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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二十一年正月初八,天刚蒙蒙亮,沉寂了一天的明军大营人喊马嘶,一队队盔明甲亮的军卒依着事先的部署进入各自的攻击位置,虎蹲炮、佛朗机炮、灭虏炮、神机炮、火箭炮等各式火炮整齐的排列在各自战位,黑洞洞的炮口指向平壤城墙。
为了敦促军士奋勇杀敌,提督李如松颁布两条命令,一不得在战斗期间割取敌人首级,二先攻入平壤城者赏银三百两。第一条命令与潘兴汉训练军卒时候修改的军令同出一辙。
列好攻城阵型的明军严阵以待,随着进攻的号炮响起,各式火炮一起开火,无数炮弹呼啸着砸向平壤城。不甘遭受明军火炮蹂躏的倭寇,也对着明军进攻阵地发射火绳枪和铁炮。顿时之间,硝烟弥漫,战火纷飞。“倭铳之声,虽四面俱发,而声声各闻,天兵之炮,如山崩地裂,山原震荡,不可状言”、“响振天地,山岳皆动。大野晦冥。烟焰涨天,旁弥数十里。火箭布空如织,火烈风猛。直冲城里,林木皆焚。”
火炮第一轮轰击刚过,第一批次的攻城士兵如潮水一般,冒着枪林弹雨涌向城墙,竖起云梯,与倭寇展开城墙争夺战。
固守在城墙上的倭寇把一切防御手段全使出来。明军靠近,他们就往城下浇滚油掷巨石;明军后退,他们就拼命放箭,用铁炮不要命地疯狂射击。火炮轰鸣声、士兵喊杀声、受伤者凄厉惨嚎声、诅咒叫骂声交织一起,响彻云霄。
潘兴汉带领使用隧发火枪的四百多枪骑兵,在距离城墙百米左右列队,对准城墙垛口射出一轮又一轮弹雨,压制倭寇的防御火力。
使用鸟铳的枪骑兵营军卒并没如李如松私下保证的那样,不直接参与一线进攻,在第一次攻击中,就被派出两个百人队充当最靠前的攻城先锋。
看到自己亲手训练的军卒一个个惨叫着栽倒在城墙脚下,潘兴汉心头滴血,这些倒下的人可都是性命相交的生死兄弟,得想法子减少攻城损失。
将隧发火枪队指挥权交给二叔李蒙,潘兴汉带着二十余个游骑兵小队,冲到明军一门灭虏炮前,决意亲自操炮近距离轰击防御非常严密的城门。
负责指挥炮手的长官看到这些生葫芦竟敢在攻城时候,抢夺大炮,抽出战刀奔着潘兴汉就扑了过了。
“滚蛋。”潘兴汉一个侧闪,让过劈来的刀锋,同时飞起一脚踹到对方胯骨,随后跟上的潘兴旺趁着对方趔趄,用刀背狠狠的抽在拿刀的手腕子上。
“妈呀。”这位尽心尽职的军官刚要弯腰拿取掉到地上的战刀,却吓得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潘兴旺冷飕飕的战刀已紧紧贴住脖子。
“给我将炮弹火药装填好。”潘兴汉命令那些不知所措的炮手。
这几位倒是麻利,很快将发炮的准备工作做完。刀架在脖子上,不快也不行。
潘兴汉命令游骑兵小队放开那些干完活计的炮手,推着大炮就往城门方向前进,接近城门大约两百步,把大炮调整好方位,炮口对准城门,潘兴汉亲自点燃了大炮引线。
“轰”一声巨响,厚厚的城门顿时被炸开一个铁锅大的孔洞。
指挥攻城的张世爵怒气冲冲赶过来,准备处斩在火炮战位捣乱的军卒,正好看到潘兴汉轰击城门的战果。这可是迅速突破城门的好法子,于是一把推开哭诉的军官:“把大炮全给我调到那个位置,全力轰击城门。”
“那个混蛋,咋不让倭寇铁炮给炸死。”小军官趁着张世爵没注意,狠狠诅咒着前边指挥开炮的潘兴汉。潘兴汉有胆量抵近攻击,他可惜命的很。
在张世爵的亲自指挥下,明军附近的佛郎机炮和灭虏炮等等全都推了上去。
“轰、轰、轰。”经过一轮齐射,七星门的城门硬生生被这种不要命的抵近射击轰碎。
“杀!”在后边列队的辽东骑兵,一看前进道路已被大炮打通,在李如松的亲自带领下杀向平壤城内。
潘兴汉向枪骑兵营列队方向挥了挥战刀,带着二十多个游骑兵率先冲向了城里。
随着城门被轰开,争夺城墙已失去意义,据守的倭寇纷纷从女墙上跳下,与城内守军汇合,向进城的明军发起了疯狂的反击。
攻进城内,就显出潘兴汉的先见之明。那些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辽东骑兵,因目标太大,顿时成了倭寇打击的活靶子,纷纷被击落马下,做了倭寇的刀下鬼,就连提督李如松的战马也被铁炮打死,险些送掉性命。
“兴汉,我们向哪进攻?”带着枪骑兵营大队赶上来的钱世祯问道。
“那边。”潘兴汉看了一眼混乱的战场,指向一个辽东兵较少的街道。
“隧发火枪队在街道列队压阵,鸟铳骑兵队每旗一组,使用弓箭战刀对街道两旁逐个院落清理前进,遇到有借助房屋顽抗的倭寇,不必纠缠,放火烧他个狗日的,一个活口不留。”由于参加攻城战的那两队枪骑兵损失过大,满腔怒火的潘兴汉与钱世祯交换一下意见,接过指挥权,恶狠狠命令道。
潘兴汉布置完,带着游骑兵小队冲到前边,向一处临街院落冲去。刚踢开大门,一支箭矢“嗖”的一声,贴着潘兴汉耳朵飞了过去,射中紧紧跟在后边的一个军卒左肩,紧接着“砰砰砰”,几条倭寇的火绳枪一起向外射击。
