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向郎玉柱告辞之时原以为他怎么也有点舍不得舒柔,谁知道郎玉柱一听说舒柔也要随他一起走,没半点留恋之情,巴不得宁采臣赶紧走。
宁采臣想不到世上还真有这种对美女避之不及的人,大跌眼镜之余也赶紧闪人,他可不想郎玉柱念头一起又来找他探讨学问之道。
凤凰岭下,何平先本想追上焦螟,只是焦螟速度极快,转眼工夫便已消失不见。
何平先乘坐的是轿子,心知追赶不上,焦螟乃一异人,与许多达官贵人有瓜葛,也不是他一个小小提学官能惹的。
他与宁采臣本无多大仇怨,但宁采臣先前对他不敬,如今又坏他事,他心里却对宁采臣恨之入骨,一口气憋在心里,急待发泄出来,只是一时半会无处可发泄。
正恨得咬牙切齿,轿子忽地一顿,停了下来,他心不在焉之下,一下扑倒,虽然没摔着,却想点燃了马蜂窝一样。
何平先立时一掀轿帘,劈头盖脸就冲轿夫骂起来。
那轿夫待到何平先骂完了,才一脸委屈道:“老爷,前面有人挡路。”
何平先这才抬眼望去,见两个人并在轿子前面,正好挡住了轿子。
那两人身材瘦高,一身青衣,头扎白巾,一个肤色白皙,眉清目秀,一个肤色蜡黄,相貌平常,两人打扮甚是怪异,不像平常人。
何平先正在气头上,也不管对方是何来头,便骂道:“好狗别挡路,快给本官让开。”
两个青衣人本来一脸冷漠,何平先一开口,两人立时脸色一变,其中眉清目秀那个青衣人眼睛一缩,与另一个青衣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遂身子一晃,就到了何平先面前。
那些随从们见了,手忙脚乱便要拥上来,另一个青衣人手一扬,嘴里念念有声,一道青光飞出,在人群中闪了几下,那些随从一个个便像突然被人捏住了脖子的小鸡一般,软软倒了下去,转眼间,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几十人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额头上俱出现一个小孔,许久才冒出血来。
那青衣人神色如常,杀几十个人好像杀几十只鸡一般,手一招,那道绿光飞回其手上,竟然只是一枚碧玉针。
这一切何平先看在眼里,他脊背一麻,几乎吓破了胆,双脚不听使唤地颤抖起来。
寂静,死一般的静。
只有何平先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秋天的阳光,很温暖,但何平先,冷得全身僵硬。
那青衣人诡异一笑,满是戏谑道:“你是什么官?”
何平先此时冷汗直冒,颤声道:“本官——小的是本地提学官。”
“提学官?”青衣人重复了一下,道:“那你可否识得一个叫宁采臣的读书人。”
“宁采臣,识得识得。”何平先拼命点头。
“他在哪里?”青衣人面色一缓。
何平先在官场混迹多年,懂的便是察言观色,见青衣人脸色,心里出现一缕希望,便手指着凤凰岭上万松书院的方向,道:“他——他就在上面的万松书院。”
他方才把宁采臣恨得要死,现在却不停像满天神佛祈求,希望这个名字能救他一命。
“很好。”青衣人笑了一下,转身就走,右手若无其事一挥,就像赶走一只讨厌的苍蝇一样。
另一个青衣人出声道:“走吧,快些。”
两人青衣飘飘,如烟如雾,向万松书院而去。
一阵秋风吹来,何平先站立的身子忽然从中间一分为二,一股血花扬起。
世上还有什么花,比血花更妖艳?
片刻后,两个青衣人出现在万松书院巨大的门楼前。
“可恶的小子,竟然又离开了。”眉清目秀的青衣人道。
“要不要去追?”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脸色蜡黄的青衣人摇摇头,手一抬,便要施法,那个眉清目秀的青衣人却道:“不可。”
“为何?”
