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眉心一挑,事情果然如我所猜。舒残璨睵
沈卿来在我对面,目带审度。我内忧外患,无法多说,吱吱吾吾地对着电话说了声回头再联系,慌忙不迭地挂了电话。狠狠瞪了沈卿来一眼,我大踏步往前走,他在原地停了两秒,蓦地追上来拉住我的胳膊。我顺着他的力道一个旋身,一掌作势要扬上他的脸——他眉目间有讶异一闪即过,却是不闪不避。
我的手僵在半空,咬牙霍霍地威胁他,
“你的脸再下来一寸我这巴掌就拍上去了!你再用强我只会以暴制暴!”
他眯了眸栉,
“又不是没吻过,甚至还做过。你忽然间跟我这样见外,这算什么?”
我的巴掌在空中捏了又放放了又捏,最终一把甩下拍到我大腿上,忍无可忍道:
“我从不知道你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至”
沈卿来跟上大步沉沉的我,继续口出狂言,
“不都说遇见喜欢的就得犯个贱吗?对你,君子不行我就小人,我不管你怎么看我,总之我就是要你。”
“呸!”我怒极,嫌弃地朝他作势啐了一口,“早知道跟你掏心置月复换来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宁可继续跟你虚耗着!”
他语窒,似被我的话噎住。半晌,在我身后淡嘲道:
“原来真的只是虚的。”
他声音里的失落叫我不由得脚步一顿,停下步子。下一步他就并了上来,
“虚耗着也好。起码你不会表现得这样排斥我,我就能继续温柔地待你而不是跟你耍强抖狠。简慈,虚耗着也行。总有一天,虚着虚着就实了,我愿意等。”
我盯着他的眼睛研究了半晌,浅淡地笑,试探道:
“你是为了让顾书凝与沈临风无障碍的双宿双飞才对我这么不依不饶吧?把我绑在你身边,顾书凝她就能安心了是不是?”
这句话说完,我知道我这试探是试对了——他前一刻还以为我多少有些动容,哪料到我凝了他半天却下了这么个结论,刚柔和下来的脸色瞬间又僵又硬,一丝被揭了底的狼狈浮现眼底。
他蓦地将我压到廊壁上,双手给我固到头顶,浓眉紧拧,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是非不明真假不分呢!?”
我气结,拧着身子挣扎,
“从前我或者真假不分,现在我清楚得很!什么失忆,什么不要记起从前的我……你根本就什么都记得可你唯独记不起我!因为你从前根本不认识我,我们从来都……唔!”
这次沈卿来直接用手捂住我的嘴。我用力摇头晃脑想要甩开他的手,后脑勺在廊壁上又擦又磕的咚次作响。他使力了一阵,不得不败下阵来,低吼:
“你冷静一点!你这样会受伤!”
我瞠大眼瞪着他。
受伤也是你害的!
“你别再这么折腾!听我说!”
我暂时停止摆动,眼珠子朝下斜了斜,沈卿来明白我的意思,缓缓地撤下了捂住我嘴巴的手。
“你很聪明。”他与我对视良久,刻意压低的声音有些急切,“我与顾书凝你猜得八.九不离十,可是你这么聪明,为什么就看不透我的真感情?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是真的爱上了你?”
我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睛回答他:
“即便我相信,我也不能回应你。我爱的人不是你。我应该早点跟你说明,这一点,对不起。”
他咽了咽口水,有那么一会儿,无话可说。我的话,让我们两个的关系陷入死胡同,再无迂回辗转的可能。
许久,他放松了钳制我固在头顶的手,
“那你现在是要去找他?”
他这么一问将我问住了。跟沈卿来“摊牌”过后,我与他该何去何从?
我一脸惶惑没能逃出他的眼睛。
“在我身边已经让你这样水深火热了吗?即使是没人保护你、没有人可以让你依赖,你也不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我……”
那人之前不止只一次告诉我,把我留在沈卿来身边是出于我的安全考虑。我若是再出事,他一定会分心。我虽然一直弄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事,但我无法任性地让他再去“分心”。
沈卿来的大掌缓缓地抚过我的脸,几分无奈,几分心疼,更有几分乞怜,
“我保证不再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就是了。你安静地待在我身边,我们先像朋友那样相处,好不好?”
