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到了,高考真的到了;高考去了,高考就这么地去了。来时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去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如风雨过后,一切风平浪静。当最后一门考完后,华一季走出考场,并没有像考前想像得那般如释重负,欣喜若狂。华一季的父亲一直在考场外面等着儿子出来,见儿子神情自若地走了出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也不好多问什么,发动响了座下的摩托车到了华一季的跟前。
华一季看到后喊了声:“爸爸,你来了啊。”便上了车,往回家的方向去了。
华一季住着的地方就在他所在的学校附近,只不过他高考考点被分在了别处,其父才考前考后都要接送,每每考前去的时候或考后回来的时候总要路过自己的学校,总有一群自己看清楚的和看不太清楚的人向自己打招呼,华一季也难免不往人群中多看了那么几眼。
回来的路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到处散落着刚刚赴完战场归来的人儿,或三五成群,或两人结伴,纷纷在华一季身旁擦肩而过。在快到家的那个路段人才渐渐稀疏下来,大概多已散去。华一季远远地看见自己待了三年的高中大门慢慢地合上,突然叫出一声“哎”,华一季差点从摩托车上窜了出去。
“爸爸,爸爸,停一下,停一下”华一季急促地拍着父亲的后背。
“怎么啦,别乱动,我骑着车呢”说着华一季的父亲便靠边停下了车,对着华一季问道,“怎么了?”
“嗯,嗯,没什么,我就是想在学校周边再转一转,毕竟在这读了这么多年书了。”华一季有点支支吾吾,随意编出个理由。
“哦,那行,早点回来吃饭,我和你妈在家等你呢。”
“行行,就一会儿,一会儿我保证回去。”华一季敷衍着说道。
华一季父亲4此时不太愿多管他,毕竟这么大个人了。原来华一季坐在摩托车后座只是随意地看看,在看学校的大门慢慢地合上,不想就在那门快要合严的时候,钻出来个影子,竟是他一直魂牵梦萦的影子。虽是曾多次见到,这次仍给华一季一个措手不及,心中怦怦直跳,差点从车上窜了下来。
华一季下了车,看摩托车“嘟嘟”声渐渐远去,遂赶紧加快了脚步,欲上前看个真切。没追几步,便和前面的女子相差不远,华一季仔细瞧了瞧,暗叹:还真是木雨楼啊转念又想了想如果此时便冒冒失失地上前和她打招呼,人家或许还不认识自己,根本不可能知道个所以然来,那时不可避免会尴尬,反而适得其反。不如就这么慢慢地跟在她的后面,静静地看着她走远,岂不是妙哉“对”华一季自己给自己鼓了鼓劲,随即放慢了脚步,静静地慢慢地追随着木雨楼,就如同他追求木雨楼一般。
女子天生性子柔,又耐得住性子,走起路来不急不慢,就像闲庭逸步一般,似乎世间的尘喧嘈杂,周遭的情意浓浓皆与她无关,木雨楼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慢悠悠地在路上走着,丝毫没有觉察到有什么异样。
华一季跟在后面是快也不是,慢也不是,竟然走着走着脚下飘了起来,木雨楼走得实在太慢,眼看着就要追上木雨楼了,华一季一横心“死就死”,便加快了脚步,在他们俩所处的地理位置定格在一处的时候,华一季的心跳绝对不低于百次,脸涨得通红,而木雨楼依然闲情逸步,只觉得身旁过去了个路人,在自己耳边拂过了一阵微风,不小心凌乱了眉前的一处发丝,木雨楼伸手随意地整整自己的头发,不至于太乱,一个人走在路上,别被别人以为是疯子。
华一季经过她的身旁感觉地球已停止转动,世界此时也没有了动静,就他们两个人,一起走在这没有尽头的道路上。这种感觉转瞬即逝,华一季从木雨楼身边擦过,心跳加速也加速了脚下的步伐,华一季走在前面再也不敢回头,总觉得木雨楼会像自己一样在后面看着自己,越行越急,越走越快。
