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上水面的那一刻,花不语跟如许两人就用最快的速度爬上岸,然后开始拔腿狂奔。
身后的箭矢几乎是贴着两人的后背擦过的,旁边的黄沙不敢乱跑,两人直朝着来时的小路前进。花不语做了记号,沿着记号一直跑,直到看见两人的坐骑为止。
为了方便,如许是跟花不语同骑一匹马来的,狂奔至马下,花不语拖着她的腰,然后自己也利落的爬上马。
马儿跟了花不语许多年,早就默契十足,如许还没坐稳,马儿就已经自己跑出去了。
“坐稳了。”花不语搂住她的腰,沉声道。
一路策马狂奔十几里地,如许看见身后的追兵都没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花不语仍然紧绷着脸,因为,考验才刚开始。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黄沙之下的魔物们也开始蠢蠢欲动。甘泉村里,副将正在带领士兵们清理地上的尸体,自己人的,拖回去,沙盗的,一律丢在外面让秃鹫分食。
等一切都打理好之后,他才让大伙把门关上。
除了北门。
北门正对着的这条路,就是去黑暗皇城的方向,估模着时间,花不语应该回来了的。
但他晚了,不止一点点。
跟着他的,还有公主派来的如许姑娘,两个人一大早的出去,只模糊的说了句去模底,就没了音讯。此刻天色渐暗,却始终不见这两个人回来。
副将站在北门,眼睛一直盯着远处,挂在西方的日头眼见就要沉底了,方才看见天边很远的地方,有一处小黑点带着滚滚黄沙朝这边移动。
“关门。”副将下令,身子纹丝不动的站在门中间。
旁边负责关门的小兵开始使出吃女乃的离去,推动那沉重的石门。
花不语催促着胯下的马儿,加快速度冲刺,在他身后,以及他们经过的每一处,黄沙开始像烧开的水一样翻腾着,接着,一只丑陋污秽的爪子探了出来。
那些魔物闻到了活人的味道,出来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些。一时间,那些野兽的嘶喊随着黑暗的降临,变得更为清晰。
如许深埋在花不语怀中,耳朵里充斥着那些魔物的叫喊,一如记忆里的那样。
那瞬间,她的思绪有些混淆,分不清现实或梦境,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孩子,无助的躲在桌子底下,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魔物分食周围人类的身体。
怀里的女人忽然间变得僵硬无比,花不语飞快的低头瞄了一眼,只见如许脸色煞白的在冒冷汗,就连眼神都变得空洞无比。那模样有些骇人,让他觉得不安。
可惜时间紧迫,否则他会立刻给她一巴掌,看能否打醒她。
战马在北门前面开始冲刺,副将闪身到门后,开始跟士兵们一起关门。
时间掐得刚刚好,两人刚冲进村子,石门就在身后关上了,阵法也跟着生效,那些一路跟过来的魔物们全都被隔离在村外。
一下马,花不语就抱着怀里的人冲进房里,关上房门,却关不住那些声音。
“如许,醒醒。”他把如许放到椅子上,唤她的名,但是她表情空茫,像失了魂般。
“啪”响亮的耳光打在苍白的脸上,如许被疼痛刺激,眨了一下眼。
花不语担忧的捧着她的脸:“醒一醒。”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那冰冷的触感让他心惊。
“什……么?”如许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还没反应过来。
慢慢的,等她回过魂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挑眉看向捧着她脸的大掌:“你在干嘛?”
花不语松了一口气:“是你在干嘛,你在发什么呆,失的什么魂落的什么魄,差点吓死我。”他嘴上抱怨着,手却没放开,还是捧着她的脸,瞪着那被他打出来的五指印。
似乎,下手重了点。
“放手,这样很痛。”使劲掰开他的狼爪,如许模模左脸,依旧火烧一样的痛,奇怪,她脸上何时受的伤?
“你刚才,看起来很不好。”花不语声音闷闷。
如许顿了一下,神色有一瞬间的僵硬,但依然她假装淡定:“我没事。”除了脸。
“有镜子么?”她在屋子里搜寻着,记得昨夜似乎曾看见过类似镜子的东西。
镜子?不,不能给她镜子,让她看见自己脸上的五指印的话,他就完了。
这么一想,花不语赶紧制止了她找镜子的动作,跟着翻箱倒柜的找出一瓶消肿止痛的膏药来,扔给她道:“你擦一下吧,咳咳,我去找人给你烧水洗澡。”语毕,他就火烧一样的跑了。
不明所以的看着手中的药,然后又抬抬手臂,上了岸之后两人一直狂奔,衣服早就干了,但是同样的,衣服里面多了好多的,沙子。
如许恍悟到,这也算是花不语的一种体贴吧。
一刻钟之后,如许看着水面上自己的倒影,气得咬牙切齿。
“花不语你个混蛋”
正在另一间房里泡澡的花不语虎躯一震,觉得自己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
“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么?”
