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在黑暗中,段从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什么感觉退化了一些。以至于,当她听见那断断续续的声音的时候,好半响都没能反应过来。
有人在叫她,一声一声,声音温柔无比,却带着苦涩的暗哑,感觉有些熟悉,她却始终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
从烟,从烟,从烟,从烟,从烟……
他的声音透出万分的疲惫跟痛苦,从烟双手抱膝,端坐在地板上,侧着脑袋细细的听。
声音时断时续,偶尔,他会用力的大吼,远处也曾传来杯碗碎裂的响动,空气里,似乎也多了一些若有似乎的淡淡血腥味。
是谁在那里。
段从烟无声的看着远方,本是漆黑的远处,忽然有了一些微光。
她没有动,因为动不了。
那道光下,隐约照出一个人的身影,轮廓模糊不已,她甚至看不清他的脸。
但她应该认识他不是么,不然,她怎么忽然觉得心安,仅仅是看着那道光,就觉得仿佛一切都不必害怕。
可他真的好远好远,段从烟站了起来,撑着麻木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
凌晨,天机营里,众将士集结在一起,黑压压的人影纹丝不动,全都静静的站在草地上,等待着前方那位身穿铠甲的将军发号施令。
那位将军不是别人,正是花不语。
他的面容掩藏在铁面之下,一身银白铠甲让他身形愈发的高大,隔着铁面扫视底下的众人,缓缓举起右手。此时万籁俱寂,只能听见铠甲随着他的动作发出的摩擦声,在静谧的夜里,仿佛号角一样,底下的士兵们全都单膝跪地,说出整齐划一的誓言。
“誓死效忠花将军。”
这些人,有些是跟随了花老将军多年的老兵,有些,是慕名而来的绿林豪杰,花不语静静的扫遍全场,抬起的右手放下。
花不语终于开口:“最后说一次,此战,不论成败,都无法回头,你们,还要不要战。”
“要!”众将士也大声的回答,声音里,全都透着一股义务无反顾的决绝。
提起身边的大刀,花不语再次问众人:“要不要战。”
仿佛被花不语的情绪感染,士兵们都觉得心中有热血翻腾,嘴巴就代替了大脑做出了回答。
“战”
很好,花不语笑了,那把大刀挥向天空:“要么战,要么死”
“要么战,要么死”
“出发”一声令下,士兵们速度极快的爬上马背,随着花不语一起奔向无尽的黑暗。
天,还没亮。
部队整齐的朝着洛水平原行进,黎明前是最黑暗的时候,整个部队将近一万多人,没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黑夜里,只能听见马蹄的声音,似一阵风掠过,转瞬间远去。
洛水平原,是晨曦草原通往十八里铺唯一的路,因为前方有天机营,所以朝廷只在这里设了一支一千多人的小部队而已。
只要天机营没出事,这里就不会出事,而且洛水平原离天机营很远,若是天机营被攻陷了,这边还能有时间集结兵力抵抗。
一路上,花不语让部队疾行,除非是稍作休息,否则绝不停下来,到了落日时分,花不语吩咐大家就地扎营。
劳累了一天的士兵们仍然有纪律的在草地上排队,等着百夫长发食物。
花不语跟士兵们一样,随性的坐在草地上,手里捏着一块面饼,就着溪水一口一口的吃的,心里却在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天很快黑了,赶了一天路的士兵们纷纷躺在地上,以天为被,呼呼大睡。周围起了篝火,一些小兵在四处巡逻,草原的夜,很安宁。
清晨时分,花不语醒来,四周已经有些人起来了,伙头在给快燃尽的篝火添柴,好替士兵们做早膳。
这一天,他们没有再急行军,而是用了正常的行军速度。
洛水,已经不远。
过了午时没多久,大部队就来到了离洛水不远的残阳岛。
残阳岛很小,小到只能容纳一半的部队驻扎,说是岛,不如说是个土堆罢了。岛上跟岸边有石桥连接,巴掌大的地方满满当当都是人。
花不语嘱咐大家,今夜要早点休息,养足了精神,才有力气应战。
众人纷纷点头,早早吃饱喝足就躺在地上睡觉。
过了今夜,或者说过了今日,恐怕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好好睡觉了。
花不语卸下了铠甲,拿着一方白绢细细的擦拭,虽然在出发时,铠甲已经被擦拭得很亮了。
一名副将上前,递给他一瓶酒。
“将军,喝一杯们。”副将笑吟吟的邀请,眼睛一直看着花不语的脸,直到那白皙的脸上透出淡淡的粉红,这才将视线挪开,但余光依然瞄着他。
唔,没办法,谁让他这么的可爱呢。
花不语板着脸接过酒,仰头喝了一口,粉女敕的脸颊红晕更明显了,他没有再喝下去,把酒递还给副将。
