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断然料不到这样一句话有朝一日会从清水玲子嘴里说出来。一时间惊忪得作不得反应。
沈旭钊沉重地叹了口气,拍拍清水玲子的手背,
“把话说清楚些,别吓着孩子了。”
清水玲子急忙点点头,像是生怕我不肯听她的话,捏紧我的手,一字一句道:
“醉儿……妈妈不要治病了,你让沈家兄弟把会诊团撤了,妈妈就算不活也不能再连累你士兵向前冲最新章节!你不要再和沈家兄弟有联系,行不行?你爱的那个男人,他已经要结婚了是吗?而你身边的这一个,你并不爱他是不是?所以离开他们好不好?珑”
贤侄你好426
我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心都给塞得疼起来。
顾书凝让我离开沈家兄弟,简离暗示过我不要和沈临风搅在一起,清水玲子居然还不远千里跑来面对面这样对我说。
我又怒又急躁,一把挣开她的手,沉声道狰:
“您为什么又要说这样的话?即便您予我有二十年的养育之恩也不能这样对我的人生提要求!您是从哪里道听途说了我和沈家兄弟的事情?您知道什么啊您就要求我离他们远远的?!”
“醉丫头!”
沈旭钊并未见过我直面对清水玲子的冷漠与顶撞,情不自禁地摆出了父亲的架势。清水玲子却惶然伸手将他阻住,
“你别!别怪醉儿!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气充胸囊,咬紧唇不语,生怕更加口不择言的话冲口而出。
沈旭钊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了,转眼间又是一副又急又无奈的样子,
“醉儿,你……你阿姨已经停止治疗了,你不能这样冲撞她,她的身体会受不了。”
我平生最恨讳疾忌医之举,况且清水玲子之前已经有过一次消极抗医的行为。如今她的病情好容易有些起色,却又一次地放弃治疗,这叫我惊痛交加,刚刚按捺下去的愤然又生生地冲上了头顶。
“你……你为什么三番两次的放弃治疗?你是怪我不该救你吗?!”
沈旭钊惊怒,
“醉丫头!你怎么这么跟你妈说话?!”
我气极攻心,吼回去:
“她不是我妈!”
沈旭钊被我噎得一怔。
“不治不治……好吧!你治不治是你的事!”我红了眼冲清水玲子嚷:“你自己的生命你也这样不爱惜,我一个外人还瞎忙什么?!算是我不懂事,算是我不知耻!明明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还要一再不知进退地找人给你诊治!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管你的病!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沈醉你给我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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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旭钊忍无可忍,站起来越过身前的清水玲子,大掌已经抬到我头顶。
我无所谓地直起脖子挑衅地迎了上去——打就打!打了我这些话也一样要说!
与心底里那股又痛又失忘的复杂情绪比起来,皮肉疼又算得了什么?
“旭钊!”
清水玲子大惊之下冲起来拦住就要劈到我脸上的沈旭钊的大掌,急切哀声道:
“旭钊你别这样!这不是她的错啊……旭钊!你不知道这孩子为我吃了多少苦!你怎么还能打她呀?”清水玲子声泪俱下,“是我、是我对不起她!她的生活已经被我搅和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能忍心打她!?她说得对……我和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她还是那样一心为我……你怎么能动打她的心思啊?你从来都最疼她的啊!”
清水玲子泣不成声,发泄地一拳一拳敲在沈旭钊肩上龙牙神兵。沈旭钊刚毅的脸也多了丝难以言说的焦虑与痛心,收了掌任她敲打,别过脸去默不作声。
哭了好一阵,清水玲子有些倦了,抽泣着滑子趴伏回书案上。沈旭钊满眼通红,连连叹着气替她拍背缓气。
我抹了把眼泪,从小包里拿出一瓶还未开封的小瓶矿泉水,拧开了瓶盖推到清水玲子面前,
“这里还没有茶水。这个是干净的,先喝两口缓缓吧。”
发泄了一通的清水玲子情绪稳定了些,撑着坐直身子,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安慰的笑,迫不及待地将矿泉水往口里喂。喝得太急,两口下去就呛着了,又是一顿好咳。
我不忍心看,低下头,
“您说吧,有什么话,都对我说清楚。为什么不让我和沈家兄弟有联系,为什么不肯治病。我会安静地听完,不顶撞你也不质问你。但是请你……原原本本的,老实告诉我。”
“我、我说!我都说!”清水玲子嘴角还淌着水渍,顾不上,一双冷冰的手又握了上来,“从前就不该骗你,害得你的人生这么辛苦。我造的孽,理应由我来承担。我不再连累你了……你要好好的、好好的……”
眼看着清水玲子情绪又要激动起来,郑旭钊赶紧劝道:
“玲子你别激动,慢点儿说,醉丫头她会好好听的!”