我微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手机适时地响起。
沈卿来退开一点,我从小包里翻出手机。是条短信,简简单单几句话,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明天我们见一面吧,具体地点我再通知你。希望你不要告诉沈卿来。
我嘴角一撇,二话不说就将手机屏幕递到沈卿来眼前。
他只用一秒钟就看完了,
“是书凝。”
我耸耸肩,将手机收回包里。
“她只是‘希望’我不要告诉你,而我并不打算满足她的希望。”
沈卿来先是一愣,而后笑了,竟是少见的灿烂,
“你愿意让我知道,这局面很好。”
我心有感慨,点点头,
“不管怎样,谢谢你。”
他学着我之前的样子耸耸肩,
“这就不用了。”
*
简离傍晚发了短信过来。
——还在u市吗?出院没有?身体状况有没有异常?方不方便给你电话?
我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想了想,给他回了短信。
——你和顾书凝是在T市孤儿院被收养的吧?你们怎么会在那里遇到?为什么会成为兄妹?
短信回得急冲冲的。
——你找人查过我们?
我回复。
——比起你隐匿在我身边五年,我找人查查你也不过份吧。
他不敢贸然,再问,可以打电话给你吗?
我拒绝——
不是太方便,我担心隔墙有耳。
隔了十分钟之久,简离一篇长长的短信才再次发了过来——
你已经知道我们三个人童年的那段纠葛了吧?
书凝她是比我先到T市孤儿院的。她掉进河里那天,一路被水冲得很远,是被几个路过青溪邻镇的年青人无意间发现给救起来的。他们给她简单的施救,可是她脉搏微弱,怎么叫也叫不醒。几个年轻人不敢耽搁,急忙把她送到了镇医院。抢救过后她醒来,却一直呆呆的,谁跟她说话她都没反应,更别说从她嘴里问出什么话来。几个年轻人没办法,又将她送到当地的公安机关,公安机关在附近几个乡镇都贴出了她的照片启示,却一直没人认领,只有将她送到省会T市的孤儿院。
我们的外公去世后,我也被送到了T市孤儿院。在那里,我一眼就认出了书凝。她那时候才四岁多一点,可是她居然还记得我,一看见我就冲过来抱着我大哭了起来。连孤儿院的院长也觉得诧异,她们之前都以为书凝是得了自闭症的孩子。我见到她就不得得想起你,我那时候以为你已经不在了,所以对她格外疼爱,加之她又特别依赖我,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以兄妹相称起来。
几年以后,一对美国夫妇到T市孤儿院来,声称想收养一个乖巧漂亮的女孩子。孤儿院向他们推荐了书凝,他们见了就十分喜欢,尤其是那个男人——也就是我和书凝现在的父亲。书凝对于被领养没有什么意见,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把我和她分开。我的养父养母没有考虑多久就决定连我也一起收养。就这样,我们跟着他们去了美国。因为考虑到我们是中国孩子,所以他们还是给了我们新的中文名字,就是顾书饶和顾书凝。而在此前,我和书凝一直以“哥哥”和“妹妹”称呼对方,孤儿院里的大人和小孩们见我们感情好,就也用这两个代号称呼我们。
小慈,虽然顾书饶这个名字跟了我将近20年,可是我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真正的名字叫“简离”,从没忘记自己的亲妹妹叫“简慈”。尽管青溪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你的遗体。我心里因此隐隐埋着一股希望,一埋就是十几年,我期待你还活着,这种期待到后来成了一种信念——我相信你是活着的。我在美国慢慢长大,读书,接管家族生意,我尽可能变得优秀和强大,直到有了足够的能力才开始回头查我们小时候的那桩事。我第一个查到的就是当年出现在青溪镇的那个女人——书凝的亲生母亲,清水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