他不是不胜酒力,相反的,他其实是千杯不醉的海量,但是他每次喝酒脸色都会变,喝一口,脸色泛红,但很可爱,第二口,红色消失,变白,第三口,脸色开始发青,喝的越多,青色越明显。
所以士兵们找他喝酒,只敢让他喝一口,一口,他的脸就红彤彤的像苹果一样可爱无比。
你觉得用可爱来形容一位将军不对?但是,能形容花不语的词句,不外乎是可爱二字。
因为他,是个女圭女圭脸。
彻头彻尾那种。
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尖秀气的眉,连嘴巴都粉女敕可人,活月兑月兑没长大的小女圭女圭一枚。
但是这样的脸配上花不语高大的身材,感觉非常诡异,所以在军中,除非是必须卸下铁面的时候,否则他宁可闷死,也不要被人笑死。
一个小女圭女圭去学大人打仗,会笑掉对方将领的大牙的。
花不语红着脸,静坐片刻,就靠着一棵大树睡着了。
午后,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这一群人,看起来就像是去郊游的,但只有他们才知道,此次一去,兴许,就再无归期了。
子夜的时候,军队开始有条不紊的整装,花不语抬起右手,整个部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全都开始跟着他朝洛水平原奔去。
洛水,军营里的士兵睡得正熟,巡逻的卫兵也都开始有些昏昏欲睡,勉强睁着惺忪的睡眼,龟速的在周围巡逻,此时的军营,正是警戒最松懈的时刻。
月黑风高杀人夜。
花家军在离洛水军营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小队人马披着黑色的披风,悄无声息的走进军营里,借着夜色解决了外围的卫兵。
领头的打了个手势,对面的兄弟立刻会意过来,学着蛤蟆的声音叫了几下。
两长一短,事情已成。
部队往前走了几步,又一个小分队走出去,把地上的尸体统统拖走,直接扔到不远处的河边,然后假装成卫兵在周围走动。
同为天朝军队,两队人马的衣服颜色款式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花家军这边人手一根黑色绸带,绑在左手上,夜色中,看得并不明显。
里面的巡逻卫兵解决了大半,领头的人开始招呼大家撤退,一直退到了外围,跟伪装的卫兵汇合。
两方人马一碰面,暗杀小队都月兑掉了披风,左手绑着刺目的红色绸带,伪装的士兵也把手上黑色绸带拿掉,把红色露出来。
这是一个暗号,花不语看见那些红色绸带后,立即下令进攻。
寂静的夜里,忽然变得喧闹无比,刚刚还在梦乡里的人们,被喊杀声吵醒,连滚带爬的跑下床,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被砍死在床上。
洛水军营地势险要,两边都是峭壁,前后各有一扇大门,军营就在第二扇大门之后,只要他们把那两扇巨大的门关上,启动峭壁上的机关,那么花家军就会被困死在这绝境之中。
所以,花不语才会选择了偷袭,解决了所有的暗哨跟卫兵,趁敌人尚在睡梦中的时候进攻。
花不语坐在马背上,大刀挥舞着,不断的收割敌人的性命,而那些机关,根本来不及启动,花家军势如破竹般的杀进军营中心。
宁静的夜被血染红,直到最后一名敌人被解决掉,天,也亮了。
花不语,彻底叛变了。
一夜之间,血洗洛水军营,只逃出了一个小卒,拖着快半残的身躯跑到最近的驿站报信。
消息很快传到了京里,一时之间,人人自危,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战争变得更乱,京城派来的军队死守十八里铺通往京城的关卡上,然而花家军却没有进攻十八里铺,反而转道去了鸣荒沙漠。
天机营被弃守,赵轩的部队无法得到补给,居然一路溃败,还生生被南疆大军撕开一道大口子,放了少数南疆部队进去。
赵轩不肯退兵,从而直接导致空无一人的天机营竟然被南疆大军一把火给烧了。
慕晟听到消息后大怒,直接把奏折甩到赵安脸上,骂他教子无方,却对花不语叛变一事只字不提。
此中缘由,明眼人都能看得出。
赵家,已经失势。
短短半个月,赵家的门生散了近一半,曾经庞大的赵家,隐隐有分崩瓦解的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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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差点把女主写死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