“你为什么要发呆?”
……
两个人同时开口,不同的是,一个杀气腾腾,一个严肃正经。
“我没有发呆。”
“我只是想打醒你。”
……
再一次,两人同时开口,如许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闪了闪身子,放他进来。
“是是是,你不是发呆,你只是失了魂。”花不语翻了个白眼,明显对她的说辞一点也都不信。
跟在他身后的女人脚步一顿,忽然沉默了。
没得到身后的回应,花不语转过身,却见如许倚靠在门边,静静的看着他。
“怎么?我说的不对?”花不语不知死活的问。
“对,也不对。”她垂着眼,不让人看清她的情绪。
失了魂,只是比较好听的说法。
正确的说,她曾经以为自己死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而她后来拥有的这一切,不过是场梦,是她临死前幻想出来的美好。
她死了,死在那个血腥的夜里。
被怪物撕碎身体,吃下肚,成为它们的养分。
师傅说:“也许是你太失望了,所以才会这样认为。”
她抬起头,看见师傅眼中的自责,跟难过。
有一次,她无意间听见师傅对师姐们抱怨,不是抱怨她的阴阳怪气,而是抱怨自己当初去的太晚。
“假如我能快那么一些,也许这孩子便不会这样了。”她听见师傅为她叹气,为她自责。
但错的又不是师傅。
吃人的不是师傅,害她家破人亡的也不是师傅。
那为什么师傅还要自责?还要难过?
“笨,当然是因为师傅爱你啊。”慕菲雪用指头戳着她的额,为师傅鸣不平。
“唉,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你真希望自己死在那些怪物口中吗?”。这是文程玉对她的古怪思想做的评价。
她皱眉,觉得她们说的,似乎有那么一些道理。
她活了,师傅救了她。
是的,她还活着,只是每夜噩梦连连,常常梦见自己已经死了。
其实她只是害怕,害怕现在的生活才是梦一场,然后在某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断手断脚,肚破肠流的,死在冰冷的地上,无人问津。
师傅爱她,收她为徒,授她武艺。
她活了下来,这便是福。
可惜她花了太长的时间去理解这些,看透这些,待她终于羽翼渐丰,能够自己飞翔的时候,师傅却死了。
那一年,为了救她,师傅受了很严重的伤,虽然后来慢慢好了,身体却落下病根。
“人生总是要有些遗憾的。”
如许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就把那些话都说出了口。
而身边,是花不语拿着酒坛子,一下一下的灌酒。
略带醉意的眼迷蒙着,但他没醉。
“其实以你师傅的伤势跟病症来说,她应该会更早过世的。”花不语抿了一口酒,继续道:“那样重的伤,能好起来也算是奇迹,然而她之后又活了那么久,你知道是因为什么吗?”。
“为…什么?”如许歪着头想,对于师傅的死,她最不能释怀的便是那伤是为了救她而负的。
看她一脸的迷茫,花不语放缓了声音:“因为她想看着你长大啊。”
“因为她放心不下你,所以才一直没死,直到确定你心里的伤已经愈合了,她才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你师傅很爱你呢,所以假如她看见你刚才的样子,想必是会难过的吧。”
难过?
师傅会难过?
一些片段,字句,涌入她的脑海,零碎的记忆里,师傅总爱模着她的头,一脸自责难过,以及,不舍。
“师傅,是一个很好的人。”如许哽咽着,回想起师傅的点点滴滴。
那些温暖的过往,慢慢的,将血腥的梦,都驱散开来。
花不语看着她开始明媚起来的五官,笑了:“你看,你说你觉得自己死了,其实你的心一直记得,你还活着。”
如许一愣,瞬间恍悟,原来她以为自己死了,但其实,心一直记得。
记得师傅的努力,师傅的怜惜,师傅给予过的温暖,她全都记得,一刻不曾忘,只是被她埋藏的太深罢了。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多了呢。”说着,花不语带着微醺的醉意,侧过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带着酒香的轻微触碰让如许怔了一怔,等她回过神来,他的唇已离开,夜里微凉的风吹不散她脸上的热度。
烫得惊人。
——————————
这两个人终于肯领便当了我欣慰嘤嘤嘤嘤~~~~~
先睡一觉,下午开始主角的戏份了,最近比较懒的我于是决定今天下午一章晚上一章我很认真的哟哟哟
假如我没双更的话你们就尽情的来抽我吧要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