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城外,漫山遍野都是欢腾的军民,眼含热泪,呐喊着冲过来,城头上礼炮齐鸣,海湾内汽笛长鸣,这种盛况让刘子光身后那数十骑,包括史可法都不胜唏嘘,这就是民心所向啊。
刘子光的眼眶也湿润了,他猛夹马月复,大喝一声:“驾!”战马仿佛感受到主人的激动一般,引颈长鸣一声,两个前蹄腾空扑腾了几下,然后加速向前奔去,骑士们对望了一眼,也纷纷紧随大帅之后,和青岛军民会师。
跑在最前面的是数百名身穿蓝白条纹海魂衫的水师步勇,别看他们是水师的兵,可是骑术比普通的骑兵还要精湛,风驰电掣奔到跟前,一个个跳下马来拜倒迎驾,给大帅见过礼之后,将一面卷着的大纛呼啦一声展开,硕大一个漆黑的刘字趁在鲜红的旗帜当中,甚是耀眼。
刘子光在大纛下继续前行,青岛的水陆军将士和百姓潮水一般向着大纛围拢来,各种口音高喊着:“大帅!大帅”人们自发的留出一条大路来,站在两边瞻仰大帅的英姿,刘子光在马上不时地向左右拱手致意,目光所到之处,百姓成片的拜倒,口称大帅吉祥,这还是满清统治时期留下的口头习惯,现在汉满一家亲,这种祝福语也并没有被废止。
短短几里路,竟然走了小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走到城门口,刘子光的脸都笑得麻木了,手也拱的酸了,可是看到城门口站着的人时,他脸上僵硬的笑容渐渐柔和了起来,嘴角带着笑,眼角却有些湿润,原来城门中央站着一群人,为首的是和自己相守多年的彭静蓉,多日不见,她的面庞明显消瘦,人也黑了一些,彭静蓉身后是从京里逃出来的红衫军残部和国公府的家将下人,全是熟悉的面庞,他们看到刘子光终于安全归来,都忍不住流下欣慰的泪水,多少天担惊受怕、寝食不安,今天终于可以放下沉重的心情了。
人山人海的,刘子光也不好做出什么过分亲昵的举动,只是跳下马来,执子之手,轻声说一句:“你辛苦了。”
彭静薇眼含热泪道:“我对不起你,公主和猡猡没救出来,刘小猫也跑丢了,韩雪儿(范冰冰)带着孩子不知所踪,妹妹也没能安全回来,全家上下只有我和香君逃了出来,府里的家将死了一多半,我……”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刘子光道:“你安全就好,逃散的家人,我在路上已经安排了天地会的人去搭救了,你只管放心,只要我在,就没人敢动我的家人半根毫毛。”
来到水师提督衙门,刘子光登上正堂位子,一干部将分列两旁,留守青岛的军队不足万人,但已经可以横扫山东,这也是为何青岛公然反叛以后,朝廷没有立刻进剿的原因。
纵观全**队,淮河以北基本上都是刘子光的势力范围,现在中原已无战乱威胁,军队分别集中在京津和陕西甘肃山西一带,河北的驻军由徐增寿的徐州军和李岩掌握的红衫军以及原伪清靖**组成,徐增寿统兵能力并不强,给他三千人马能带的漂漂亮亮的,给三万人马就看不住摊子了,至于靖**则更不用担心,军饷被服辎重都是红衫军提供的,让他们哗变也变不起来。
西北三省的情况稍微复杂些,因为袁崇焕在长安坐镇,他手下有雄兵十余万,吴三桂、刘宗敏等上将数十员,此人虽然打仗不如刘子光,但是统兵能力较强,刘子光留在西部的诸将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而且西部红衫军的武器弹药粮草全靠中原和江南输送,只要朝廷掐断了供应,这支军队就成了孤军。
再看朝廷方面的力量,除了北方各省和红衫军犬牙交错的部队以外,最有战斗力的就是京畿十万军队了,自古以来京师卫戍部队都是装备最好,训练最优的人马,京营大军虽然训练上不如红衫军,但武器装备与之不相上下。
此外就是江南各地的少量禁军和团练武装了,湖广四川云贵两广全部人马加一起不过五六万而已,维持地方治安还行,拉出来野战就差点火候了。
水师方面,朝廷的力量更弱,长江水师根本算不得水师,水上警察还差不多,广东福建浙江三省的水师加在一起也不够北洋水师一次齐射打的,台湾水师力量倒是够强,可是郑成功的心朝着谁还很难说,所以海上基本是刘子光的天下。
综合看来,似乎刘子光已经有了和朝廷对抗足够的本钱,可是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没有考虑到,那就是军饷和后勤。