闪到大门后边的潘兴汉没等下达命令,几个军卒将早就准备好的火把扔到房顶。平壤城的房屋多是木质结构,常年暴晒,遇火即燃,顷刻之间火舌吞没了这处院落。不大一会,几个藏不住身的倭寇和朝鲜弓手,不顾外面严阵以待的明军,顶着火焰从院子逃了出来。
逃命的朝鲜弓手用半生不熟的汉话拼命叫喊:“我是朝鲜人,你们不能杀。”
“伙同倭寇射杀我大明军兵,还想活命!”潘兴旺一刀将这个浑身冒火的朝奸劈死。
逐个院落清剿,遇到倭寇就火烤乳猪,没有倭寇的院落,就放弃离开。虽然很慢,但是却减少了很多不不必要的伤亡。蓟镇枪骑兵营,沿着大街,扎实的向城中心推进。
倭寇虽远居海外,他们的战斗方法却非常先进,不但在牡丹峰挖有防守战壕,就连城内的街道上到处建有街垒壕堑,把平壤城整个都变成了狙击明军的堡垒。
同时,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办法,将居住城里的很多朝鲜人都争取过去,帮助倭寇抵抗大明朝解放平壤的大军。他们甚至遇到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娘们,把一个无处躲藏的倭寇打扮成朝鲜人,一同躺在榻榻米上企图蒙混过关。
到了下午未时四刻(两点),劳累大半天的枪骑兵营推进到城中心附近。时刻关注整个战场的潘兴汉突然听到周围街道明军的枪炮声喊杀声突然减弱,而倭寇的喊杀声逐渐增强,这种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最后平息下来。于此同时,四面八方向枪骑兵营反击的倭寇却越聚越多。
潘兴汉凭借着战场经验,立刻判断,这是明军撤出了平壤城。至于是主动撤退,还是被倭寇反击出城,不得而知。看来枪骑兵营已陷入重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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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向前勇猛攻击的枪骑兵营军卒,因月复背受敌,遭到倭寇的两面夹击,慌乱起来,充作前锋的军卒想后退,殿后的军卒想前进,都想摆月兑倭寇进攻。
钱世祯官职最大,可从没经历过真正的战斗,是枪骑兵营作战经验最少的人。面对这种突发状况也有些慌乱,前有倭寇拦路,后有倭寇进攻,两边又是密不透风的民居,陷入绝境,一时没了主意。
对枪骑兵营战斗力非常熟悉的潘兴汉,知道此时要摆月兑绝境,只有充分发挥隧发火枪的远程打击能力,固守一地,不让两边的倭寇靠近汇合,才能挣得一线生机。
在此关键时刻,任何犹豫都可能使枪骑兵营陷入万劫不复的死地,潘兴汉再也顾不上和主将钱世祯商议,果断发出命令:“二叔带你的人列队狙击前边倭寇,李春带你的人向后进攻进逼的倭寇,其余骑兵队整队配合两队。”
混乱的队伍在各个带兵官的组织下,迅速恢复战斗队形,边战斗边向曾经攻占过的街道边上的一处高低移动。
到达高地后,潘兴汉果断发出新的命令:“二叔带几个人将周围的房子全部点燃;张大叔带人拆房子搬石头做堡垒;兴旺带游骑兵小队狙击靠近的倭寇;叶将军带几人照顾伤号。钱大人带两隧发枪队守后边,另外两队跟我守前边,第五队守左边,第六队守右边;第七队协助钱大人,第八队协助我,所有军兵听从命令,瞄准了再打,不要浪费子弹。”潘兴汉趁着倭寇没有靠近,迅速做出分派。
由于枪骑兵营行动迅速,周围房舍都被点燃,烧起的大火,阻止了倭寇四面包围,只能沿着街道前后进攻。
这帮穷凶极恶的倭寇被明军撵着打了一上午,好不容易将明军大队人马反击出城,又围住这千十来人,开始以为逮住了一群无处可逃的肥羊,一窝蜂的涌了上来。可还没有看清明军的脸庞,就被迎面射来的密集弹雨打懵,冲在前面的倭寇纷纷中弹栽倒,侥幸躲过弹雨的人,还没有来得及射击,又被辅助防守的鸟铳轰杀。
扔下一地的尸体,两边进攻的倭寇被枪骑兵打退百米开外。看到明军大队停止射击,倭寇以为已经到了安全距离,却不想潘兴旺的来复枪狙击小队又开始发威,在百米以上距离几乎弹无虚发,有的倭寇挤在一起,变成串糖葫芦,倭寇只有一退再退。
经过短暂混乱,倭寇重新正好队形,弄来一些防御盾牌,又发起第二轮进攻。这些盾牌,防御鸟铳有些作用,用于防御穿透力很强的隧发火枪,几乎与白纸一样,很快又被打了回去。
这下,倭寇被打疼,也学乖了,不再盲目进攻,而是原地等待进攻的铁炮运到。
“啪”,潘兴汉举起来复枪打倒一个正指挥运送铁炮的倭寇首领,“兴旺,节省子弹,不要射击普通士兵,专门打那些扛着铁炮的炮手,不要让他们靠上来。”潘兴汉看到倭寇运来对枪骑兵营唯一有威胁的铁炮,对潘兴旺吩咐道。
倭寇铁炮射击距离百米,搬到这个距离还要安放调整位置,才能进行打击。二十余条有效射程三百多米的复火枪终于派上用场,成了那些炮手的勾魂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