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鸣筝解剑
纷旷散清落繁奏,遗世越俗怀素愁。
湖底的水都是深藏上百年甚至是上千年的寒冥冰水,此时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然从地底下冒了上来,梅凝受哈尔布的拂尘拖动也跟着下沉,极冷之中,血腥味越来越浓,忽然腰间似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这一撞梅凝已感到有几百斤的力气,伸手用力一抓,抓到那怪物身上竟然像抓在枯木板上一样,硬生生地剥下了一块鳞甲来。
梅凝大吃一惊,顷刻间那怪物转过身来,张嘴便咬,梅凝用手一格,手臂被那怪物身上的鳞甲刮了一下,痛如透骨,急忙旋转身子避开。那怪物一咬不中,尾巴一摆,直如长蛇游动,梅凝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已感受到被那怪物带动的水波,梅凝不敢近身,只得与那怪物翻翻滚滚地如蛇游斗。
湖水不断往下卷,非常迅疾,那怪物与梅凝游斗之间被水底暗流从湖底涌向另一处通道,梅凝突然之间抱住那怪物的后背,使劲用力地趴在上面,与它在暗流中翻翻滚滚地纠缠,随着水波呼呼涌进,感觉过了好长时间都没有停止,也不知是到了湘江底下什么地方,周身冷得透骨,梅凝趴在那怪物背上更是竭尽了全力,生怕手一松便会被那怪物活生生的吞进肚里去,此时才想起哈尔布来,也不知被湖水卷到了什么地方,刚才闻到那些血腥味,料想多半是被这怪物给吞吃了。
涌了好久,那暗流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忽然之间只见前方横插着一根亮晶晶的物体拦住了通道口,暗流一涌而至,那亮晶晶的物体被那怪物一撞竟然纹丝不动,梅凝与那怪物顿时间就被堵在了那里,那怪物忽然全身颤抖,猛烈地弹了几下,梅凝双手剥开那怪物几片鳞甲,十指紧紧插入肉里,抓住那怪物后背上的骨头,这才没有被那怪物弹月兑,但觉身边又涌起了大股恶臭难闻的血腥味,从嘴唇里浸进嘴里来,巨臭无比。
那亮晶晶的东西在黑暗的寒流中发出点点星光,梅凝之前跟师父顾夕夕修过内功,十几年来内功已有一定的基础,眼力倍增,微光之下,但见那亮晶晶的物体通体晶莹透明,发出寒光,那怪物一挨在那透明的物体上便被隔开皮肉滚滚流出血水来。
突然之间,那怪物转了半个身,扑扑通通地弹了一阵,梅凝这才清晰看见这晶莹剔透的物体却是一柄宝剑,怪物一弹开那宝剑又被强大的暗流涌到剑锋上去,接着又滚滚涌出大量鲜血来。
暗流越来越大,那怪物撞上了剑锋被削去一大块皮肉,突然猛弹了一下,这一弹竟然与梅凝调转了方位,暗流涌来,梅凝大惊无比,只见剑锋就在面前,寒光闪闪,自己若挨上去势必立刻被削为两半,情急之中,梅凝瞥见左方横着的剑柄,眼睛一亮,右手握住那宝剑剑柄,向右一撑,刚好把自己撑向左方一尺,那怪物刚才的一番挣扎,身上的鳞甲已掉落了大半,此时被暗流涌到剑锋上顿时就变成了两半,鲜血立刻把那把晶莹的宝剑染得通红,银剑顿时变成一把血剑。
梅凝暗暗心惊,但见这把宝剑插在石缝里,暗道:“若不是有这把剑横拦在这里真不知该如何摆月兑这怪物,但现在在这地底下摆月兑了这怪物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湘江底下的暗流里,怎么会有这把剑在这里呢?难道曾经也有人来过?这把剑都丢在了这里,看来这宝剑的主人已经葬身在这江底了,这把剑的主人武功定然高深无比,连他都死在了这里我更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梅想到这顿时心灰意冷,哈尔布也不见了踪影,此时再无求生之心,索性全身都趴在那宝剑的剑柄上,梅凝刚才一心只招付那怪物,此时但觉握住这宝剑剑柄奇寒无比,暗惊道:“之前还觉暗流中得水寒冷,现在这把宝剑不知比暗流中得水寒冷几十倍。”
