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在犹豫不决作思想斗争的简慈,一听到这话立刻拔脚就走。方向却是与CEO办公区那道玻璃门相对的另一边——安全通道楼梯门。
前台小秘书再次骇然,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顾不得思考这短短五分钟之间发生了什么,本能般的飞步上前,去追那道看来落寞的纤细身影。
简慈的手距离安全通道门的把手仅有三公分时,背后忽然生出一股拉力。她眉一皱,转过身,视线在前台小秘书焦急的脸上停留了一秒,继而滑到自己给她拽住的胳膊肘上。
前台小秘书一怔,赶紧松开手,尴尬开口:“简秘,你这是?”
“下楼做事。”简慈闷闷地开口,抚了抚被小秘书捏疼的胳膊肘溴。
小秘书不可置信地瞪了瞪眼,惶惑道:“可是沈总刚刚……”
“沈总刚刚的意思不是叫我们不要聊天了么?”简慈扯起唇角,心里有些凉,声音也寡淡无波,“还是不说了吧,一会儿他见了会真的开除我们俩吧。”
简慈说着就去拉通道门,前台小秘书急得额上冒汗。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么?她觉得沈总的意思是让简秘赶快进去呀?怎么简秘就理解成了沈总让她赶快消失呢祷?
“简秘你……”
她还要劝什么,眼前的通道门悠然合上,轻轻一响,简慈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后。
她惊得不知如何是好。背后忽然有股冷寒如霜的气场靠过来,她不自禁哆嗦一下,转过身。
两米开外,不知什么时候走出来的大BOSS正紧蹙俊眉,若有所思地盯着安全通道门。
她舌头发弹,一口气提在嗓子眼,“沈总……简、简秘她……”
“你去一趟一楼前台,就说是我让你取东西的。”沈临风打断小秘书的话,视线没有离开过那安全通道门。
“中午所有来访全部取消,没我的指令,谁也不准进入CEO办公区。”沈临风沉着声音交待完,一阵风似的从小秘书面前刮过。
“哦,好的!好的!”
待小秘书反应过来作答时,耳边又是安全通道门合上的声音。
这一次,是大BOSS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后。
***
简慈并没有下去做事。
她从四十九层往四十八层走,指望到了四十八层眼睛里的水就能风干。不想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眶装不住的液里漏了出来,不偏不倚滴在她穿着小羊皮单靴的脚尖上。
空阔的楼梯间里忽然响起一阵吸鼻子的声音。
沈临风下楼的步子顿了顿,眼睛寻着声源去,看见揉着眼睛拾级而来的女人。
简慈抬眼时,脚步停住。楼梯间的窗子透进来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看不清楚逆光下的男人是什么表情。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沉默地又往楼下走。
她怎么会想到他也会跑来楼梯间?
她就不该想着要上五十层天台去透个气再回办公室。
背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她似乎还听见了他的牙齿咬得咯崩作响的声音。
手肘再一次给捉住了,这一次的力道比那前台小秘书的大多了.
“疼死了!”简慈烦躁地拧着身子甩胳膊,“你和你请的人都喜欢用‘捉人胳膊’这招来拦住被你赶走的人么?!”
“谁赶你走了?!”沈临风不想去分辨这女人口中“你请的人”是哪一位。
“就你!”
“……”
四只大眼睛互相瞪着,都没好气。简慈翻了个白眼,猛地转个身又要走。毫不意外地,又被沈临风拉住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你这样真没意思!”简慈烦躁得连头也不想回,有些孩子气地往回扯被沈临风捉住的胳膊。
沈临风不放手,反将她扯得正面对着他,视线集中在女人愤懑直言的嘴巴上,在她下一句抱怨还未出口时,飞快地揽住她的腰,头一歪,精准地将那张嘴堵上了。
“唔!”
