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居然晕机了,这在我多年的航旅生涯中屈指可数。
刚开始只是持续耳鸣,耳膜鼓胀得发疼。后来,难受渐渐开始向月复部转移,几经迂回最终停留在胃部,翻江倒海般地搅动,连绵不断地袭击我。
想把胃捐出去的心我都生了……
在我闭着眼努力地做着深呼吸缓解不适的时候,有人轻拍我的肩。
我挣开眼,“惊为天人”这四个字自然而然地自我脑海里蹦出、继而与面前这个年轻男人脸合二为一。
他与我近在咫尺,耀如晨星的一双笑眼与我对视。
不知道怔愣了多久我才意识到,目前这个距离对于陌生人来说有些近。
我红着脸往后仰了仰,与那张脸拉远些距离。那张脸毫不在意,勾唇朝我一笑。
尼马妖孽啊!
我给他笑得忘了问他拍我肩膀的原因,本能一般闭上眼,脑袋偏向座椅里侧,试图掩饰我情绪上的被动。
“抱歉,请问这个是你的吗?”
美式英文发音,真好听。
我睁眼,他依旧一脸微笑,指了指我身边的座椅。
我小幅度转头看,刚坐我身边的日本大叔不见了,空座椅上是我的流氓兔,我忍住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快速地一把抓起兔子撂在腿上。此后赶紧闭目调息,不敢有其他动作。
身边有人坐了下来.
“小姐,你不舒服吗?”
仍旧是那个好听的男声,语调比刚才更加柔和。而我,实在无能为力回应,我怕一张口就要吐出来。
我不答,他便用日语又问了一次。
我与此同时开始忍不住地剧烈干呕,胃里也愈发难受。
比起吐在他身上,不回答他的问话应该就算不上不礼貌了。
——我气沉丹田,拿定主义三缄玉口。
*
静默持续了大概两分钟,我突然感觉腿上一空,讶然睁开眼——
原本在我腿上的流氓兔公仔此刻被那个年轻男人搁在自己怀里。
“我帮你拿吧。”
他看出我的疑惑,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流氓兔,这一次他用的是标准的中国话。
我略微点头表示不反对。
“脸色不好。你晕机?”他问。
我疲惫地垂下眼帘,无可奈何地再点头。
他请空姐帮忙倒杯温水,自己把前座椅背后的污物袋抽出来,“呼”的一口气吹开了。
水送过来,他却没让我喝,只将那个污物袋递过来说:“你呕了好几次。要不吐出来吧,那样会舒服很多。”
我胃里翻腾得厉害,无力地朝他摆摆手,勉力直起身够到小桌板上的水杯,迫不及待地递到嘴边吞下一小口温水。
孰料这口水把暗波汹涌已久的恶势力直接撩拨出来了。
胃里那些已然分不清眉目的事物,火山喷发似地涌到喉管,我绝望地闷哼了一声,身边那个家伙敏捷地拎起污物袋对准我的口……
……
除了血,我已有十来年没晕过别的东西了。这次晕机倒也罢,却还因此在一个百年难遇的嫡仙系妖孽男面前吐了两整袋!nnd,什么时候吃的这么多东西我怎么都没印象……
我心里惨淡,身上虚软不堪,犹如被掏空一般又冷又晕,喉管更像被灼烧过疼得厉害……
那位送水来的空姐一直端庄地捏着手恭候在一边,眼睛一瞬不落地盯着我身边的妖孽。
而那只妖孽,正请花痴状空姐送些纸巾过来。
我耷拉着眼瞟了一下,明白过来了,他需要纸巾清理被我弄脏的手……
这个认知让我羞愤难当且成功地令我激发出了人类对于自身遭遇重大危机时的本能保护方式之一。
——两眼一黑,我顿时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