的到处喊你的名字吗?”
“不过,我到底要不要出去啊?”陈亮又看了一眼桌上的酒坛:“你说他喊让我别开坛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跟我一起来开这坛‘死亡之吻’?我看我还是不管他,先把酒开了吧。虽然我曾经答应过,要让他跟我一起开这坛酒。但现在,我可改变主意了。他得活着。就算不为了他自己,他也得活着。”
陈亮想当然的以为欧冶是为了‘死亡之吻’才找了过来的。可真真,却有跟他不一样的看法。
“我觉得未必是你想的那样,我倒是建议你出去看看。”真真缓缓摇了摇头:“你也不想想,这都几天了?你闭关在这里,大约也有三五天了,如果欧冶不体谅你的苦心。那他也早该找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了来?”
真真顿了顿,倾耳又听了听外面欧冶的吼叫,说道:“你听,他声音中有一种恐惧的味道,他像是在害怕什么。这应该不是装出来的。他是在担心你,难道,他发现了什么?”真真这么说着。眼睛也看向了桌面上的那坛酒,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额上布满了冷汗。
难道。这坛酒真有什么诡异不成?欧冶现在赶来,是发现了其中的奥妙,赶来救陈亮的么?
“你这样认为?”陈亮皱眉沉吟了一下,说道:“好,我们就出去,看看这家伙到底发现了什么。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就罢了,要是这小子还不死心,还想参与到‘死亡之吻’中来,我就要把这家伙直接打晕,让他睡三三天再说。”
……
欧冶在藏宝室里声嘶力竭地喊着。他原本以为,逼迫高五把他带进这里来,就能看见陈亮了,没想到,他进来了才发现,这里面竟然是空的。
没有陈亮、没有真真,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他并不怀疑是高五对自己说了谎。他很清楚,刚才,在那种情况下,高五是不可能骗他的。因为,高五自己也知道,阻止了欧冶,也可能就是中止了陈亮的生命。
可是人呢?难道那两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欧冶在藏宝室不大的空间里打着转,一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
他会不会还是来晚了一步?想到这个,欧冶只觉得自己的脊背上一阵发冷。他简直有些恨自己,陈亮已经闭关这么多天了,他为什么一直就没想起来再看一看那本古籍呢?这么多天,他都想了些什么?为什么就忽略了陈亮和‘死亡之吻’呢?
其实欧冶自己心里很清楚,这几天,他之所以没有及时去翻阅跟‘死亡之吻’有关的古籍,有两点原因。
第一,是因为陈亮的出尔反尔。
陈亮可是答应过他,要和他一起配制‘死亡之吻’的。那时候,他还很感动,没想到,却是陈亮这小子的骗局。
即使他很明白,陈亮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出于对他的友谊和爱护,但这个气,还是堵在了欧冶的胸口,不上不下,如鲠在喉。
第二点,那就是因为高璐璐了。
从高璐璐被真真化妖的那一刻起,欧冶就一直有些精神恍惚。睁眼闭眼,脑子里全是高璐璐的笑脸。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他还以为,在他下定决心回帝都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建设,即使再看见高璐璐,也能够做到淡然了。
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自己在欺骗自己。他对高璐璐并没有死心,应该这样说,他不但没有死心,心里的期待的希望,却像是泼上了油的火苗,越窜越高了。
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这两个他的私人原因,而导致了他晚了一步,让陈亮和真真受到了伤害,欧冶想,他这一辈子,恐怕都不会有安心的一天了。
“陈亮……陈亮你这个小子到底在哪里?你听没听见我的话?那酒不能开坛,不能开坛……”欧冶嘶吼着,嗓子也因为这种嘶吼沙哑了起来,他觉得似乎有一种东西,漩涡一样,抽干了他体内所有的力气,他有些站立不住,背靠着墙壁,鼻子一酸,再喊出来的声音中,已带了些哭腔。
“出什么事了,你这么拼命的喊?我耳朵都要被你震聋了?不是吧?你还哭了?我说欧冶,你丢人不丢人啊?男子汉大丈夫,找不到人就哭鼻子?啧啧,你让我怎么说呢?干脆帮你买块豆腐你自己看着办吧?”陈亮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虽然他的话是那么的欠揍,可现在,他那声音听在欧冶的耳朵里,就像是仙乐纶音一样的动听。
“谢天谢地我还没来晚……”欧冶向着陈亮扑了过去,一把攥住了他的双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