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下地的人虽多,但三亩地可不是块小地方,六人又摘了好几日背了好几箩筐回来这才摘完。
豆子还没打呢,瓢泼的大雨就落了下来。噼里啪啦的打的门前那块场地上灰尘飘的老高,看着大郎,王氏,三丫四哥儿,五哥儿,六丫都累的一天动都不愿意动。老王氏就带着二丫还有丫丫,八哥儿在家里剥豆子。剥出来放到通风处吹吹也不容易上毛。
跟着美人祖母一起在屋子里剥豆子的丫丫才剥了一小篮子。就听见外面儿的娘亲和阿爹在吵吵
“娃他爹,这接连一个月都没喘口气儿,你还要去拉犁头,你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是不是?”王氏抓着只在家歇了半日,就要提着犁头出门的大郎,劝说道。
“也就三亩地,不费多大功夫”大郎却是不听执意要出去。王氏示意三丫他们过来把大郎拦着不让他出门。
“这九月才下麦,你这么急着犁地作甚?”
“你一个妇人知道什么?”说着就去瞪拽着他的三丫他们。
“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这一个月来连口气儿都喘一喘,你现在非要去犁地作甚?”王氏被大郎一瞪,眼圈儿就红了。她是知道大郎有多累,以往还有个大哥儿,现在大哥儿也不在家里,活计不多都是大郎做。
这么吵吵着,屋子里的老王氏放下手里的豆荚走到门口。
“大郎要去犁地?”
“嗯,娘”大郎见老王氏也过来了,有些不情愿的应道,他怕老王氏不让他出门去。
“秀儿,你去村长家中,把他家的牛租回来半日,说夜间就送过去”老王氏看看天色,这雨下了一上午了,晌午过后就见小,等牛过来了,估模着已经可以出门了。
“诶,娘”王氏答应了一声,就出门去了。大郎只好又坐回凳上,继续歇一会儿。
这人拉犁和牛拉犁的区别可大了,家中的十亩水田大郎要拉上一个月。若是用牛,那只要三日就好,而且人也不那么累。但牛可是个大物件,不是每一家都买的起的,就是租借那也不便宜,一日要一百文,整个五沟村也就只有村长家有一头牛。大郎要犁的麦地,不用那么细致,三亩地半日就好。
牛一借回来,大郎立马就提着犁头去了地里。天黑了才回来,老王氏问了得知地已经全都犁好这才放下心来。还是训斥了几句
“秀儿那是心疼你,你摆那脸色给谁看?”
“……”大郎低头不说话。
“你这是找到一个可人,把你搁在心头上的媳妇儿,还不知足”
“……”大郎看一眼一旁眼圈儿有些红的王氏。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垮了这么大一家子靠谁去?我王婆子靠谁去?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你当你是铁打的?”
“……”
大郎被训的没说话,还是一旁的王氏又心疼,上来劝一劝这才作罢。
地里的事情总算是差不多了,忙了一个多月的全家人都歇着,哪里都不想去。稻谷一卖家中也有了余钱,收上来的租子也有四吊半的银钱。还有大哥儿的每月的饷银五两也都交回家中。
趁着离冬麦下地还有个把月的时日。大郎数一数银钱,决计要盖房子,这二丫已经要及笄了,大哥儿就是回来了也没有地方睡。家里的娃本来就多,来了客人也没待客的地方。建新屋怎么看都是最迫切的事情。
夜里趁着孩子们都在外面纳凉的时候,大郎就找了砖屋里老王氏商量
“娘,我打算建新屋”
老王氏闻言搁下了手里的扇子
“建新屋?有余钱的话不若买地吧,这儿不安全,建了新屋若是蛮子过来了也是一把火的事儿”
大郎恭恭敬敬的听了然后压低音调说道
“娘,蛮子不会再来了”
老王氏眼睛疑惑的望过来,大郎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是大哥儿说的,郎家军在咱五沟村前方二十里处建了军营”大郎压低了音调说道,要知道当初大哥儿告诉自己的时候也是千叮嘱万嘱咐的说不要外泄。
“此话当真?”老王氏身子往前靠,离大郎近了些,眼睛牢牢的盯着大郎。
“是真的,大哥儿亲口和我说的”大郎神情认真的说道。
老王氏这才坐回去同意了大郎的提议,家中确实是要建新屋子了。哥儿丫头都大了,这般住在一起也不太好。又与大郎商量了要建哪样的屋子,屋子的坐向如何等等。
