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到时候黎樾棠继续坐在那里,那么他将不可避免地发现,自己与妩清音同处在一个地方。
到时他会怎么样?
苏慕没有继续想下去,只是抬起脚步继续前行,走到了黎樾棠跟前,执起对方的手替对方把脉查探起今天的身体恢复情况。
“嘶——!嘶——!”黎樾棠嗓间发出的声音大了几分,像是在嘶吼,他狠狠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将自己蜷缩在了轮椅上,满世界的音儿满脑子的音儿,她在那里她就在眼前她就在咫尺之间。
“音儿小姐……”鲛珠也察觉到了妩清音的异状,对方的脸颊现在苍白的吓人,“你……没事吧?”
苏慕了然,拿过纸笔正要给黎樾棠,又看见他手背上崩裂的伤口,心里一叹,他先将纸笔放下给对方清洗涂药包扎之后,才重新递了过去。zVXC。
他……发得从出。
“是,你没看错,是音儿!”苏慕在窗扇后面说着:“她是被我救走了,救走之后,便直接来了这明医谷了!”
“鲛珠,还有多远?”妩清音有些坚持不下去,她喊着前方奔跑的小侍女的名字,很特别的名字,年纪和莲依相仿,让她觉得格外亲切。
“血书?”黎樾棠问道。
妩清音雾霭双眸有些惊惧,那手好像受过什么伤,已经看不出有什么完好的肌肤,可是那人却似没有感觉到伤痛一般依旧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于是便有鲜血从手背崩裂而出,她眯眼看去,几乎能看到那人的发丝被鲜血打湿。
“没……”鲛珠的声音破开云雾冲入心间时,妩清音觉得好受了一些,她又看了那个依然看不见脸的男人一眼,发现心间刚消逝的痛又有回转迹象,她一怔,急忙将视线转开,“鲛珠,我们走吧!”
“后来她去了南阙,她对我说她再也等不下去她要去找君若白的踪迹,我说好,因为她再痛苦下去妩清音就会成为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我还记得她从南阙回来之后的那张笑脸,黎樾棠,三年了,三年来我从未见妩清音笑过即使笑也都是苍白的笑,那般笑容,因为你而绽放的笑容,让我知道那个曾经快乐的妩清音,可能就要回来了!”
可是苏慕知道,他并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状况而绝望,而似乎是……
妩清音被那声音刺的有些难受,她好奇转身循着声音去看,在看到一排紧闭的窗户之后终于发现了那间稍微开了一点窗扇的房间。
他好像正趴在那里,看似修长的双手正紧紧揪着发顶的头发,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果然,那个男人在一听到妩清音声音的时候便猛然抬头,当那抹盈细倩影映入眼帘时更是激动地几乎就要站了起来。
谁也不去看谁也不去管,甚至拒绝苏慕对他的医治。那天他醒来之后只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便将视线移开,而苏慕在他的视线里看到了,毫不在乎!
“可是后来呢?屡次伤害屡次欺侮,这就是你黎樾棠对她那番笑容的回报。可是她依然坚持着,我问她音儿你值得吗?她用我从未见过的坚定眼神告诉我,值得!”
“嘶——!嘶——!”
他对现在的自己毫不在乎,如已经绝望一般。
心病还需心药医,他需要解开黎樾棠的心结,否则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死。
苏慕看过去,温眸浮过一丝果然,他继续下着狠药道:“告诉她又怎么样,她说过已经放弃了你,不想再见你,想必就算她知道你在这里,也不会再惊起她心间一丝波澜了……”
苏慕听到伺候妩清音的丫鬟递来的欢快声音,知道妩清音已经到了,而在那个侍女喊出“音儿”这两个字时,他清晰地感觉到,黎樾棠的脉搏乱了一刹。
“你知不知道那日我救走音儿的时候,她说过什么?”黎樾棠的痛苦让苏慕有些动容,他有些不忍,却知道自己必须继续下去,将他的心结彻底解开,于是他继续道:“音儿说,她不怪你,你有你的选择所以她并不怪你,只是,她帮你开启了机关帮你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她能出的力已经到了尽头,所以她的坚持,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就在前面,很快的很快的!”鲛珠回头欢快的答道,见妩清音步履有些慢时,一惊,脸上的笑颜消失的同时连忙回来扶着对方:“音儿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找苏先生过来看看?”
“音儿小姐,前面有个亭子我们去那边歇歇脚吧!”
