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光千算万算,没有把自己算进去,他忽略了自己在满清人心中的份量,清人为了铲除他,哪怕牺牲几万人都在所不惜,何况一个贝勒,等刘子光醒悟过来已经有些晚了,一群人紧张的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手上没有盾牌,身上没有铠甲,但他们还是很自觉地将刘子光护在了中间。
天上的乌云越来越厚实,刘子光看看这些落后的火绳枪,再看看一脸得色的施伦,心中有了对策,他朗声说道:“施将军果然英明果断,刘某佩服,不过你想过没有,我刘子光哪是这么好杀的,你尽管动手,只要我少了一根毫毛,康熙小儿第一个给我陪葬,不信你等到午时三刻再看,我埋伏在宫里的人马会弄点动静证明给你看的。”
施伦倒吸一口凉气,怎么把这茬忘了,既然刘子光能冒充黄带子,能绑架贝勒爷,说明他进出皇宫轻松随意,万一真的危及到皇上的性命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皇上代表了整个大清的体统,他立刻传令下去,派骑兵飞马赶去紫禁城探听消息,其余的人原地不动,继续用火铳瞄准刘子光等人。
午时三刻很快就到了,派出去的骑兵还没有回来,而瓢泼大雨已经浇了下来,神机营的士兵们手中的火绳枪顿时成了烧火棍,可是面对传说中的妖魔一般的刘子光,他们居然没有意识到火绳已经熄灭,还聚精会神的瞄准着,将军们也精神高度紧张,他们不清楚午时三刻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既然刘子光说了,就决不能大意。
这场雨让刘子光心头一松,二百杆火铳的包围下就是他这样的牛人也难以全身而退,更何况还带了几个部下,但对付起冷兵器来,他的信心就迅速爆棚了,午时三刻的时候,皇宫里会发生爆炸,这是昨夜钟寿勇安放的定时炸弹,用西洋进口小钟作为计时器的炸弹能非常精确的在预先设置的时间炸响,这也是为了让清军分心,制造混乱搭救天地会众人所作的安排。果然,在众人的期盼中,紫禁城方向真的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和滚滚的黑烟,爆炸和天边的响雷混在一起,格外令人恐惧,众清兵的手都开始颤抖了,这还是北京城么,简直就是公共厕所,人家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公共厕所!
正在此时,宣武门方向有一彪骑兵冒雨赶来,也是一身的黄马褂,为首之人高喊:“爹爹,莫要放走了绑架五贝勒的贼人!”
是尔康来了!既然儿子这样说,那就起码能保证皇上并没有受到威胁,施伦顿时不再投鼠忌器,喝令神机营开火!
可是火绳早就浇灭了,火药也湿透了,不能发射的火铳和烧火棍的差别不是很大,刘子光见机会来了,大喝一声,拔刀纵马直取施伦而去,擒贼擒王的道理他很清楚,眼下施伦是在场清兵的总指挥,只要拿了他,何愁包围不开。
施伦也是一刀一枪打拼出来的猛将,见刘子光扑来并不躲闪,而是拔刀迎了上去,其他清军诸将也呐喊一声,挥刀迎敌,和刘子光的部下们战做一团,只有没人搭理的宋子岳悄悄的拖着代文龙,试图从角落里溜走。
菜市口再次陷入混战,神机营的士兵们抛下火绳枪,用随身佩刀和刘子光的部下们激战起来,远处大街上,骁骑营的骑兵正在围剿刚刚逃走还没来得及出城的天地会好汉们,这里毕竟是满清的都城,驻扎着无数清军,天地会和南厂的好汉们再怎么勇武也难冲出去。
刘子光只一合就将施伦擒住,老将军究竟年岁高了,哪里是刘子光的对手,被他一拳击中胸口,气血倒流,昏迷了过去,刘子光大喊:“全都住手!”
雨中搏斗着的两帮人马都停下来看着他,刘子光提着施伦道:“清军统统放下兵器。”
没有人动,更没有人放下兵器,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和血流汇成了小河,天上依旧电闪雷鸣,雨仿佛下的更大了。
“我再说一遍,放下兵器!”刘子光声嘶力竭的威胁道。
已经赶过来的施尔康看着刘子光手中的父亲,拉着狂暴的战马打着转,无奈而又痛苦的大声喊道:“弟兄们,放下兵器!”