木雨楼看见一个人超过自己,而且走得那么快,心想:可能这人有什么急事吧,再说这天气这么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突然狂风暴雨了,谁会像我一样还可以这么闲情逸步地走在路上,不急不慢。好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不然我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才能这么不急不慢地走到家。
还好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终于在暴风雨到来之前回到了家中,家里人只顾忙活着手中的活,因为木雨楼不张口,谁也不敢先说什么。
木雨楼看家里人似说非说,好像有什么憋着一样,便对身旁的母亲说到:“妈,晚饭做好了吗?女儿我都快要被饿扁了……”
“好好好,别急,别急,我们的乖女儿饿啦。还有一道菜,就差一道菜了,马上就可以开饭喽”木雨楼的母亲紧绷的心马上放松了下来,赶紧忙活了起来。其实木雨楼的母亲早就把饭菜准备妥当,只是女儿刚刚回来,还不知道她考得怎么样,木雨楼又不说话,家里人谁也不敢先张开口,这不,木雨楼刚说要吃饭,如果说饭菜早就弄好了,难免引起女儿疑虑,便推托还差一道菜,其实晚餐摆在桌上的总共也就才三菜一汤,家常便饭而已。
木雨楼走到母亲的面前,挽着母亲的手臂说“妈妈,我知道你们在为我担心,没事,一切正常,我想不会超常发挥,也不至于发挥失常吧。您女儿您不是最了解啊!”木雨楼说着说着便把头偎依在母亲的怀里,做乖乖女状。
“对啊对啊,你爸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操心,唯恐天下不乱,还不让人说话,我就说嘛,我的女儿,我不了解谁了解。吃饭吃饭”说着朝着木雨楼父亲肩膀捣了捣。
饭后,木雨楼习惯性地来到了书桌前,正流连间,忽然一走神,才想起来自己已经不再是高中生了,再也不用日日夜夜在昏黄的灯光下埋头苦读了,以后很少有机会再翻翻这些书了。便一时兴致大发随手拿起了一本书,看看自己这过去的三年,曾经的一幕幕随着书一页页的翻开又一次的浮现在眼前,恍如昨日。“昨日昨日我还在高考呢,不想这些乱七八糟。好不容易月兑离苦海,竟然刚刚离开,就又想起来了。不该不该啊”木雨楼赶忙把书放了回去,一慌张,竟把桌上的一堆书给弄倒了。
“怎么这么心神不宁啊,这可违背了我一直以来的形象啊。还是赶紧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收拾上来吧。别给妈妈看见了,说我刚读完高中,就要把书给扔了。”木雨楼小声地嘀咕着。
看着满地散落的书,木雨楼竟不知从何下手,只好蹲下来,将周边的书往中间整理,突然一张看起来很花哨的纸张从一本语文书里滑落了出来,木雨楼正在奇怪自己书里面怎么会有这么不伦不类的纸的,“哦,原来是那个叫什么华一季送给自己的同学录,上面有他的联系方式,当初不是太在意,便随手夹在一本书里面,至于是哪本书,到今天看见才想起,在这语文书里啊。现在的同学录纸面都弄得这么花里胡哨,不伦不类的。木雨楼心里这么想着,也用心去再看了看那张尘封多日的同学录,字里行间了依稀还是能看出这个当初华一季含情脉脉、非常有期待地写下了这张同学录,并送给了自己。
木雨楼看到华一季还写下了他的QQ号,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都快二十年了,竟然还不知QQ为何物,至今还是只闻其声,未曾亲身经历过啊。“不行,今晚得去申请个QQ号,不管怎么样,权当多交了个朋友。”木雨楼说着麻利了手脚,迅速把书收拾整齐摆到了桌上,便进房打开了电脑。
而华一季这边本来已经和别人商量好,准备等到高考结束那天天黑的晚上,去学校后面的小山坡上弄个篝火晚会,大家在一起把酒言欢,彻夜狂欢,欢送一去不复返的高中三年。顺便再畅想一下未来,也可以顺便向心仪已久的姑娘大胆告白,总之高考结束一切都有可行性,高考结束那夜就是狂欢夜。
天有不测风云,这句话真是太准了,下午还闷沉沉的天气,傍晚时分竟下起了瓢泼大雨,很大,还没有停的意思,计划赶不上变化,户外活动一律取消。
