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笑一声的同时,一把掀起早在顾书凝端起杯子时就捏在手里的桌布,人跟着往后仰了仰。舒麺菚鄢
那原本量就不多的“千年古镇”系列之一,大部分被厚实的桌布吞去了,小部分经过桌布的阻隔,浠沥沥的浸下来,一点杀伤力也没有。
近两年我别的功夫没长进,躲闪近距离迎面泼来的液体,那是相当有经验了。
在茶吧侍者与顾书凝惊愕的眼神中,我不紧不慢地放开桌布角,站起来对还举着杯子的顾书凝撇了撇嘴,鄙夷道:“我以为你的手段能有多高超,到底不过是个失宠的病态女人撒泼的那一套罢了。”
这句话掐了顾书凝的七寸,她即刻满脸火红,眼球都要燃烧起来似的柘。
“你慢慢品你的千年古镇吧,我还没吃早餐,不陪了。”
我转个身就要走,顾书凝的声音阴沉的在我身后响起,
“放了Lisa!熬”
我驻足,转过身看着她。
我那句话的余恨还萦绕着顾书凝,她一双凤眼里幽怨又憎恶的雾气满满的澎湃,我丝毫不怀疑那里涌出的液体有淬了毒的效果。
我盯着顾书凝好一会儿才表态,“这就是你约我来的目的?抱歉我无法满足你。”
我说的是实话,Lisa给人捞走了,我自然放不了她。只是我不想那么快向顾书凝交底。
顾书凝闻言樱唇一咬,“咚”地一声将空杯掷在桌上,杯子晃荡两下,滚到墙角。
侍者远远地候着,并不敢过来插嘴。
顾书凝抱臂往椅背上懒懒一靠,深深的几个呼吸,压制住一腔怒火,有点有话好好说的意味。
“我知道她被你们的人抓起来了。你现在好端端的,没缺胳膊没少腿,还关着她干什么?你难道还想用私刑?”
我笑起来,坏心眼地,“你放出的狗咬了人,反被人关进了笼子里。你这个狗主人一句话就想让人把你的狗给放了?无端咬人的狗是疯狗,治不好就得人道毁灭。”
顾书凝须臾间又燃烧起来,恨声道:“你这张嘴,当心哪天被人撕烂了!”
我无所谓,“现在没烂你就管不着我说什么。我差点被Lisa整死,就凭你一句话就让我放人,你以为你是谁啊?”
顾书凝斜我一眼,“这句话该我来问你才对。”她轻蔑一笑,旋即目绽怨气,“若不是你身边有个沈卿来,你以为你能这样跟我面对面好好说话?实话告诉你,Lisa并不是我让她去绑你的,她是实在看你不过去!我对你,有无尽的憎恶和唾弃,我要留着你,好好的在以后的日子里慢慢玩你。我怎么会舍得那么快就让你死?”
我呵呵一声冷笑,“你这种人,搁在神木王鼎里就可以直接用于炼蛊了。你空有一腔素净皮囊,其实五脏六腑都冒着黑气!你有什么招你尽管使吧!连你的亲生母亲你都能下狠手去折磨,谁还能指望你的仁慈?”
顾书凝几不可见的双肩一僵,冷然道:“是她告诉你的?她说了些什么?”
我摇着头直叹气,沉了声音,“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你坏事做多了还奢望着别人不知不晓?Lisa绑的不光是我,还有你的亲生父亲和母亲,到现在他们都还下落不明!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们?”
我没想到顾书凝短暂的僵冷之后竟然挑唇笑了,一幅志在必得的神情。
“你不提醒我我还没想到呢。你,赶紧让沈卿来放了Lisa,否则我就不能保证你的养父养母会不会遭什么罪了。”
我的太阳穴猛地一扯,“他们在你手里?!”
顾书凝得意地挑挑眉。
我怒不可遏,“那是你的爸爸妈妈,为了一个Lisa你居然要对他们下手?!”
“爸爸妈妈?在我心里,他们连路人甲都不如!”顾书凝冷蔑地眯起眼,“你果然是他们陪养出来的好女儿,你们一家三口都一样的愚蠢和伪善!你是哪里来的杂种?你知不知道,她居然为了你放弃接受我的骨髓移植——她宁可用死来换取我放过你!”
