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话音刚落,邺君赫的眸光一紧!
一「贱」钟情这四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心口泛疼,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控,她赶紧用手指抹过眼角的泪痕,望向窗外……
车子静静开着,慕晚看着道路两旁的景致不断后退,那些五彩斑斓的霓光灯彩,眼花缭乱的,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
脑中回想起多年前,那个同样坐在T市最繁华街边,躲在街角,抱着肩膀瑟瑟颤抖的她,身上还残留着爸爸抽打后的鞭痕,眼角还淌着未干的眼泪——
“小妹妹,这么晚了,一个人坐街边很危险的!来,哥哥给你手帕,擦干眼泪就不许再哭了哦!”一道温暖轻柔的嗓音,一条柔软干净的白色手帕,一个高挑俊美的少年,就这么出现在她眼前,毫无预兆地闯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年,她才十二岁!那个恍如天神般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年,也刚好十八!
可十二岁和十八岁,不是二十二岁和二十八岁的区别!
十二岁与十八岁,是成年与未成年的区别,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区别!
记忆是这么清晰,却又那般模糊!
那个在夜色下俊美白皙的少年,那个左耳戴着黑色钻石耳钉的少年,那个头发随意垂落在额前的紫发少年,还有那双深邃如幽潭般的墨瞳少年……都那么清晰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即便是这么多年后,她依然清楚地记得,那个如神祗般出现在她眼前的少年,张扬叛逆却有着灿然笑容的少年……
邺君赫!
慕晚心底仿佛被什么东西拉扯生疼。
时光彷如弹指之间,一晃眼就过了十二年!
十二年后的今天,他不再是满头紫发的叛逆少年,甚至他的耳朵也早已不见当年的耳钉!一头乌黑光亮的发丝疏得一丝不苟,俊美容颜里显现出成熟男子的刚劲,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早已布满阴沉的沧桑。T市副市长,如此高贵的身份,已是他的标杆!
而她,仍是那么普通,十二年的蜕变,她唯一改变的,便是从少女变成了两个孩子的妈。
他依然是天上的星星那般遥不可及,她只能远远地蹲在街角仰望着。
可为何心还是会这么痛?
她不知一见钟情四个字,竟会成为往后这么多年来,最美却也是最痛的梦!
“我根本不稀罕你的一「贱」钟情!”末了,他阴沉的一句话,突然打断了车里的安静,将慕晚从过去拉回到现实,“我警告你,不准打我弟弟的主意!”
慕晚心口窒痛,却仍是拂过苍凉的笑痕,“这句话你应该回去对你的好弟弟说!打主意的那个人显然是他而不是我!”
他咬了咬牙,对她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气愤,“你敢说,今晚你们的见面不是预先设计好的?我弟弟有多单纯我一清二楚,当初你跟他网游结婚,恐怕也早有预谋吧?真不懂你们这些女人,勾不到一个,就退而求其次勾另一个!”
“哈!”慕晚冷笑一声,用力吸了吸鼻子,转眸看着邺君赫,嘴角扬起一抹轻蔑,“你以为我又稀罕你邺家的男人?邺君赫,你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我乔慕晚勾勾手指,有得是男人扑上来,我还用的着处心积虑勾你弟弟?”
“当然!”他冷冷地扫过她胸前的丰满,“凭你的身材,月兑光了是有不少男人扑过去!”
“你——”慕晚忍住不断攀升的怒意,五彩眼影下的眸光,迸发出火光,“那又怎样!真不巧,你弟弟也是这帮男人中的一个!”zVXC。
嗞——
猛然,一阵剧烈的刹车声,车子一个晃动急速停在了路旁,震得慕晚差点扑向车窗!幸好有安全带扣着,才有惊无险。
“下车!”他下颚的青筋隐隐浮现,眸光里开始隐现一丝颤栗,峻冷的语气里,不透一丝感情。
慕晚拳头握紧,咔嚓一声打开车门,她迅速钻出去,然后回眸,看了一眼车里满面阴沉的男子,她顿了顿,然后说道——
“邺君赫,无论你怎么利用我来达到你的目的,在你弟弟面前抹黑我,都没关系,我无所谓!但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最好让你们姓邺的人,全都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砰!她潇洒地甩上了车门!