华一季撑着雨伞,走在大路上,何去何从。回家倒床睡觉?高考结束的确是件十分渴望的事,现在不能回家,高考压了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解放了,哪能又回到那个牢笼中不回去,又去干什么呢,这么大的雨中,实在不宜久待,便放快了腿下的脚步漫无目在大街上游荡。
路过一网吧门前,门前停满了自行车,窗户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看来里面人不少。网吧本来就是很多人求解放的地方,也收留了许多被迫取消了户外活动的人儿。华一季收起了雨伞,甩了甩伞上的水珠,推开门直奔收银台:“老板,还有空位吗?”。
“貌似……貌似没有,”老板挠了挠有点秃顶的头,“要不你再等一会儿,今晚人特别多。还有今晚上机不能低于两个小时的。”
“哦,这明白,老规矩嘛,每到高考结束那晚老板生意就非常好,特别今晚还下了雨。”
“是的是的,你在这等一会儿吧,有几台就要下机了。”老板用鼠标操作着主机说道。
“好的,我去里面先转转,有空机马上叫我啊”
“一定帮你留着,老客户嘛”
华一季看了看忙碌的人群,不是埋头打游戏,就是和人聊天,一眼扫过,全是熟悉的面孔,不是那一群相约去山上的人吗?怎么把场子移到这里了?还不叫上我华一季一下子窜到人群中“水月生你小子让我一顿好找啊”
水月生一时惊慌失措:“华一季,是你啊,吓我一跳别压我身上,等我把这局打完。”
“跑到这里,还不叫上我,我今天就赖在你身上了,你想跑也跑不掉了”华一季一个劲地趴在水月生身上,不肯放开。
水月生一把推开华一季:“别闹,等我把这局打完,一局,就一局。”
“看你可怜巴巴的,饶过你了,今个儿,这儿真够热闹的,大伙儿都在这啊。”
“哦,yes赢了吧,终于赢了吧。”水月生这才转过身对着华一季,“你怎么也跑出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跑出来了,我又不是劳改犯。”
“讲话好好讲嘛,又没人跟你过不去。来来来,给你打两局。”说着拉着华一季坐下。
“不急不急,马上就有空机了,再说我打游戏技术很菜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倒是哦,还有点自知之明。那我继续下一局喽。”说着就把头又对准了电脑。
“无聊”华一季靠在水月生椅子上,见旁边人有下机倾向,对水月生说,“我还是去收银台那边看看有没有空机了,这年头老板只认钱,不认人,还管什么先来后到什么的啊。”
华一季一路小跑赶到前台:“老板,有空机了吗?”。
“你来得还真巧,刚好有一台下的。”
华一季心想:什么叫真巧啊,幸亏我眼疾腿快,不然就只能眼睁睁看别人上网了。
“好了,这是你的卡,在188号机子。”
华一季找也没找,直接到了水月生旁边:“肯定是这台啦”
水月生看见华一季回来:“真巧,这人刚刚才走。”
华一季笑而不语,低头重新启动了电脑,迅速上Q,看了看空间,又浏览了下新闻。看见水月生与众人打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一时兴起:“你们在玩你什么啊,我来凑一份子。”
“你会不会玩啊,别拖后腿啊”
“凡事都是由不会到会的,再由会到精的,再由精到精益求精的,再由……”
“你再啰嗦就什么也没有了,算你一份子,多一人不多,少一人不少,不过这一局看样子是不行了。接下一局吧。”
“好的,反正我进入游戏还需要时间呢”
“好好好,我们打我们的,下一局再讲。”水月生在电脑前大声喊叫,指挥着周围正在一起打游戏的兄弟。
华一季磨蹭磨蹭准备打开游戏,突然“咳咳”电脑屏幕下方出现了个闪烁的小喇叭,好像是有人请求添加好友。华一季双击点开了,是个陌生号码,本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原则,同意了对方的请求。见其QQ头像还是亮着的,便随手发了句:“你是……”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过来:“你是华一季吧”
华一季很是纳闷,明明是我问她是谁,她竟然说出了我是谁,肯定是哪个认识的人想恶作剧自己。便回了句:“我是华一季,你是……”
过了老半天,对方又回了一句:“还真是华一季啊。”