那宝剑虽然奇寒无比,但梅凝又如何敢放开手?再冷也只得紧紧抓住它,忽然之间,暗流速度又加大了几分,呼呼地从梅凝身旁向里涌进,梅凝在这暗流强大的压强之下已快憋不过气来,双脸绷紧,眼睛突出,似欲晕厥。
暗流越涌越大,忽然之间梅凝感觉到那宝剑突然松动了起来,心中一慌,大惊失色,急忙使出全力抓住剑柄,心惊道:“这暗流都向里边涌去,不知里边有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吸力。”
那把宝剑深插入石缝,刚才被那怪物以千斤之力撞了一阵,又受强大的暗流冲动和梅凝的晃动,这时在梅凝不断地晃动下终于渐渐地从石缝中退了出来,突然,梅凝感到手一松,那把寒光宝剑竟然被自己从石缝中拔了出来,随着暗流向里急速涌进。
暗流奇快无比,梅凝拔出宝剑已快要窒息,这时抱住宝剑随暗流而进,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梅凝在暗流里翻翻滚滚,过了好长时间,忽然感觉受暗流一冲,自己正在往上涌,接着便感觉到周围的寒流越来越暖和,梅凝冻僵了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猛然睁开,大吃一惊,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身边一片光明,自己正在一片光亮洁净的水中翻滚搅动,劈波斩浪,空中传来叮叮咚咚的琴声,宛如湖水空灵流淌,声音甚是好听。梅凝但觉怀中一阵奇寒,现在才清清楚楚地看清这把宝剑,原来这宝剑却是通体一把玉剑,不是一般的精铁打铸,而是由上好的万年寒玉铸成,梅凝险中逃生,又得了这把宝剑自是欢喜不已,此时看到了光明已知是月兑离了江底的暗流,当下也不管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管是谁在弹琴,当下抱着寒玉剑面朝天空随波翻滚,喘着粗气。
过了一会,梅凝渐渐恢复了少许力气,只见自己身在一个湖潭中,湖水翻翻滚滚,似锅里沸腾着的热水,和刚才在湘江底下的暗湖中感受到的沸腾一模一样。
梅凝渐渐感到有些不对,暗道:“这明净得湖中又没有暗流涌动,这里的水怎么也会沸腾起来?”急忙用左手凫水向暗中游去,哪知那湖水却像生了眼睛似的,不管梅凝怎么游动,湖水总会把梅凝卷到湖中心。
梅凝游了一会,也感到不对,大吃一惊,忽然看见岸上有一座亭台,台中有一位白发老人坐在一张八仙桌上弹着古筝,声音激昂澎湃,铿铿锵锵,似长江黄河滚滚流动,忽而如刀枪齐鸣,忽而又瀑布悬空而堕,总充满着一种宏伟之气,每一个音节发出便卷起一层湖波激来,把梅凝掀得底朝天,高低跳动的琴音把这片湖卷得都快要沸腾起来。
那琴音节奏越来越快,只见那白发老者手指如云,化作一团灰影在古筝琴弦上翻动跳跃,指法变化颇多,右手托、劈、挑、抹、剔、勾、摇、撮;左手按、滑、揉、颤,想必那白发老者琴技高超,造谒极深,但见湖波一阵一阵地卷向自己,突然之间,感觉到湖底有冰水冒将起来,奇寒透骨,梅凝大慌,生怕再被卷到那湘江底下去,使劲往岸边游,但无论如何也游不上岸去,游了一会才感觉到只有冷水冒起来而没有水被卷下去,这才稍解惊色,突然间心中豁然开朗,暗道:“难怪湘江底下会有那么强大的暗流涌动,必是这白发老者的琴声激发湖水而引起的,这白发老者也不知是什么人?能用琴声激发湘江中的暗流涌动,内力不知有多深?江湖中从没有听人说过有个这么一位内力深厚的老者,定是世外奇人,之前我还觉那丑怪和那白发红面老人的内力深厚无比,如今这老者不知比他们高出多少倍,当真是天外有天,一山更比一山高。”
梅凝被那卷动的湖波折腾得气力全无,那白发老人明明看见自己在湖中翻翻滚滚,非但不来相救,反而鼓动琴声卷动更加猛烈的湖波来,当下鬼火冒起三丈,大声叫道:“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才从湖底死里逃生你又来折腾我,我得罪你哪里了?”