精锐的神机营士兵只听自己长官的话,当然不会放下兵器,此时施伦已经被暴雨淋得清醒过来,看到面临的处境,他冲着儿子大喊道:“尔康,不要管为父!杀贼啊!”说着猛咬舌根,狂喷一口鲜血而死。
“父亲!”施尔康睚呲欲裂,心中怒火万丈,拍马来战刘子光,刘子光没料到施伦居然如此血性,心中暗道:妈的,又失招了。
施伦的死不但激起了施尔康的愤怒,还激起了神机营众将士的斗志,他们忍着眼泪投入到战斗之中,前仆后继的拼杀着,哪怕用血肉组成障碍也要将这些贼人的性命留在这里。
雨中的北京城杀声越来越响,似乎到处都在战斗,到处都在流血,刘子光埋伏在京城里的数百支小分队已经开始活动了,无数警讯传入军机处,可是军机处主要负责京城治安事务的苏嘛拉姑居然不在,军机协理五贝勒也不在,听西华门的守军说,五贝勒中暑被另一个贝勒带走了,众人这才感到事态的严重,五贝勒可能被绑架了,京城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于是赶紧派尔康去调动神机营、骁骑营,另外派人紧急进宫报告皇上和太皇太后,请求调动健锐营和守城的绿营以及丰台大营的士兵全面捕杀反叛的含人们。
这是一次预谋已久的暴动,军机大臣们迅速做出了定论,他们准备提请太皇太后对京城的汉人进行一次大清洗,彻底解决隐患,太皇太后和皇上接到奏报以后迅速让军机大臣们到乾清宫集合,一队太监撑着油纸伞将大臣们送入内宫,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在宫廷的石板路上小跑着,哪怕水花溅湿了官服和靴子也无所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必须尽快建立起指挥机构,才能扑灭京城的紧急事态,要等到全体汉人都调动起来就晚了。
大雨冲击着乾清宫的屋顶,空旷的大殿里说话嗡嗡的回声让人听不清楚,好不容易听了大臣们的禀报,康熙愤然从龙椅上站起,怒道:“这些贼人,居然敢绑架贝勒,在皇宫制造爆炸,真是反了!朕已经忍无可忍了,朕要杀人!”
康熙转头对帘子后面的太皇太后道:“皇祖母,苏嘛拉姑呢,朕要派她主持镇暴。”
大玉儿一看今天的局势如此危急,便也不再隐瞒:“孙儿,你苏嘛姐姐昨日被贼人潜进宫害了,如今还在昏迷之中,暂且不能帮你了。”
康熙愤怒的一拍龙书案,眼泪夺眶而出,苏嘛姐姐和他关系一直良好,他还打算过几年纳苏嘛为妃呢,这样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子居然被贼人害成了重伤!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啊,他们还是不是人啊!
“这帮禽兽!我要为苏嘛姐姐报仇。”康熙说着,走下了宝座,吩咐贴身太监道:“娶弓箭盔甲来,还有苏嘛姐姐给朕的火铳,朕要亲自出马,杀尽贼人,为姐姐报仇!”
众位大臣赶紧劝谏:“万万不可啊皇上,皇上乃万金龙体,怎可轻易涉险,有我们这些奴才就行了。”
“哼,朕在不出马,恐怕那些贼人就打进宫来了,朕不是小孩子了,朕也不是文弱书生,朕是皇太极的孙子,朕是满洲巴图鲁,皇祖母,您就下令吧。”康熙眼中闪烁着泪花,快步走到大玉儿跟前跪下恳求道。他虽然是皇帝,但是大权还掌握在祖母手里,而且康熙对祖母非常的尊敬,凡事都要事先请示,这次也不能例外。
大玉儿的眼中也隐约有些湿润,多好的孩子啊,看来从众多阿哥中挑选玄烨当这个皇帝还是没错的,这孩子有血性!真随他的祖父多尔衮啊。(和前面一节康熙的内心独白形成对比,对满清皇族的**进行了讽刺。)
“孩子,你也该历练一下了,咱们满洲人以马上功夫取天下,这个传统不能丢,你有此血性,祖母很欣慰,来人啊,去慈宁宫把老祖宗的佩剑取来,我要亲自送孙儿出征。”大玉儿轻轻抚模着康熙的肩膀,坚定地说。
太监们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了康熙的御用盔甲和兵器,还有努尔哈赤留下的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康熙迅速披挂起来,一身特制的金黄色盔甲穿在十四岁少年的身上格外合体,头盔上高高耸起的樱管如同一支利剑直插云霄,腰间悬挂着宝雕弓,穿云箭,还有珍藏在麂皮枪套里的火铳,大玉儿从太监手里取过大清朝的传世宝——努尔哈赤的御用佩剑亲自挂在康熙的腰带上,慈祥而又坚决地说:“去吧,用祖宗留下的宝剑去杀敌,祖母会在这里为你祁福,列祖列宗会在天上看着你。”
“嗯!”康熙重重的点点头,扶着剑柄毅然向大雨瓢泼的宫外走去,整装待发的健锐营士兵已经等在乾清门外了,只等皇上带领他们去扑灭暴乱。
天空中又是一个响雷,乾清宫中的烛火都跟着摇曳,望着孙儿稚女敕但是挺拔的背影,大玉儿闭上了眼睛,开始转动着手上的佛珠……
这天,六月初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