第二日大郎就请了师傅过来做砖,这不同于土砖是石砖。他打算把屋子的石墙垒的高些,这样泥砖也就更不易沾水,屋子也能住的长久些。
“阿爹,要做新屋子了吗?”。跟在请来的师傅身后看着他比量比量的算一算要用多少口石砖,好回石场去打。原来这石砖都是在采石场去打的,石砖的价要四文一口。家中建的屋子大约是要买上五千口石砖,剩下的泥砖自家做就好。只是还要买青瓦,也要花上十多两的银子,再加上请的工匠,整个屋子建下来怕是要六十来两银子。
大哥儿已作了一年多的军爷,银子都攒了下来,再加上家中卖粮攒下的,将将够。
这些丫丫可不知道,她和二丫还有三丫他们等拔了屋子打地基的时候都住进了张大哥家中。张大哥家是来的时候就建的,建的又好又大,老王氏和几个丫头住一间屋子,几个小子住一间屋子。
倒是把往日里都冷冷清清的张鸿云家住的是吵吵闹闹满满的。
老王氏把哥儿丫头们管的严严的。她可不许几个调皮的小子去张哥儿的药房里瞎捣乱。只是她专顾着管那几个顽皮的,没记得管一直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丫丫偷偷的模进张大哥的药房里,这里一面书柜上都是些药书,医书。而除了中间的空地,周边儿都搭上了架子,用作摆放已经炮制好了药材。最近村子里不少人都到张家来求医,看来张大哥的医术还挺不错的。只是医术虽好医德却不好,还骗自己上山去采那些调味品,害得自己被罚。
四处翻翻看看的,不多时就转到了中间空地的桌子边上。侧过头一看,一张还没写完的信。做贼心虚的环顾四周,没人,凑过去一看。
上书:郎大人亲启
匈奴人入侵我大臻国境窃以为非全性本恶好杀yin掠草原之上并未有精种粮之人故每至冬抑或有天灾匈奴人入境做掠杀之事其欲为粮也若与之共商粮草贸易之事
写到这儿就停笔了,丫丫愣了一下,上回被人拿大刀在脸上来来回回的这么弄了几下,她一直都没再去回想。这想要杀人的匈奴人是为的什么,看来他们只要是因为冬季草原植被大幅度的减少。靠以放牧为生的草原人又没有存粮的习惯,自然会断粮断炊,只是他们的解决方法是到其他地方去抢。
那这样,草原人和大臻的将士们永远都不可能相容。
正想着,身后传来笑声
“我看王祖母这般管着那几个顽皮哥儿,却没防着你这个小丫头”
丫丫回头一看,身长玉立的张大哥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顿时脸也有些红,她偷跑进来搞破坏还被抓了个现行的。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那张信筏,转移话题的问道
“张大哥,你真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把事情分析的这么在理”
“透过现象看本质?这个词儿用的不错”张鸿云从丫丫手里把信筏接过去,然后要带着丫丫出药房。
“张大哥,你想到解决的办法了吗?”。丫丫连忙顿住脚步,问道。
“办法?”张鸿云摇摇头,这种积怨已久的事情,那是能那么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看到张鸿云摇头,丫丫就得意了,这事儿怎么难办了?要解决问题就从根本出发,那匈奴人老过来抢为的不就是粮食吗?若是能给他们的粮食呢?
瞅见丫丫那得意的小模样,张鸿云玩笑的说道
“怎么,丫丫有办法?”
仰着脖子,丫丫自以为特有高人风范的从嘴里蹦出俩词儿
“广通商,种地忙”
然后就蹬蹬的跑了出去,她要镇住张大哥,这样才能偷溜出去。美人祖母也就不知道自己来过药房还把药房弄的一团糟了。
张鸿云果然是听到这两个词,顿住了。他也想过法子,要给匈奴人粮食,这样他们就不会过来抢了。但是郎大人摇头,说之前这个办法已经有人提议过,但朝中的那些文臣们说这样有失大臻国的尊严。好像是怕了那匈奴人,拿粮食养着他们一般。
让匈奴人来买粮食,莫说他们不肯买,就是想买他们也没有银子买啊。
但通商就不一样了,商者互惠也。匈奴人的地盘也有我们大臻境内没有的东西,互通贸易往来不失一个上佳之策,只是这“种地忙”他就不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