他慢慢转身,看了看苏慕,又指了指对面桌上的纸和笔墨,这段日子,他一直和苏慕用这种方法交流。
可他哪里还顾着痛?
“黎樾棠,你知道音儿的放弃意味着什么吗?三年了,自从君若白死后已经三年了,三年来我看着那个叫做妩清音的女子在洗梧宫里种下了一寸又一寸忧伤,她固执地守着那些忧伤与寂寞固执地种着五色槿固执地想要它开花哪怕杖杀无数花匠,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在那五色槿盛开之后,让自己觉得自己离君若白更近一点?”
妩清音心间紧了一紧。
“那就好了吗?”苏慕微微一怒,从袖间掏出一样物事送到了黎樾棠面前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千绝托我转交给你的东西,是雾浅临……雾浅之前交给他的,你要不要看看,这是什么?”
黎樾棠的眸光动了一动。
“没事……”妩清音摇了摇头,苏慕最近好像很忙,每天总是匆匆出现又匆匆离开,听鲛珠说是谷里来了个病人特别严重,苏慕最近都在忙着医治他,她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
正想着,一种很奇怪的声音从后方的一间房间里传出,像是……像是一个人被卡住了喉咙,想发音却发不出来,于是只能“嘶嘶”吼叫。
苏慕抬了抬眸,查探着窗外妩清音的动静,如果他没有猜错,黎樾棠在遭受重刑之前一定遭受过更大的打击,而这打击,应该是与妩清音有关。
黎樾棠的眼泪,已经打湿了腿上的一片衣襟。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痛,为什么?
她抬手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脖颈,不知道是不是怀孕的缘故最近腰疼的特别厉害,她想着没什么大碍也就没去烦苏慕。不过这才走了一会儿,她就累的有些叫苦了。
“嘶——!嘶——!”黎樾棠回头看着苏慕,嘴唇极力张大让喉咙打开,这样他才可以发出一点声音,虽然那声音,很微弱很难听。
直到妩清音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再也感觉不到她的任何气息,黎樾棠才从腿上慢慢支起了上半身,持久的痛苦让他有些无神,他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眸如死灰一般沉寂。
他望过去,似乎是一块布襟,那上面有淡淡的干涸之后的血腥气息,他微一眯眸,发现了那是份血书?
“不要告诉她,我在这里!”黎樾棠用力写着,因为手背上的伤字写得有些歪扭。
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看到那人之后占据了整个心间,她紧紧抓着那里的衣襟想拭去那份疼痛,无奈越抓越痛,到最后她已经有些难以呼吸。
“你是在问她有没有事?”苏慕从黎樾棠的眼神中看出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他温眸一凝,认真问道:“黎樾棠,我不知道你爱不爱音儿,但既然现在这般想知道她有没有事,那当初为什么要那般狠心,将她推上那方祭台?”而且那吼叫里好像……夹杂着极致难忍的痛楚?
“……”黎樾棠在听到苏慕进来之后转头,无声朝对方点了点头,他脸上的伤痕已经开始结疤,所以苏慕看不出对方是什么表情,但他可以看得出,黎樾棠似乎不是很在意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
苏慕在妩清音走了之后,慢慢从窗扇后面走了出来。刚才她的视线往这边望的时候他便隐入后方躲了起来,然后垂眸,静静地观察着黎樾棠的反应。
那手……
最大最狠的痛,就在左胸腔那个位置,疼的他恨不得将手伸进去然后将那颗心脏掏出来,狠狠捏碎!
“好……”妩清音软软地答应着,今日的阳光好的让她有些欣喜,她慵懒着自己的步伐任阳光照射着,这般暖阳,让最近嗜睡的她又有些困了。
但那窗扇虽然开着,她却只能看见那人的发顶——
苏慕所说的每个字都如凌迟一般将他刀刀削落,他只能狠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哪怕那狠力让他脸上好不容易结起的伤疤重新爆开,在被泪水冲刷过后将鲜血尽数滴在了衣襟之上。
“或许你会说是因为蕲方,你中了蕲方的离间之计,但是黎樾棠,如果你可以全心全意的相信音儿,那么简单的计谋,你会看不透吗?”
“……”黎樾棠拿笔的手,不易察觉的颤抖了几分,许久之后,他才缓缓写道:“那就好!”
“是,就是这番值得,让她最后被你推上了祭台,你说,你还要她怎么坚持?”
妩清音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拐角处。
从他醒来之后他便是一直这样沉寂着,似乎是将自己冰冻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是!你之前要雾浅查君禹儿是吗?上面就写着答案,你,要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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