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往后退了一步,她从未想过这军中的事宜。她清高她孤傲所得到的都是旁人的赞美与惊叹,哪有什么人觉得她这般做是不对的?就连大龄未婚这一条也有不少人是赞佩的。
丫丫看了看陷入沉思的苏明月,没有再开口。这件事从古论到今,况且她自己还是还是来自那个号称男女平等的社会呢。人总要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女子有骨气有自我没有错,但也要量力而行啊。就拿着两军对战来说,男子上阵御敌,女子保证后勤,如此难道不对?非要去把战场上的一半的男子换下来到城里里去做衣备粮?然后让女子去上阵杀敌?
今日苏明月没有再授什么课,反倒自己先失魂落魄的回家去。她才貌无双无人不赞,女扮男装金榜题名将那些自命风流的男子踩在地上。便在想,凭什么要嫁人?站在男人的背后,相夫教子将余生葬在那小小的宅门里。于是她逃了,一路风尘逃到这个小城里。在这里她照例是才学无双无人能及,但这么些年过去了,她非但没有那么曾经以为的快乐,反倒心里总觉得缺失了些什么。
秋风萧瑟,吹净了长长青石板马路上的落灰。路的尽头就是苏宅,苏明月抬头看过去,门口一个老人佝偻着身子,满眼慈爱的等着她。仿佛是祖父等待一个在外未归贪玩的孩子。
苏明月的心狠狠的疼了下,自己远在开阳的父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等着,等着她这个贪玩不听话的孩子?她一直以为她是冠绝古今的,没有人能和她相比。其实,其实她错了吧。
“小姐,你回来了。”老人待苏明月进了家门,带着浓浓的关切的说道。
“嗯,苏伯,我回来了。”苏明月点点头,慢慢的迈着步子,如往常一般的往自己的书房去。脑子里冒出了这几年明明夜夜在梦里出现,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的当年的事情。
蓦地感觉感觉到脸上微凉,回过神来一看,原来已经是到书房门口了吗?抬手轻轻的擦了擦脸,湿湿的,不知不觉的落了泪吗?
“小姐。”苏伯担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鼻尖的酸意。低低的问道:
“苏伯,我在这里的消息,你和父亲,母亲都说过了吧?”
苏伯身子更加矮了下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苏伯也知道开阳的消息了?”苏明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
“……”苏伯还是没有说话,显然也是承认了。
苏明月哽咽了下,好一会儿,才声音低不可闻的问:
“那你是否知道,周家的消息?他在怎么样了?”
站在小姐身后的苏伯闻言有些诧异的抬头,小姐这些年来从未理开阳的事情,怎么会突然问起来?他一路找到小姐又伴着小姐在这梨州住了这么些年,开阳除却苏家的事情其他的自是不知的,不过周家,他却是知晓些。
“当年小姐逃婚后,周大少也随后也出了开阳四处寻找小姐的下落。至于后来的事情老奴就不知道了。”
苏明月的身子更是萧瑟了起来,原来他也出来寻自己了么?只是,为什么连苏伯都找到自己了,他却没有?还是他找不到已经回去了,娶亲生子了?
苏伯见小姐一直都站在秋风中久久不动,便打定主意这回写信回苏家就托人问问周家大少的事情。嘴里的还是担忧的说道:
“小姐,外头风大,你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苏明月犹若未闻,仰头看书房边的银杏树,扇子一般的树叶都变的枯黄,随风飘落下来。她以往都没有发觉,原来自己的宅子是这么荒凉的么?
苏伯长叹一声,扭身没有再说什么,佝偻着身子慢慢的又往厨房里去了。他今儿是嘱咐了厨房要做小姐最喜吃的菜的。今儿,是小姐的生日啊。
五哥儿离家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瞒住,王氏那里最先得到消息。接着青峰镇的老王氏和王大郎也知道了。只是马上就是三丫出嫁,除却王大郎到城里来问一问云真,知晓云真已经派人去寻了。吧啦的抽了好久的烟袋,一声都没吭的坐了一宿,把丫丫叫道跟前问了后沉默的回去了。
“阿爹,五哥不是个念书的料我们都知道。他志不在此,经商才是他所喜欢的。男儿不出去闯一闯哪里配称作好儿郎?”丫丫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后,就见到阿爹的死死的皱着眉,想说什么却又张张嘴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伸出大手模模丫丫的脑袋。
那沉重的气氛压的丫丫喘不过气来,她头一回低头沉思。五哥的事情,她是不是做错了。没有逼五哥念书反倒帮着他出走去学经商是不是对的?
