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卢雪不用上班。陪她们一家三口吃完中午饭,赖在了屋里逗弯弯玩。知道小丫头喜欢画画,在附近文具店买了盒彩色铅笔,一大一小一个下午都趴在了床上画画。
徐桂花做家务惯了,闲不下手,拿起扫把权当饭后运动,在新屋子里扫来扫去。
安知雅打开衣柜,取出里面备用的衣架子,将大人的衣服挂上去。坐在床边,拿起女儿的衣服,一件件地折叠。麻木地做着这些活,心里头盘转卢雪说的话。女儿四岁半了,如果再不进幼儿园,误了学前班,想在城市里跟上一般小学的水平,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年,外公固然带她学医,可从没有让她误过正常学业。按外公的说法,去学校读的是常识,是通学,专业技术是重要,但通学一样重要。也是,自己不可能跟女儿一辈子,女儿必须有自己的交际圈,到学校念书是必要的。
拿起房间床头柜上的电话机,拨了串号码。那天奉书恬让女儿背号码的时候,她听一次也记住了。
嘟嘟——
漫长的两声长音后,啲一声对方接起。
“小雅。”
不用问都知道是她打来的。安知雅抿了抿唇:“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个号码是弯弯专属。除了弯弯知道,只有你或是妈知道。”
不论其它,他看起来是爱这个孩子。当然,是他的孩子他怎能不爱。所以,他发现了弯弯后,她想让弯弯继续继承徐姓,这场战有多难打她很清楚。
“奉先生。”
“如果你再叫我一声奉先生,没有任何好谈的。”这话证明他是温文尔雅,但也有脾气的。咔,断了线。
安知雅握着话筒,在纠结了两秒钟后,重拨号码。
这回对方接起电话后,没有出声,在等着她。
她轻吁口气,吐道:“奉大哥。”
“有什么事,说吧。”他压低的声音里夹了小小胜利的愉悦。
“我想让弯弯上学,希望能借助你的户口。”
“可以。”他答的很快。
手指间不禁卷了截电话线,她屏住呼吸,等了老半天没有下文。她咬了咬牙:“没有条件吗?”
“为什么要条件?我都说了,我是弯弯的爸爸,当然会帮助弯弯能上学。所以,如果你不打电话过来,我也会安排的。”
言外之意,他不需要她打这通电话提出请求,因为他有权利决定女儿的事。
“弯弯是我姐姐的孩子,她会姓徐。”安知雅声音坚定地说,“即使她进了你的户口,她也只能姓徐。”
奉书恬轻轻地叹声长息,很早以前他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不然不会和她搞了个协议了。
“小雅。你非要弯弯姓徐可以,我们必须再有个孩子。”
“也就是说,你这次来找我们娘俩,是要把弯弯带回去,是不是?”
“她是我女儿,这是肯定的。当然,按照我们之间的协定,如果你想弯弯姓徐,我们在一起再生一个孩子。反正我们本来已是一家人了。”
“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问的很镇定。
她眉尖上簇起小山峰:“我不爱你。”
原以为这句话可以把他击退了。况且她这话没有错,六年前两人因莫名的原因身体纠缠,不见得对彼此有多了解。六年后重遇,他不是摆明说了吗,恋的是她的身体。
“行。弯弯上学的事我会马上解决。”
他这句话的口气不对,完全不对。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兴致勃勃了。
“等——等。”她怎么想都不对,他究竟想怎样。
他温雅的声音里始终夹杂着愉悦,低低的笑声听起来像小提琴一般的旋律迷人,虽然说出来的话足以把她气崩了:“小雅。以后你想说这句话打击男人,记住,千万别说的这样理直气壮。而且,你再对说我不爱你也没有用。因为在火车上与你做了一次我已经知道了,这六年后,你和我还是都很爱对方的身体。”
“啪”她果断摔了电话,在被他气得岔气之前。在冷静下来以后,她终于想明白了他为什么在下火车后不继续纠缠她们,因为他根本是胸有成竹,认为没有必要。
抬头,看见卢雪站在房间门口,像是已有一会儿了。
“弯弯呢?”安知雅比较担心女儿听了有什么反应。
“睡着了。我这才走过来的。”卢雪道,扶扶眼镜带了丝探究的眼色,“刚刚你和弯弯她爸通电话?”
“是。”事到如今,安知雅不会向她隐瞒。
“你们这是神马状况?分手?谈离婚?”卢雪反应挺激烈的,走过来挨到她身边,“我和陆全彬也就算了,没有孩子,分了也不会有牵扯。可你们俩要是真分了,孩子怎么办?归谁?小雅,我不知道孩子她爸是什么人,但是,如果对方执着要这个孩子,打算在法庭上和你打这场官司,你很有可能输的。男人是这样,要么不要孩子,要么要起孩子来,绝对不是女人能抢得过的。”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弯弯这丫头,不是普通的聪明。我看她记忆力和你一样,能过目不忘。这样有天赋的孩子,对方愿意松手吗?”
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安知雅紧咬着唇,卢雪说的句句是现实,她没有办法反驳。
“你为什么和他分手?他搞小三吗?如果不是搞小三的男人,我认为都有缓和的余地。男人都是任性的孩子,有时是挺让人受不了的。”卢雪说。
“小雪,你知道我妈妈和我姐姐是什么情况的。我姐姐因为一个男人重病死掉。我妈妈因为我爸爸到现在,没有在婚后过一天好日子的。我爸爸说是半路意外身亡,但意外时和一个女人在同一辆车上,结果我妈还得被夫家人一辈子怨气说她克夫。”
“是有许多坏男人。”
“包括你的陆全彬。”
“可你得为孩子着想。”卢雪说到这底气不足,“除非你是不要这孩子。”
“弯弯是我的孩子,这一点绝不会变的。他想来看孩子可以。但是,对于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我从没有想过。”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你可以和他尝试?”
“我承认我懦弱,小雪,我得为我妈和弯弯着想。我不能给她们希望后,又变成了失望。我妈再也承受不住打击了。”她一直关闭自己,这样可以不受到伤害,她家人也不会因为她受到伤害。所以六年前的那场交易,她心安理得,两人都知道目的是什么,反正是逢场作戏。后来被他骗签了结婚申请书,她不以为他真的会办结婚。他现在找回她,说到底只是为了孩子。他说得轻巧,再生一个骨肉,归了他,她能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