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我便说不出话了,素来伶俐的舌,在遇见这样一个男人时,总会时不时地绕住。舒榒駑襻
此去经年,时光转变,这一点,始终如一。
大少爷见我怔然如木,亦像是兴趣缺失一般,敛了调侃的情绪,转过身,不发一言地去了自己的书桌前坐下。不给我任何提示,随我杵在门口自便。
这几个月,他与我的关系仅仅是从一开始的无话到现在偶尔有几句话;到最初他像研究新奇特事物一般地盯着我看,到如今会微微偏着头俯视着我,目光里带些探究性的交流之意。除此之外,我们的灵魂没有丝毫要契合的迹象;我们的记忆,更是没有一点点重合点——应该说,他的记忆与我的没有一点点重合点。
他不表态,不发问,我便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更不敢妄加出击去刺激他去想起姗。
他的主治医师再三对我强调,要与他在日常生活的相处中慢慢帮他捡回他丢掉的那部分记忆,要做得如风如水,用最自然而然的状态。
“刺激”我懂,从前对沈临风我没少干过;“直接”我更是擅长,长痛不如短痛是我所坚持的态度之一。但是如风如水纯天然——这对于我来说,除了持不主动、不拒绝的态度与之平淡相处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怎么去做?
我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包括三个月前在我生命中占有重要比重的两个人——沈家的另外两个孩子硝。
我与他们隔山望水的相处方式,倒真有些姑侄范儿了。
沈惜晴会在msn上跟我聊天,我与她虽然投缘,但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够多,导致谈资有限,我们在msn上聊的无非是些风轻云淡的事。对于她身边的二哥和曾经的准二嫂顾书凝,我们心照不宣——她不提,我亦不问。而关于她大哥与我的进展,她帮不上忙,只是会适时提示我一些她觉得有用的信息,比如她大哥的某些特殊喜好等,的确有很些是我从前不知道的。可是这些,现阶段对我来说用处不大。
沈临风。
三个月前,他与大少爷的单独会面我没有亲见,不知道除了“她是你一个很重要的人”之外,他还对大少爷说过我一些什么。
三个月前他将我带到这里以后,没有多停留,交待好一切以后,飞快地动身回国。临行前,甚至没有在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相对的时候,多说一句逾越“姑侄关系”的话。那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大少爷之后的狂喜与欣慰,居然被二少爷没再跟我哪怕朦胧地交流一字半句而冲淡了许多。
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我知道那叫失望。
我也知道,那失望是理所当然。
我便更专注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不急不躁,按部就班,心里期待也如此相信——他终有一点会记得我,我们便可相认,便可用今后加倍的相爱来弥补这几年间失去彼此的创伤。
如此一来,我对于二少爷的那份古怪的情绪便会减淡很多,这其中,也包括思念。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放在从前,会使我焦躁难安。但现下不同了,阿来就在我身边,我所有的不安被这个现实所抚慰。
他在我身边。
——那么我这么多年来的理想便落实了一半。所以,时间尽有,我大可不必慌张,只要好好地守在他身边就好。
可是刚才,他好不容易展现了他重创失忆以来稍有个性化的一面,这好苗头却被我一念之差给生生扼杀了。
我杵在门口,半边身子倚着门框,如梦初醒,懊丧自己错失了这次与他“进一步”的机会。
鼻间除了美式早餐那并不足以令我食指大动的香味飘动之外,还多了股淡淡的薄荷气味。
沈卿来的脸忽然占满了我整个视线范围,我“哇”地一声,小短腿交错着疾退两步,下一个结果,不是我往后跌倒就是早餐被我生生地扔到他脸上。
千分之一秒的思虑,我本能地选择了向第一个结果奔去,并同时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腰间在我视线处于盲区时陡然一紧,我端着早餐托盘的手也突然空了。温暖而肌理分明的躯体,隔着双方都不算厚的衣料贴着我的,我的心跳如雷,呼吸霎时间就乱了。
预期中餐盘跌到地上的声音没听见,想必我那皱成川字的眉心渐渐舒展开了,我也随之小心地睁开了眼睛。
男人漂亮如初的脸庞就在我视线的斜上方。我此刻正被他搂紧了腰固在他怀里,他的另一只手,正端着从我手里夺去的早餐托盘。
他是如此眼疾手快啊。在静躺了四年之后,依然能在我冒失的那一刻救我于火热水深之中。我们呼吸相接,忽然亲密得有些暧昧。
“啊……呃……”
他看着我,澄澈的眼睛微微眯着,嘴唇紧抿,摆明了等我先说话的模样。我却只发出了那两个毫无意义的单音节。
他应该忍无可忍了吧,英挺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紧了紧,又松开,语气有淡淡的审度的味道,
“你从前,也是这样容易走神吗?”
