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扯扯麻木的嘴角,禁不住鄙夷,“亏你说他是你的执念。(舒琊残璩你问我他是谁的,把他当什么?你对他连最基本的尊重意识都没有,根本不配去爱他。”
顾书凝面色一僵。
这次不用她再刻意使眼色,她身旁的男人已举步上前——第二个巴掌打在我另半边脸上。“叭”的一声响和着我没忍住的闷哼,这一下,我没能马上爬起来。
顾书凝凛眉侧目,似乎也为这男人突如其来的擅作主张怔了怔。却是并没有不悦,反是望着再度跌倒在地爬不起来的我笑得张狂。
“简慈啊简慈,你除了嘴硬会强词夺理还有什么本事?”顾书凝冷蔑地垂眸看我,“小时候,你与我争卡,后来你与我争妈妈、争爸爸,争家庭;再后来,你与我争沈卿来……四年,四年了,你还真是只打不死的小强!居然又跟我争沈临风和顾书饶!”顾书凝忍不住低声咆哮起来,“你一直与我在争!你凭什么?!你以为你真有这个资格?楫”
我勉强扶地坐起来,忍着眼前的眩晕,淡声道:“这个还真不需要资格。但即便我有这个资格,我也不屑,更是从不想与你争什么。顾书凝,你的人生,如果最初是老天给你造成了不幸,那么到现在为止,所有你以为的不幸福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那男人打上了瘾,我眼前皮鞋尖一亮,他又迈了步子过来。
“慢着!”顾书凝一厉喝谄。
我的眼睛都已经闭上,准备迎接这第三巴掌,此刻男人的步声停下,叫我暗自松了口气。然而我的眼睛才睁开的第一秒,一个清亮的耳刮子又袭过来。
这第三个巴掌,力道虽不及之前两个,但足够让我的鼻血迸了出来,滑滑痒痒的一条,挂在我的人中附近。我抬手,将那赤红的液体抹去,眼前阵阵黑。
顾书凝在我面前站直身子,轻松地拍了拍两手,转身轻声质问那男人:“你把她打死了,我的乐趣在哪里?”
“是!”男人讪讪点头,退后站好。
我甩甩脑袋,试图缓解眼前的眩晕。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会是我与顾书凝的最后一次交锋,结果我不敢去想象,但即便现在就被她整死,有些话我也不能再藏掖着。
我偏头吐出一口牙血,“沈卿来,一开始爱的就不是你。无论我和他分开多久,隔了多远,甚至是他不再记得从前的我……他也不会……爱上你。你说我与你抢,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顾书凝柳眉倒竖,大概是因为割腕失血的缘故,细瘦的身形晃了两下,刚要开口吼我,门口一个男人拿着手机朝她走过来,“小姐,有您的电话!”
顾书凝饱含憎意地瞪了我一眼。接过电话,听了那端的声音,神色竟一瞬柔和下来。
“你们先出去吧。”
顾书凝扬手,将所有守在房间里的男人全数吩咐了出去,只剩下我与她两人。
“刚下飞机?”
顾书凝歪着头,唇边挂着一丝浅淡但真实的微笑,语调温柔得令我不得不多打量她两眼。
“如果你不累的话,我当然十分愿意马上见到你。只不过……”顾书凝看了我一眼,眼里冷光绽射,“我与她,还有些话没有说完。”
看来电话那端的人应该知道我。不过在历经沈临风与简离对顾书凝的“背弃”之后,我实在猜不出能让顾书凝好言相加又认识我的人会是谁。
电话那端的人说了些什么,顾书凝清浅地笑出声,“我就知道,就算所有人都会背弃我,你也不会。那我等着你,seeYou~”
“想知道我在跟谁说话吗?”顾书凝收起电话,缓缓走近沙,靠了下去,“这个人,你不认识,却是马上就要与你着莫大的关系了。”
“我只想知道我养父和养母的情况。”我说,“你把他们怎么样了?究竟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放过他们?”
顾书凝冷声道:“他们是他们,你是你。就算你死一百次,我想把他们怎么样,还是一样会去做!你别以为你真能交换他们,你值么?!”
“你怎么会用阿来的号码给我打电话?”
顾书凝怎么都不愿意我他亲生父母的下落,我干脆向她打听另外我关心的问题。
顾书凝反问我,“我好歹也是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能拿到他的号码,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一嗤,“对外,你的未婚夫是沈临风,不是沈卿来。你这个‘名正言顺’,正在哪里?顺在哪里?”
顾书凝凤眸圆瞪,“沈卿来如何?沈临风又如何?在众人面前牵手宣誓的那个人,总归都是他!而你呢?无论是名还是实,你予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你错了。”我怜悯地望着顾书凝,“我予他来说就是所有。你所谓的那些,只是旁人眼里看到的罢了。对于他来说并不重要。而你图的,也就是你那份虚荣心上的满足罢了。”
顾书凝怒极反笑,“你是想我现在就整死你?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我要等着看看,你和他,到底会有什么好结果?”
“实话告诉你吧简慈!”顾书凝眼风凌厉,却是笑道:“我既然有办法弄到沈卿来的号码,当然可以做更多让你想不到的事。你以为他爱你,他非你不可。哼,一个四年分不开你们,那两个四年、三个四年呢?我能让他忘了你一次,当然也可以让他忘掉你更多次……甚至,一辈子!”
我大惊之下,竟咳出一口血,喷到我面前的地面上,红得格外刺眼。
顾书凝先是一怔,旋即就娇艳地笑了,“这是急火攻心?还有让你更急的事,你听了,会不会吐血而亡?”