“他还会回来的,切记不要打草惊蛇。”眉清目秀的青衣人咯咯一笑,竟然是女子声音。
笑声中,她身子颤动,即便身着宽大的青衣,也若隐若现其曼妙身材。
脸色蜡黄的青衣人眼神一阵迷醉,半晌才道:“师妹,那我们要在这里等?”他虽然名为师兄,却对青衣女子言听计从。
眉清目秀的青衣人点点头道:“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他的落脚地了,不抓到他,怎么回去交差?”
“那他要是迟迟不回怎么办?”脸色蜡黄的青衣人急道。
“他会回来的。师兄,别忘了,他才考了乡试,还有会试殿试等着他,你觉得他会不参加吗?”眉清目秀的青衣人似乎已打听清楚了宁采臣的情况。
脸色腊黄的青衣人点点头,对师妹的推测深信不疑。
由不得他不信,师妹是出了名的聪明伶俐,智计百出。
不过,他所不知的是,在别人眼里,是貌美如花,狡猾如狐。
宁采臣还不知道他躲过了一劫,此时正骑着马朝天台山而去。
虽然是一个人赶路,但却不孤单。
不像小乔躲在炼魂瓶里,宁采臣不与之交谈,便不能说话,舒柔虽然呆在书本里,却一样能传出声音来。
黄泥古道,天高云淡,宁采臣一路向南。
“舒柔,你知道天台山皇甫家吗?”宁采臣虽然脑中有无数学识,但那都是人类社会的学识,对什么妖之类,很少了解。
皇甫家既然与狐妖有联系,定然不是一般的世家大族,他搜遍脑海也没有半点头绪。
可惜舒柔也不知道,宁采臣不解,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舒柔虽然是妖,但甚少出家门,自小便在父亲监督之下修炼,这次来帮助郎玉柱,还是她第一次出门。
她虽然也读了不少书,但论起见识,恐怕与郎玉柱差不多,不同的是她除了读书,还擅长琴棋书画,其他的,便只有满肚子理论知识。
宁采臣听了,觉得甚是有趣,想不通为何舒柔的父亲让他女儿竟然来到这个复杂的人世,难道不怕被人拐跑了?
当然,或许他仅仅是为了报恩就想把女儿给郎玉柱做媳妇?
可惜,郎玉柱太不解风情,又有自己这个意外的变故,看来自己倒是不知不觉挖了别人墙脚了?
浙江,金华。
秋风萧瑟,黄叶满地。
一颗巨大的槐树,其冠如伞,笼盖方圆几十丈。
槐树之旁,有一寺庙。
寺中殿塔壮丽,可惜早已破败,大门不知所踪,蓬蒿丛生,渺无人烟。
东西有两排僧舍,双扉虚掩。大殿之东,修竹拱把,阶下有巨池,池内遍栽莲藕。
可惜现在已是深秋,莲花早已凋谢,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更添萧索。
惟南有一小舍,扃键如新。
小舍内,正坐着一个年轻人,一袭儒衫,手捧书卷,似乎正在认真读书。
年轻人旁边,一个书童,百无聊赖趴在桌子上,
睁着眼睛作清醒状,免得被公子责骂,脑袋却不停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
一缕若有若无的幽香传来,年轻人精神一振,放下书本,对书童道:“可曾闻到香味?”
书童双眼睁开,摇头。
年轻人遂站起身,望向窗外。
枯枝败叶间,似乎有白影一闪而过。
年轻人走出门外,移步朝那白影闪过之处,只见一袭白绫遗落在地。
拾起一闻,幽香扑鼻。
白绫上有字:此地不祥,速速离去。
“姑娘,姑娘?”他大声叫唤,寺庙里只有他的声音在回响。
“啊”的一声,一只漆黑的乌鸦尖叫着,扑扇着翅膀从旁边的屋檐飞起,眨眼间,飞入那槐树之中。
年轻人心一惊,手握白绫,怅然若失。
不好意思,一直埋头码字,不知道这周上强推。明天会加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