梅凝虽然大声喊叫,但刚才在江底寒流中受到冰冻,声音早嘶哑了,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连自己也不大听得到,梅凝正在想办法求救,只见那白发老人耳朵微微一动,眼睛直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寒玉宝剑,冷冷道:“你还要问我为什么吗?”
梅凝大吃一惊,暗道:“这老者到底是什么人?我刚才说的话连我自己都没有听到,它竟然能从这么轰响的水波中清晰地分辨出来,内功之深当真是不可估测。”听到那老者的这句问话,茫然不解,只听那老者厉声喝道:“你是东北七魔的什么人?老实说来,不然叫你葬身湖底。”
梅凝听到东北七魔更是不解,这东北七魔是什么东西梅凝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若说是成名人物,当年师父也会给自己稍微介绍一下,但顾夕夕当年并没有提到过东北七魔,甚至连这位老者也没有提起过。
岸上那白发老人见梅凝不答,又厉声喝道:“此时你遇到了我还想活命吗?还在跟我装糊涂,当真是东北七魔的人,哼!”右手手指在古筝的一根弦上一扣,中指一弹,立刻就飞出一道劲气,嗤一声破空而来。
梅凝横剑一挡,那道劲气立时反激回去,白发老者食指一弹,消去了那股劲气,喝道:“你怎么会有这把寒玉剑?”暗道:“难道这把寒玉剑当真给东北七魔抢去了?他怎么会从湖底冒起来?”又道:“东北七魔把它传给你了?你若不说个明白,休想活命。”
梅凝对什么东北七魔一点也不知情,听他左也是东北七魔,右也是东北七魔,当下越发茫然,说道:“我不知道什么东北七魔,东北八魔,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到这里,至于这把寒玉剑是我从湘江底下的暗流中的石缝中拔出来的,你若想要这把剑你就拿去,反正也不是我的。”梅凝喉咙嘶哑,声音虽小,但那白发老人内功深厚,在水震响之中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那白发老者手指拨弦稍缓,冷冷道:“这把寒玉剑本来就不是你的,你当真不认得东北七魔?”
梅凝道:“不认得,你快救我起来,再不救我,我手一松,这把价值连城的寒玉剑又要掉会湖底的暗流中去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人再像我一样经过那里再拔出这把寒玉剑了。”
那老者将信将疑,终于还是相信了梅凝,停止了弹奏。
梅凝右手抱剑,左手向岸边游动,那白发老人右掌在腰间轻轻一转,旁边顿时飞出一条柔带把梅凝卷住,把梅凝拉上了岸。
梅凝见那白发老者露了这一手以气御物的功夫,惊得目瞪口呆,完全像是在梦境。
梅凝正惊之际,白发老者右手食指凌空一指,一道劲气飞来,璇玑穴立刻被封,顿时动弹不得。
梅凝笑道:“前辈武功如此厉害,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何必对我猜疑?”
白发老者神色冷漠,右掌一震,梅凝手中的寒玉剑顿时就月兑手飞出,自动飞入白发老者的手中。
梅凝大吃一惊,心道:“这白发老者的武功真是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若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能相信世上会有如此奇妙的武功。”
只听那白发老者赞道:“果然是寒玉剑,没错,原来它一直都在湖底,我还以为永远都找不回来了呢!”
正是:“冰冻愁龙啼玉海,鸣筝拂弦试寒剑。”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