“我真是华一季,你是……”
又过了半天,对方回了一句:“哦。”
华一季觉得对方既然知道自己是谁,还回得这么慢,肯定是在想点子整自己:“你是哪位啊,要是没什么要紧事,就不打扰了,我打游戏了。”
过了老半天老半天,QQ上才又有动静:“哦,我是木雨楼,平时没怎么上过网,打字慢,一指禅。哦,你要打游戏啊,去吧,你忙你的吧。”
华一季游戏界面都打开了,就准备进入大区了,突然看到“木雨楼”三个字,脑袋一阵发晕,可是这时已经在进入游戏,电脑画面不断跳换,哪里还能切出来。等了好一会儿,进入了游戏,界面稳定下来,华一季赶紧关了游戏对水月生说:“突发状况,你们先玩你们的。”
“搞什么玩意啊。就你事多,别管他,我们继续。”说着水月生招呼着旁边几个人到什么方位继续打怪。
华一季稍稍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工工整整地打了一句:“打字慢啊,不要紧,慢慢来嘛,我不也让你久等了。”
还是过了好久“没久等啊,这速度正好。”
华一季在电脑前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回才妥当,但还是鬼使神差打错了一句:“你在哪啊?”
…………“啊,我在家啊,你呢?”
“哦,我和水月生他们几个在网吧里玩。”华一季直叹自己笨,人家姑娘家的会像他们这些老少爷们一样厮混在网吧这种地方吗,再说天都这么黑了。不过华一季他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木雨楼明显稍微提了点速度,嗔怪道:“水月生也在啊,你们男生真能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反正也不怕有什么危险,再晚在路上也出不了意外的。”
“呵呵。”
呵呵?她笑了?不过她笑了过后,自己该怎么接话呢?华一季有点迷惑:“你为什么叫木雨楼啊?”发过去华一季又想抽自己,怎么老是问这么笨的问题,很显然他爹姓木,辈分是雨,可能在楼上生下的吧。
“啊。”木雨楼以极快的速度回了,过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那时吧,生下来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我妈抱着我在楼上睡觉,可是我睡不着,眼睛就盯着楼前面的雨滴顺着屋檐往下滴,屋下正好有截断木,就这么受着雨水的滴答,所以我爸就给我起名叫做木雨楼了,不过他们平时都叫我楼楼。”
“楼楼?”
“嗯啊。你也可以这么叫的。”
“真的啊!”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叫的。”
“哦。楼楼……”华一季尝试着叫了一声,顿觉浑身麻酥,不能自已。
“那你为什么也叫华一季啊?”木雨楼反问道。
“这个这个,我可不像你那么有诗情画意啊。老爸姓华,我名字叫一季,所以就叫华一季了。不过我满岁抓周时,要抓个信物,我竟然抓了张白纸,妈妈嗔怪我真是个小白痴,爸爸却不这么认为,说我以后肯定是个文人。谁知到现在,我两样都不是,哈哈。”
“呵呵,还挺有趣的,我对我满岁时一点印象都没了。”
“我也是听家里人这么说的。”
“哦。”
木雨楼只要回答是一两个字的,华一季都不知道怎么接,只得继续问一些很笨的问题:“你手机号码多少啊?”
“15161100732,这是我爸的,他手机在我买手机前归我了,你呢?”
“号码还是之前写给你的那个,不过我用的手机是我**,嘿嘿。”华一季赶紧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把号码存了进去,署名“楼楼”。
“哦,不早了,我上网时间不能太久,爸爸会说我的。”
“都毕业了,谁还管啦,哎……”华一季看着木雨楼的QQ头像黑了,自己也无心再玩什么,对着电脑发起了呆。
总算是木雨楼主动找了华一季,华一季幸福来的太突然,“楼楼”好名字,他也随手敲打了下键盘,把QQ签名改成了:“楼前雨落木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