居然像个小孩子一般,有些不悦地指责,更多的却是好奇。
被个“孩子”这么“嫌弃”,我不可避免的脸红耳热,微微偏了脸,有些隐约的埋怨,
“你从前倒不会不动声色就贴人那么近的!”
我的话让他愣了愣,摁在我后腰的大手无意识地紧了紧,又是拨得我心弦一颤。
虽然喜欢,我也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并且是在随时会有家佣经过的走廊上。
我轻轻挣了挣,双手以不伤害人情绪的力道在他胸前虚推一把,
“你,要不要先吃早餐啊?”
“你刚刚是在怪我吓着你了吗?”他答非所问,竟然又反问了我一句。
“啊,你居然听出来了?”
我故做不悦地以正眼瞟了一眼他凝视着我的眼,以掩饰我的羞窘,却也受不了那双温醇中带有迷茫的电力,又赶紧转开眼睛,将大半个侧脸留给他。
他的呼吸轻扑在我的侧脸上,有些痒,我伸出爪子就要去挠,爪子却在半途叫他捏在大掌的掌心里。
我的脸上一热,听他说:
“我从前,是不是曾经很喜欢你?”
我心头一跳,缓缓转过脸来,正视他眼中的探寻,嘴唇噏动半晌,终是下了决心,
“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不喜欢我了?你除了找不到对我的记忆之外,是不是也找不到对我的那种感觉了?”
我问得很轻,语气中的心惊胆颤自以为没有明显的流露。
我怕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你的心,跳得很快。”
他低下视线,盯着我的胸口,第二次答非所问。
我再次别开眼睛,冷静道:
“那是饿的。”
他一怔,轻声一笑,瞬间震惊了我。我陡然扭过脸盯着他,外星人般地探看。
“我的笑对你来说很陌生?”
他误会了我的举动,有此不可思议,
“我从前,很少对笑吗?”
不容我解释,他捏住我爪子的手已经松开,大掌从我头顶顺着我的脸蛋轮廓轻缓的抚滑而下,停在我的腮帮子,停在我颈部动脉的小指微微用力压了压,
“这里,脉博跳得也好快。也是饿的么?”
我该怎么说,我忘了我刚刚要说什么。这人今天与我的交流已经够多,多到让我措手不及。
见我不言不语,痴看他的状态并没有半分减少,他似有些无奈,探了口气,
“看来你是真的饿了呢?我们吃早餐吧。”
他松开搂抱我的手,径自端着餐盘返回房间,在宽敞的外飘窗台上坐下来,将早餐搁在面前。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出五彩的光线,将他映照得仿佛暮光之城里的爱德华,有种浑身镶了金钻的光芒。
我的腰间与前胸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忽然的,我觉得那样的不舍。即便他近在眼前。
“阿来……”
我倚在门口,轻轻地唤他。
他立刻抬起头来,探寻地看着我,却并不答应。
“阿来……”
我朝他走近,直到落坐到他对面的窗台上,眼睛没有与他的离开半分。
“我想,吻一吻你,好么?”
那是,我的声音,回荡在耳边,震动在心底。
————————
雅安加油!中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