他可以半途赶她下车,在这车水马龙的闹市,在这一望无尽的大马路边,她抓紧包包,挺直背脊,踩着高跟鞋,大步向前迈去……就算走,她也要骄傲地走回去!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听到身后有车轮划过路面的声音,他开着车靠过来,透着车窗扬眸望着她——
“乔慕晚,你有什么资格让我消失?三个月的期限,是你亲口允诺,怎么才三天就后悔了?”他阴冷的嗓音即便是在嘈杂的马路边,依然能清晰地传入慕晚的耳里。
慕晚看着前方向前走着,哪怕他的车子就在她身旁跟着滑动,她连望都没多望一眼,仍是一言不发地向前走着!
他见她不答话,又继续说道,“既然你不想要城东的地皮,当初就不要处心积虑地赖上我!游戏刚刚开始,是你说停就停的么?没那么容易,乔慕晚,只有我才是这个游戏的终结者,而你永远没有权利说不!”
随着他刚劲的字句落下,咻的一声,车子极速消失在夜幕里……
慕晚仍屏息着,踩着高跟鞋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眼眶里淌着晶莹的泪水,她却咬紧牙关,不肯掉落!
前些天在夜会那次才被磨破的脚,在高跟鞋的挤压下,生生发疼!
可这些痛,算什么呢?
她的骄傲不容许她再在街边哭泣!她不是当年那个懦弱的小丫头,她也不是再渴望少年手帕的傻丫头,她的眼泪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谁来为她擦!
这一夜,走在川流不息的街边,路过一盏盏路灯,与一辆辆车子擦过,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最后,是连高跟鞋都不得不月兑掉,继续光脚走路……
这一带很难是私家车畅通无阻的道路,虽然繁华,却很难叫到出租车,因为没有谁会在这样的大马路上走路!
邺君赫半途抛下她又如何?她照样可以一个人走回去!
她别的没有,有得是骨气!
‘BBBBB’……
忽然,身后一阵强烈的汽车喇叭响起。
她并没有回头,仍是咬紧牙关走着,一手拎包一手拎鞋。
BBBBB!喇叭声再次响起,一道男子轻柔的嗓音传来——
“乔经理,乔经理!”
慕晚觉着这嗓音有些熟悉,转眸,一眼就看见祁深海深蓝的眼睛。
“乔经理,真的是你!”祁深海大男孩般的笑容,瞬间就温暖了慕晚的心田。
不同于邺君临的妖孽萌,祁深海是属于混血儿那种彬彬有礼,相较于邺君临的杀伤性笑容,祁深海的笑更令人亲切。
“小海。”她有些惊讶。
“你准备去哪儿?我送你。”祁深海伸头看了一眼她光脚踩地上的情形,袜子边似乎有些血渍,他拧眉,“脚走破了,不及时处理,很容易发炎呢。”
“谢谢你小海。”慕晚心头一暖,点点头,上了祁深海的车子。
坐进车里,祁深海的车里正在放电台广播,他将声音开小一点,然后问道:“叫你乔经理好像很陌生,不如我叫你慕晚吧。”
慕晚微微笑了笑,没有反对。一脸疲惫的她,就连话都懒得多说了。
心笑没后。“慕晚,这三天听姜经理说你请假了?”祁深海一边开车,一边问道,“姜经理还说你和邺副市长一起出差去了?”
慕晚扬扬眉,看了一眼祁深海欧美轮廓的侧脸,简单的应了一声,“嗯。”
想到明天上班,姜建仁必定会对她问长问短,她就头皮发麻。谁能明白,这一趟出差,她经历了多可怕的事啊!
身心俱疲!
“怎么样,事情谈成了吗?”祁深海笑了笑,仍是专注着开车。
慕晚有些迷惑,“谈什么事?”
“不是说城东的那块地皮,快要搞定了么?”
