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是中国享有盛名的火炉城市之一,这才初夏时节,大街小巷已被盛夏的气温与氛围包裹。这个时间正是下班高峰期,四面八方的交通各种拥堵。
简慈穿着白色雪纺女圭女圭衫和七分牛仔裤,一副绛紫色的太阳镜遮了半张脸,她肩背小巧的白色皮质双肩包,手里提着一只豆绿色的迷你行李箱,“咯噔咯噔”地拖着果色粗跟凉鞋,几乎是全程跑出机场大厅的。
一路熟练地跑到出租车上客点,猛地拉开一台出租车后门,先甩进行李箱,紧接着迅猛地扑了进去。
司机扭头愕然地看着这个异于常人上车方式的女人用大力气拽上了车门,一时间忘了问好。
简慈朝车窗外探了探,暂时没发现那家伙的影子,松了口气。
转过脸,看见司机呆愣的脸,对他笑一笑道:“请您开车!”
司机赧然别过脸发动车子,刚要问去哪里,就听那女人说:“出了机场以后,哪儿顺畅就往哪儿走,我不叫停您就别停下!”
国际大都市的老司机,对于这样的要求倒也见惯不怪,怔了两秒就点点头诺了。
车子驶出百米远,正在一档一档地提速,简慈跪在座位上朝后面看,一个年轻英俊的外国男人推着老大两个行李箱,刚刚才结束一场“竞走”,正站在出租车上客点略带狼狈地微微喘气。
他捕捉到简慈投来的目光,举起双手朝着越来越远的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脸上却带着玩味且宠溺的笑。
简慈得意地扬了扬唇角,反转身子安然落座。这是她为数不多的胜利——在郝仁与她玩“他追她跑”的游戏过程中。
郝仁曾在一年前那个清晨说了“不纠缠,不骚扰”她,只会用“他的方式”努力让她也喜欢上他。哪知道这美国人所谓“他的方式”对于她来说就是纠缠和骚扰。
他神通往大地连夜搞定了与她一墙之隔的水阁住客,正式成为她的邻居。
在她每个外出、归来的时候,碰巧出现在门口,跟她打招呼或者冲她吹一声式的口哨。她通常选择视而不见。
他也会开口和她说话,偏讲英文,通常是问候,也有长句,用朗诵的方式念出来。她听得出那大概是情诗之类的东西,却一定不予理睬。
她每天会出门至少两次,此外大多时间在家里宅着,他知道她是在写稿。
除了等着与她打招呼的那些时间外,他就背了画夹出去采风。
渐渐地,他讶异地确认了一件事——这女人真的从不开火做饭。也不知道她是不愿意还是不会。
于是他开始做各种他拿得出手的食物,殷勤地敲开她的门,在她抗拒又有些无奈的神色中大摇大摆的把东西放在她的餐桌上。
……
有一次他在她归来的半途上拦住她,盯着她的脸,半玩笑半认真地用英文慢慢对她说:“女孩儿,你这样冷漠地对待你热情的邻居,真的是很没礼貌。”
她一顿,唇边一抹冷淡的笑,“我听不懂你的家乡话。”
他轻轻一笑,并不生气,望着她倔强而淡漠的小脸,用中文又对她说了一次。
“你可以找个能够礼貌回应你的人做邻居。”她说完,绕过他高大的身子就走。
几个来青溪采风的大学生经过,刚好看到那一幕。
她听见他在身后告诉他们:“我女朋友生气了,让我找个能听懂英文,会甜美地笑、伤心地哭、蛮横地撒娇的女人做女朋友。”他无奈地低叫了一声,说:“我的天呐,可是那些再好也不是她啊。我该怎么办呢?”
她哭笑不得。
……
最后,她是被他在半挟持的状态下打横抱走的——在那群大学生用无知的热情拍手齐叫“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的吆喝声中。
走到一个僻静的小巷,他把她放下来,下一秒,她就被他抵在墙上。
口腔被他侵入,舌头被他吸吮住,外国男人独有的体息与低调的古龙水气味侵袭着她的鼻端。他在她口里为非作歹,霸道而温柔地撩拨。
她惊怒交加,手脚并用地踢打他,他不躲不闪,随着她每一次抗拒更加深入地吻。
他脸颊、下巴、手臂上留下她的道道抓痕。
他却是亲了个够本,喘着粗气紧紧环住她的腰,脑袋埋在她的颈窝。
——这种姿势让她瞬间失神。
他哑着声音在她耳边说:“别这样我的慈,我知道你在受苦,我想陪你一起。”
她推他,推不动。她于是对他说:“那又如何,你不能救赎我。”
声音平静如凝滞之水。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与她的眼睛对视。
就是这双如夏夜晨辰般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会弯如弦月——他没见过几次,却已经泥足深陷。
可是,那双眼睛里从来没有他。
他想爱她,想要她,想要那双眼睛里有自己的影子。为此,他甚至放低尊严。
“至少我像他,不是吗?”
她一时怔然,忘了反应,看着他带着一丝轻浅的笑容,缓缓地嗑上眼帘,渐渐地,靠得越来越近。
……他真的很像,尤其是闭起眼睛的时候。
她常常在心里叹,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怎么也会那么像。
他的气息渐近,嘴巴就要贴上她的。
她蓦然惊醒,伸手双手用力地推开了他,有种被窥视、被愚弄的恼羞成怒。
她嘲他大吼:“你就是以这个为资本来干预我的生活?你就是以这个为资本来抱我吻我轻薄我!?”
他懊丧地举起双手,试着离她近一点,“慈,冷静一些……我……”
她又推了他一把,却是被他强健的躯体反弹了开去,一个踉跄崴了脚,后脑咚的一下磕在身后的墙壁上。他吓得低叫了一声,飞身上来揽住她,大手抚上她的后脑。
是心酸,也是委屈,或者还有脚上和后脑勺上的疼——她开始哭,大颗的眼泪从眼底涌出,仍是发泄般地嘲搂着他的男人吼:“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容忍你这样的行为!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
他心疼她,懊恼自己让她受伤,却是不太好心地暗自庆幸——幸好她崴了脚。
他有了堂而皇之照顾她起居的理由。
……
渐渐地,她似乎习惯了他的“纠缠”与“骚扰”,只是她仍然没有一丝松动。对于他的委曲求全从不心软,对于他的情深款款也从不回应。
他是个好男人,她这么对自己说。所以她不能给他无望的希望。
她只能用漠然来告诉他——有些花,并不是呵护就能开;有的人,也不是等待就一定会来。
这些年,她其实也一直是这样劝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