我愤然瞪着顾书凝,“阿来的催眠,是你从中动了手脚?!”
顾书凝倒并未见得多得意,语气反是带了一丝失落,“我一时的不忍心,没舍得让他忘掉全部的过去。你说,”她看向我,其实是问她自己,“如果他也不记得我、不记得他身边所有的人,就像是新生一样,然后再与我相处……那么我和他,是不是能有一番新的展?”
“你放屁!少做白日梦了!”我再也忍不住,恨声骂道:“顾书凝你这个丧心病狂的女疯子!亏你说得出来这些话!你把他当什么?!你怎么能这样扭曲他的人生!?你口口声声的爱他,你就是这么爱他的吗?!”
“爱?”顾书凝双目微红,似被我的质问搅动了情绪,“我也心无杂念地对他好过,我对他做的,绝对不比你少。这些年我对他一直一心一意,甚至在他再次遇见你、再次变心之后,我仍然试图挽回他的心。可是我得到了什么?我付出爱情的结果,就是把他再次推向了你么?”
“你胡扯!”我鄙夷道:“他从没爱过你!你心知肚明的!”
顾书凝看我气极败坏的样子,似乎从中找到一丝快意,唇角微倾道:“你说我胡扯,那是你从没见过我和他的过去。没有你的时候,他把我捧在手心里疼,宠我,由着我,为了我让我开心动尽了脑筋……”
我忍无可忍,吼道:“你说的那是沈临风!不是沈卿来!”
顾书凝怔忪一刻,看向我,似有些失神,“所以我才要他变成沈临风啊。他变成了风,就会一心一意地对我了。谁都知道,沈临风最爱顾书凝,所以,沈卿来只有变成了沈临风,才会永远爱着顾书凝。”
“你把阿来变成沈临风,伤害的是沈卿来与沈临风两兄弟!顾书凝,你这是自欺欺人!”我冷笑道:“现在呢?阿来不爱你,沈临风也对你失望透顶了!”
“你有什么理由说沈卿来不爱我?!”顾书凝恼羞成怒,“五年前他会去沈家找你就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才去的!我跟他说:我并不是现在这个家庭的亲生女儿,我告诉他我真正的身世,我告诉他你是那个抢走我幸福的贱人,他是为了我才去一探究竟,你知道吗?!”
我压下其他情绪,冷冷笑道:“那又如何?结果呢?”
顾书凝面色泛青,一时间不能接语。
我接着道:“不要执迷不悟了顾书凝。他能爱上我,就说明心里本来就没有你。四年以后,他在失了忆的情况仍旧能爱上我,这说明……”
“住口!”顾书凝抚额怒吼,掐了掐太阳穴,抬起头来,看向我的目光里藏了针一般,“好啊,既然你这么笃定你们的缘份,那我就帮老天来试你们一试。你说,如果他忘了你,你也忘了他,你们……还能不能在一起?”
我骇然地望向顾书凝,心口绞痛,眼泪不由自主地流出来,“你不能这样,顾书凝你不能这样!你这个恶魔,你不得好死!”
顾书凝串串冷笑从喉头冒出,继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你怕了?你终于也怕了?!你是不是觉得绝望?告诉你简慈,五年前,当我听说沈卿来要和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是绝望的。你说我疯,说我是魔,那么把我变成这样的就是你们两个人!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去了一趟中国会爱上你,他居然还要娶你!我那么爱他,他怎么能娶你!?我明明已经被你抢走了那么多,你怎么能再把他从我的生命里抢走!”
“来人!”顾书凝厉声朝门外喊,“把她给我弄走!”
门外的男人们应声而入,双双来到我身边,一左一右架起我,任我如何呼喊和怒骂都不放手。
穿过会馆的走道,他们把我拖进一间幽暗的小房间。房间四壁都是镜子,房中央,一张四方桌,桌上点了一只白烛和一炉薰香,此外,一张摇椅一和张单人床相对而摆。
这场景我觉得熟悉,从前我为了长期梦而去咨询心理师的时候,治疗环境就是这样的格局。只是没有这么多蛊惑人神智的镜子与惨白的蜡烛,也不是这样一室幽暗。
我惶恐不已时,颈后一阵钝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我觉得好累,身体轻得像是月兑离了自己,我睡了一场好久的觉,此刻眼皮仍是有些倦。
缓缓地,我睁开眼睛,一室明亮的月光,四周香气浮动。
很舒服,是我向往已久的安乐感觉。
男人的脸,有着明显的异国特点,有点像……郝仁么?
不,那不是郝仁。郝仁不会有那么幽深的眼神和那样白皙的皮肤。
“你是谁?”
我问,声音轻软无力,甚至让我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不光是声音,甚至连同我的感觉也似是而非。我不知道自己置身哪里,也不记得自己之前做过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异国男人笑了,眼里有和煦而温暖的光。
这是个好人吧,他的眼神,让人觉得那么舒服与安祥。
“我是谁不重要。漂亮的姑娘,你记得,你是谁吗?”
“我?”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回答他:“我叫简慈。”
“不对。”男人连否认也轻声慢语,笑道:“你曾经叫过沈醉。”
我想了想,点点头,“是的。”
“你曾经掉进过一条河里。”男人温言道。
我再次点头,“那年我很小,掉进了一条很大的河里。”
男人眼里充满怜惜,“后来你被人救起来了。从那以后,你再也不叫沈醉。”
我恍惚中,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问道:“不叫沈醉,那我、我叫什么?”
男人安抚地一笑,“你叫sue,中文名字,顾书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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