中华几千年来每次南北割据,总是北强南弱,这是因为北方人体格高大,又有骑兵优势,可是这种局面已经在五年前被扭转,现在打仗不是靠谁的兵更强,谁的战马更多,而是靠谁更有钱,谁的钢铁产量更足,打仗打的就是后勤,你一万骑兵扑过来,还不够我一个炮兵营齐射轰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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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一个位于徐州的利国铁厂以外,大明朝的军工厂几乎全在南方,从煤炭钢铁等基础产业,再到战车炮舰飞艇大炮子弹,南方都能生产,粮食布匹更不用说,江南富庶,钱粮无数,只要下狠心收税,弄个几千万两军费不成问题。
而刘子光掌握的北方,基础产业就大为逊色了,虽然近年他已经逐步有计划的搬迁工厂机器到京津一带,可是工业基础又哪里是一两年就能建设起来的,现在北方除了煤炭多一些之外,其他一无是处,不能生产优质钢铁,不能生产大口径火炮,更不能生产蒸汽机、铁甲战车、动力翼伞等先进兵器,只能为技术兵器提供维修,生产一些枪械子弹之类的,粮食布匹的产量也严重不如南方,民间贫瘠不堪,收税也收不上来,别说打仗了,再过几天军饷都发不起了。
刘子光的产业大多在南方,现在这些工厂商铺都归了朝廷了,哪还能再提供充足的饷银,红衫军的传统就是饷钱高,普通士兵一个月都有二十两银子,这样算下来,光是每个月关饷就要关出去三百万两以上,刘子光只身前来,拿什么给他们发饷啊。
将军们又哪里知道这些事情呢,此时他们一个个士气高昂,都在叫嚣着打回京城,铲除奸佞,仿佛只要一个冲锋就能解决问题似的,青岛守备鲁英站出来嚷道:“大帅,只要您一声令下,弟兄们马上登船直捣南京,杀光奸臣,为您平反昭雪!”
其他将领也纷纷叫道:“大帅,您就下令吧,弟兄们保证一个月内打到南京城下。”
听到这些嚣张的呼声,同样坐在下面参加会议的史可法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子光一拍桌子:“放肆!你们这不是公然造反么?奸臣给我捏造的罪名岂不是就坐实了么?圣上待我有恩,现在他被人一时蒙蔽,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悟,我大明久经战乱,人心思定,再也经不起打打杀杀了,本帅亦是如此,杀鞑子可以,自己人打自己人,这是万万不行的。”
众人面面相觑,都被刘子光的话震惊了,大帅真是深明大义的大忠臣啊,被人冤枉差点丧命还能以德报怨,这种高度是他们永远也无法企及的,还有人不甘心,小声说道:“都被人骑着脖子拉屎了,还要忍让,真是……”
刘子光平日待部下很是随和,所以有人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若是袁崇焕帐下,这会早就被拖出去斩首了,刘子光听了这话也不发怒,只是平淡道:“别说是骑着脖子拉屎了,就是拉痢疾本帅也忍了,谁让本帅是大明的臣子呢,众将都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妄言造反,违者严惩不赦!”
青岛没有什么太高级的将领,最高的也就是守备级别了,都是些中低级军官,刘子光也用不着和他们解释太多,只是一番话就压制下去了。
见众人不敢再胡言乱语,刘子光又道:“致电甘肃山西河北各军,务必听从朝廷号令,严防外敌趁机入侵,署名就署本帅的名字。”
旗牌官领了命令去电报房发报去了,史可法紧皱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他没想到刘子光的精神世界竟然如此高洁,看来以前对他的认识还真是错的离谱,和朝廷那些高官比起来,这个貌似粗鲁,头脑简单的武人其实要伟大的多。
刘子光开完了会,回到后堂,彭静蓉迎上来道:“你看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