我的心像是被人猛捏了一把,瞬间痛得无法自持。脚步晃了两下,我赶紧扶住身前的椅背站稳。适才的一派冷静与淡然遁得全然无踪。
顾书凝恶毒地笑了,又带了几分几不可察的悲怆,“你觉得难受呢?你心疼她?她害得你亲人离散,莫名其妙地顶着别人的身份活了这么多年,这样你还心疼她?如果我告诉你我怎么对付她,你会不会更难受?”
“你住口!”我吼起来,气血一齐涌进头顶,叫我头昏目眩,“你简直丧心病狂!你是疯的!”
顾书凝冷戾的脸瞬间在我面前放大,下一刻,一个夹带着十分怒气的耳光甩到我脸上。这下我没能躲开。
她用了最大的力气,我脚下虚浮,被她一扇之后身体失衡,跌倒在地上。
“我就算是疯的也是你们害的!”顾书凝紧咬牙根,红着眼睛字字控诉,“她除了给了我这条命之外,还为我做过些什么?我掉进水里的时候她放弃了我。我因为恐惧有很长时间都无法开口说一句话,我因为怕水,有好长时间连脸都不敢好好洗!那时候她又在哪里?我做梦都梦到她来找我,可是醒来以后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在做白日梦!她有什么资格求我放过你?她不配!而你呢?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残忍?我在孤儿院被人欺负的时候你正用我的身份享受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我因为脸上留了一块丑陋的疤被人骂丑八怪的时候,你穿着原本属于我的漂亮衣服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生活;我在孤儿院被人唤作‘妹妹’,被领养了以后被人改名叫‘顾书凝’,你呢?你堂而皇之地用我的名字享受着我的一切!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偷,他们就是最无良最残忍的父母!”
顾书凝越说越激动,双眼猩红,呼吸气促得似乎要倒腾不过气来,纤瘦的身子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回椅子上。我的鼻孔里早就温热的液体滑出来,我用手背去擦,赫然一遍赤红。
茶吧的侍者听我们的争吵听得愣住,这时候见我与顾书凝两败俱伤、甚至见了血才反应过来应该做点什么。
跑堂的那位拉上躲在吧台里的那位,两人相持着走近,战战兢兢地分别站到我与顾书凝身边,想伸手扶又怕招惹事端。
我身边的那位,直直凝着我的鼻端,小声唏嘘,“小姐您……您没事吧?需、需要我们帮你们叫救护车吗?”
我的手摆得有点儿虚,“不碍事,天干物燥。”
那厢顾书凝情况却似比我严重,双眼意犹未尽地狠狠盯着我,手却抚在胸口,张大了口用力地喘息。
——她把自己的顽疾气发了。
我气血不足地指挥她身边那个侍者,“药、把她包里的药找出来给她。”
“滚!”顾书凝嘶吼了一声,将搁在桌上的精致手包一把挥到地上,“我不用你的假好心!我死了也不要你管!”
侍者吊着下巴退到地上的小包跟前,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
顾书凝本来就缺气,这一吼透支得更加厉害,脸上已呈现青色。她渐渐不支地把头伏上桌子,却仍是满眼恨意地凝向我的方向。
我恶她,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丢命。撑着椅子爬起来,捡了侍者脚边她的手包,拉开手包,却没找到哮喘急救药。
“你的药呢?”
她咬牙狞道:“……你……滚!”
我烦了,朝她吼:“要死你回去死去!别连累我!你的药在哪儿?!”
顾书凝非但没生气,前一刻愤然的眼神这刻却透出一丝微妙的……
喜意?
“书凝!”
茶吧大门方向传来震天一吼,我双肩不由得一颤,刚刚转眼看过去,男人已经一阵风似地从我眼前刮过。我被他的冲力迫得往后连连退步,这回那侍者机灵了,及时地扶住了我。
沈卿来蹲子贴在顾书凝身边,除了顾书凝他目空一切,“别怕!书凝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
顾书凝用生命演出,“难、难受……”眼神不忘配合声音,幽怨地凝向我。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卿来已经抱着垂头耷脑的顾书凝到了茶吧大门边。这时他记起还有个我,急迫而严肃,“还站着什么?跟我一起来!”
话音刚歇,人已消失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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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周末快乐~下周五左右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