我颤抖着舒了口长气,
“在这里坐着也是难受,去卧室里躺下再说吧。”
沈旭钊搀着清水玲子跟着我来到二楼的卧室。
之前在修复阳光书院的时候,偶尔我会通宵歇在这里,因而卧室的柜子里一直有我备好的简单卧具。我将卧具迅速的铺上床,让沈旭钊扶着清水玲子躺下。
清水玲子情绪亢奋,怎么都不肯好好睡着说,无奈,沈旭钊只能将枕头对折了塞在她头颈后,让她半躺着。我坐在床边,她拉着我一只手,握得紧紧的。她的眼光飘忽,仿佛是承载的东西过多,不得已经全数溢了出来……
故事,一定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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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几年前,安静到甚至有些闭塞的青溪镇,比起现在,更是鲜少有外人进来,而那个骄阳恣意的午后,却忽然来了头面光鲜的一对母女。
那年轻女人温柔雅致,绰约多姿,一身浓厚的书卷气,看了就让人心生仰慕。她身边的小女孩儿约模才三、四岁的样子,却是小小年纪就五官不俗,更是与她母亲一样通身肌肤雪白。唯一叫人心里生憾的便是女孩儿的右眼下方,有一块青色胎记,指甲盖大小,形状看上去像五更天里挂着的一枚弦月。
女人来自北方的大城市,是个教师,借着暑假带着她的女儿来青溪旅游。青溪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女人是听懂行道的朋友的推荐才来这里,本来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却未曾想到青溪的一水一桥、古旧的建筑群和纯朴的人文气息让她流连忘返。原本打算留宿两天就返程的女人,毅然在镇上的小旅馆里预约了十天的客房。
青溪镇不大,不到两天时间,女人已经游遍了青溪的每个角落,对这里的古迹古典更是如数家珍。
女人爱,青溪镇上,除了镇办的图书馆之外,就属镇尾的阳光最多,甚至有些经典孤本,在图书馆里也根本看不到。在游遍青溪镇以后的时间里,女人每天都会带着女儿去,有时候是镇办图书馆,大多数时候会去阳光书院。
阳光书院的主人是个仙风道骨的老学者,青衫长褂,戴黑框的圆形眼镜,待人宽厚谦和,彬彬有礼官途问鼎全文阅读。女人去,他会泡壶好茶来款待。夏季的江南多雨,女人的过程中总能遇见一两场疾雨,逢到这样的时候,老人便会多做些饭食,到了饭点,便留女人和她的女儿一并用饭。
老人膝下原有一女,早年却因为车祸与女婿双双去世了,给他留下一个孙儿和一个孙女。那孙儿六岁不到,孙女才三岁,两个女圭女圭都长得粉妆玉琢,小小年纪知书达理,青溪镇里人们都格外怜爱他们。
女人起来很入神,通常早上八点来到书院,到了午饭时间才停下。在这期间,女人的女儿便和老人的孙子、孙女玩在一起。虽然生长环境不相同,他们交流与玩耍起来偶尔会有鸡同鸭讲的时候,但毕竟都是年幼纯真,大部分时间三个小伙伴都相当的愉快。
某天早晨,老人的小孙女梳了平时鲜少会梳的公主头,幽黑的长发乖顺地披到背后,头顶小辫子的顶端,夹了一月亮型的发饰。这样的发型小孙女是第一次梳,因为这些天和她一起玩的小姐姐一直都梳这样的头,她见了实在喜欢,便央求外公和哥哥帮她,无奈那一老一少两个男人从来都只会把她的辫子扎成马尾。束手无策之时,小哥哥带了她求助邻居家的婶婶,这才给她梳好个这样的公主头。梳好头的小孙女满心欢喜,早早便候在书院门口翘首张望,等着的就是那个漂亮的小姐姐。
晚些时候,女人带着她的女儿来到书院,几个孩子迅速地又笑又闹地玩在一起,她照例独自去了二楼的。
没一会儿,女人听见楼下院子里孩子们争吵的声音。她探头,见那小孙儿小大人似地站在两个漂亮的小姑娘中间,自己的女儿和那小孙女却各自嘟着嘴瞪着对方。看样子是两个小姑娘吵架了,小男孩儿正在当调停人。
男孩儿年纪不大,调停水平有限,两个小女孩一会儿说衣服、一会儿说发饰,叽叽喳喳地指着对方,谁也不让谁,将小男孩儿原本就断断续续的话搅得更没了逻辑。
她本想下楼一探究竟,想了想,小孩子之间难免会有些小吵闹,自己大多可以自然化解,她一个大人横加干涉相反不妥,于是只朗声嘱咐了自己的女儿要乖一点,便又接着去了。
孩子们是什么时候离开书院的,她并不知道。
时近中午,忽然下起一阵急雨,老人做好了午饭,几个孩子却玩得还没归家。老人猜孩子们是给雨困在了镇上的哪个角落里,劝女人不用担心,说只要雨势稍歇,他那个能干的小孙儿自然会将两个女女圭女圭带回来。女人却不放心,执意带着伞出门去找三个孩子。
按老人的指引,女人先后去了几个孩子们常会去玩的地方,却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雨越下越大,女人心里隐隐泛出些不安来。
青溪镇人口稀少,又逢雨天,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女人一路踩着水,几乎将小镇走了个通透,终于在镇子边缘的河口发现了三个孩子的踪影。
这一看便叫女人的心脏差点跳停。
远远的河口上,架着一座供修缉河口的工人们临时渡河用的简易独木桥。青天大雨,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独木桥面湿滑不堪,三个给雨淋得蓬头垢面的孩子身上穿着由青藤条编织的简易蓑衣,男孩儿在中间,一手拉着一个女孩儿,三个人就这么缩肩抖腿的横在桥面上向岸边缓缓移动。
卡嚓一声,惊雷闪电忽起,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吓得大叫,两个女孩儿已经哇哇大哭起来。走在前端的女孩儿硬是给吓停了脚步,再也不肯向岸边挪动一步。
雨太大,距离也不近,女人远远地看着,根本分不清谁是自己的女儿。她急得赶紧丢掉伞,踢掉高跟鞋,一边往独木桥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醉儿!别怕!妈妈来了!站着别动,别动啊!”
惊雷滚滚,暴雨如注,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叫女人心急如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