士工农商,美人祖母那么在意的东西,她是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
“经商,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不好的事。”云真看着眉间有郁色的丫丫,心里很有些欣慰。当你考虑事情从最初的仅在自己这一面而到同时也想到余人的那一面的时候,说明你成长了不少。
“五哥,他念不进去书。将来总要一个谋生的法子,他喜好经商,就去学这个不好吗?”。丫丫又问道。她私心里还是认为经商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云真表姨经商挣了很多的银子,杨府里的人都过的很好。若是云真表姨不经商了,怕是杨府都要喝西北风了。
“其实,杨府之所以能在梨州城了立足,尤其是在那些大户里有一席之地并不是因为杨府的财力。”云真露出个苦笑,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没看到就以为没有的。“你姨丈他虽然只是个有秀才才名的清客,但我们到底是姓杨的,是杨门五进士的杨家旁支。这才是真正让人看重的身份。”云真轻叹的说道。
丫丫听了脸色一白,表姨这么有能力,经商这么厉害原来在那些人眼里并不是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文人雅士,他们即便穷的揭不开锅,用的都是我们这些商人赚的银子。可他们依旧瞧不起商人,说商人身上都是一股铜臭味。”说起这个云真也很愤恨,但更多的是无可奈何。杨府如果没有她的银子,即便是开阳杨家旁支又怎么样,难道饿到最后出门讨饭才是光荣的么?
听的丫丫已经摇摇欲坠了,难道她一直都觉着自己才是最理解五哥的。帮着他离家去经商原来是错的么?仰起头慌忙的说道:
“那,那五哥要怎么办?他已经跟着灵兰姐姐离开梨州了。”
“原来是有师傅跟着吗?我还以为五哥真的是这么白手出门去闯了呢。”云真轻声的笑道。
惨白着脸的丫丫瞧见云真表姨的脸,焦急的快哭出来了。
云真一拍丫丫的头,语气里笑意更甚了。
“我是吓你的,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梨州城里商户多了去了,他们还不是好吃好喝的住着好宅子,那些穷酸腐儒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去呗。”
可丫丫的脸色依旧苍白很,并不太信云真的话,美人祖母毕竟是那么气的,像是八哥儿说过的那般的若是五哥再动那经商的心思就赶出去之类的话。
云真见状也收敛了套话的姿态,神色认真的说道:
“这些穷酸腐儒们自以为他们视金钱为粪土,鄙视商人满身铜臭是多么的圣人君子。其实他们最敬佩的那些书香大世家哪一家不是这般模样的。开阳的那些才学满天下的世家又有哪一家没有自己产业?光凭才学能当饭吃?只是就如同现在杨府一般,女子打理生意,谁又能说什么?这就是世家女子为妇之道,压,压下所有的事情。”
听到云真这话,丫丫的脸色渐渐的回转过来。这个道理是大家都懂的,没人能靠才名填饱肚子,人总是五谷杂粮的蠢物。
回过神来的丫丫就知晓方才云真表姨是故意吓自己套话的。偏生自己还信了,便嘟着嘴道:
“表姨,你故意吓我,让我把五哥的下落说出来。还拉阿爹来一起做笼子。”
云真听了呵呵一笑。
“不这样哪能从你这个小丫头嘴里套出话来!不过你阿爹是真的忧心,他虽也对五哥儿外出闯荡并不太过反对,但你祖母怒气那定是冲天的。”
云真在梨州城能把生意做的这么大,自是有她的消息路子。之前不论如何都找不到五哥儿的消息,丫丫又太过平静,她就疑心五哥或许是找到师傅带了。这才有这一问,王大郎过来哪是兴师问罪的,是来安慰丫丫和六丫不要太过担心害怕。是自己把想法说了,王大郎才同意试一试。这不才过不久就把丫丫心里的话给问出来了。
灵兰,徐灵兰,看来是那太醉楼的东家徐家的掌事人了。这人前不久还和王家做了一笔生意,想来也算半个熟人了,怪不得丫丫不急,原来是如此。
“看你下回还胆大包天不?还敢帮着自己的哥哥离家出走!”云真伸出手指点点丫丫的额头恨声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