简慈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好容易收住的泪珠子瞬间叫这男人给吻了出来,唏唏啦啦地流浸在两人嘴角之间。她不挣扎,因为知道挣扎了他不会放手。
沈临风暗里惊讶于她的乖顺,下一秒却被嘴角边冰凉的液体惊了心。放开她,他皱着眉,又懊丧又无奈地盯着她。
“你这样算什么?”她没好气地问,手背用力地揩了两把眼睛。
“君子动口。”他正儿八经地回答。
换了平时她该乐了,可这时候她只是将下巴一仰,“那你亲够了吧沈总?我走了!”
她才转过身,又被他一条胳膊绕住腰,忽地一下,肩背贴进他的胸膛。
“不是要上去?”他言语间,两只胳膊已将她的腰身牢牢固住,下巴搁在她纤巧的肩头。
她把脸别开一点,赌气道:“我并不是要去CEO办公区。”
“那你抱个记事簿装成做正经事的样子干什么?”他问。
“是你找我上来的。在青瓷大厦里,沈总找个秘书难道不是为了交待正经事?”她反唇相讥。
“知道我找你你还跑?”他挑了挑眉,眉心仍旧有皱。
“如果知道你找我过来是为了拿话挤兑我,我宁可去干不正经的事儿也不会上来的。”她垂下眼睫,“我现在特别猜不透你在想什么,我在想什么你却一清二楚。我不知道我们这样下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但是我敢肯定,这对大家都没好处。”
“你想说什么?”他警惕地固紧在她腰间的手臂。
“已经冷静了一个多月了不是么?”她的语气平静下来,“我以为一个多月已经够长了。现在看来,是我奢望过高了。”
“别这么说话,我不爱听!”他将她的身子扳过来,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
他这一个多月对她的刻意冷淡在听到黎佐一句“难怪她没提起你”之后瞬间演变成了焦虑酸涩与愤然。他在疯狂地要了她那天以后,已经决定让彼此都冷静下来了。他不想再做她的“阿来”,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有关两人的关系,有关两人的未来……他甚至决定把她带到美国去解开她的心结……却,从未想过要离开她。可是她刚刚的那些话,她说那些话的语气提醒到了他——如果她想,她也是能离开他的。并不只有他才有留下或离开的主动权。
这一个月以来,她对他的刻意冷淡表现得一直很安静,他认为那是她的自尊心使然,他从未想过她会在这种安静的表相下变得越来越淡然……
“那我就不说了。”她轻轻地开口,将他那丝惊惶打散,“我只是想,也许我们还能再冷静得再久一点。”
他暗里吐了口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次紧了紧搁在她腰间的手,才淡声道:
“跟我进去吧,我的确是有事找你。”
他安静地说完就朝安全通道门走去,似乎隐忍了很多情绪。
她身后突然没了他的温度,心里面陡然一空。转过身,脚步不受控制地跟着他去。
***
简慈随着沈临风进入CEO办公区的玻璃门。身后的电梯叮地一响。
“你先去休息间。”沈临风转过身,又推了玻璃门出去。
简慈不语,走进会客区,看见那条长沙发,回忆被勾起。想起自己曾经在这条沙发上忽然发高烧昏睡过去。
那时候离现在也不是太久,可是她怎么觉得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呢。
她觉得累。
身后有脚步声,是沈临风又折回来了。
“怎么还站在这里?休息间有你的衣服,你先洗个热水澡,去把衣服换了吧。”沈临风说完,径自朝茶水间去。
简慈愣了愣,随即想到什么,轻声道:“不用了。本来淋湿的也就是外套而已,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外套也已经干了。”
“别这么倔,”沈临风敛眉走近,手里举着小半杯褐色的液体,“喝了。”
“什么东西?”简慈皱着眉动动鼻子,一脸嫌弃的样子。
“黎佐配的感冒药。特别的方子,没有副作用。没感冒就只当预防。”
杯子递到她嘴边来了,她只得抬手去接,却被他闪开了去。
“就这么喝。”他靠近一点,一只手虚搂着她的腰,杯缘贴到她的嘴唇。
她垂着眼皮,到底是就着他的手将那小半杯药剂吞下了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