“谁说的!”慕晚不禁皱眉!
“姜经理这几天都精神气爽的样子,他说等你回来,一定要庆功才行!所以我以为城东的地皮应该谈得差不多了吧……”祁深海显然也有些吃惊。
“那个贱人!”慕晚低斥一句,“没有,你别听经理胡吹!城东的地皮哪是那么容易就谈成的事?”
“那你这几天和邺副市长一起出差……”
慕晚眸光一闪,急忙说道,“这趟出差纯粹是为了城东地皮的事,你知道这些审批过程最麻烦了,还有一些上头的领导要打点。”祁深海点点头,“当然。辛苦你了慕晚,「地建」有你这个公关经理是福气!”
慕晚扯着唇,礼貌性地笑了笑,她忽然觉得,祁深海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纯,比起邺君临,二十二岁的祁深海就跟他的眼睛一样,有着不符合年龄气质的深蕴,像是里面藏着些什么,有些神秘,却又说不出究竟是什么……
次日。
慕晚打扮一番,像平常一样,吃完早餐送孩子们先去幼稚园那里,然后刚准备顺道去上班时,却被幼稚园的园长请进屋里谈话。
“乔小姐,乔小北和乔小鼻两个孩子,这几个月以来,一直都很听话,很乖巧,有这样的学生我们很欣慰。”幼稚园的园长看着慕晚,有些语重心长,“可是再过几个月,他们毕竟就要满六周岁了,该去念小学了,我们不能一直当他们小孩子那般养着,该教育的时候就该受教育,免得耽误了他们。”
慕晚手心一紧,她礼貌地点点头,“园长,谢谢你对他们的照顾。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能不能再多宽限几个月,目前我也在帮他们找学校。”
“乔小姐,我不是不乐意继续收这两个孩子,可毕竟我们是私立幼稚园,经常也要受些部门领导的检查,你知道乔小北和乔小鼻没有正式的户籍,我也很难交代……”
尽管园长说得委婉,慕晚也一听就明!北鼻们到现在还没有办法上户,影响着他们入学,这也是她一直烦恼的事情。
“很抱歉,给园长您添麻烦了!”慕晚眉心拧过一丝皱痕,“可是,园长您再宽限几个月好吗?我一找到肯收他们的小学,就马上接他们过去。”
“乔小姐,养儿父母心我也明白。可是你这样一直不让孩子们上户籍,他们就读不了公立的学校,随着他们一天一天长大,耽误了最佳受教育的年龄,将来孩子们会怪你的!”
慕晚点点头,心里隐隐扯疼着,“嗯,谢谢你园长,我会尽快想办法的。”
“就到这周吧。下周局里要来检查,我恐怕就收留不了你的孩子了。”园长叹息一气,虽然她也很喜欢北鼻兄弟俩,但T市对孩子的户籍查得很严,她也无计可施。
慕晚心头一惊,“这周?”
“是啊,乔小姐,趁着这周还有几天时间,你赶快想想办法吧,我也尽力了。”
园长的一袭话,使得慕晚忽然觉得,怎么所有不顺的事情,一瞬间都接踵而至?
北鼻们不可以再在幼稚园留下去,没有户籍,又上不了小学,而她白天又要工作,那谁来照顾孩子们?
眼看着他们一天一天长大,却无法像其他孩子一样笑着走进学堂,这可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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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云满面地回到了「地建」,这是慕晚请假三天后,再次回到公司。
然,像是上次T市夜会回来那般,办公室的那群八卦女又集中在一起,窸窸窣窣地八着——
“诶,你们知不知道,市委书记蒋光标这次彻底栽了?”
“啊?不是上次乱搞女人被记者逮个正着,还拍了照上了头版头条吗?这样就栽了?”
“听说那个女人是市长千金倪若宁,是不是真的啊?”
“你们说,倪市长是不是因为这件事大发雷霆,让蒋光标栽的?”
……
“不是不是啦!你们通通都搞错啦,原来那个女人根本不是倪若宁!”
慕晚眉心一拧,神经不自觉地紧绷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那八卦女接下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