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了,也顾不得什么面子,赶紧举手叫道:“报告老师,我得了急性肠炎,要拉肚子!”说完,也不等老师有任何反应,就窜出了教室。
我一边狂奔,一边问:“到底怎么回事?”
杨小女绘声绘色地说:“刚才我和琪儿在赶集(赶个鬼集呀!),看见一个摊子上的珠花、胸针什么的特漂亮。琪儿就走不动了,翻来覆去、覆去翻来地挑个不亦乐乎。我当时只感觉这个摊主有点奇怪,做生意的大男人戴个面纱干嘛?不过想想,可能因为自己长得太丑,怕吓着顾客吧!(貌似顺带损了自己一下。)所以,我也没太在意。正好看见对面有油炸臭豆腐,那是我和琪儿的最爱啦!我和琪儿打声招呼,就过去买臭豆腐了。可是等我拿着两串臭豆腐回来,却发现琪儿不见了,摊子也没了。我就想,难道见鬼了吗?我正不知怎么办呢,就看见地上还用石头压着一张纸条。我抽出来一看,上面写着:‘小丫头我先带走啦!若想要人,叫你们小屁孩主席来见。不然,这么女敕的丫头,啧啧!嘿嘿嘿!’”
我突然发现,杨小女这个丫头当个配音演员倒是挺合适的,背个纸条,却把对方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而且没有丝毫遗漏,跟小尼姑仪琳有得一拼。
我问:“他没说自己是谁吗?也没叫我到哪里去见他吗?”
“啥都没说。”
“哦!”我模模下巴,没说话,心里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肯定是那个彪哥,不好直接找我,居然从我身边最亲近的人下手,逼我出面,好趁机将我一举拿下,以报泼硫酸之恨。
然而,这里就有一个问题了。他是怎么知道这两个丫头跟我的关系的呢?又是如何得知她们要去赶集,并提前摆上摊子呢?这说明本协会肯定有内鬼!那这个内鬼又是谁呢?不行,得赶快招呼“智多星”过来。
“智多星”一到,我就把情况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并说了自己的分析结果。他沉思了一下,说:“主席所言极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先调查谁是内鬼,而是先救杜秘书。但是,我们又不能答应他的条件。对于这个恶鬼,我也略知一二。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就脑瓜子来说,十个他也比不了区区在下,但是,他的神通实在很厉害,远非杨小女保镖能比。地府曾经几次想收捕他,都没有成功,于是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我急了:“照你这么说,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咯?”
“非也!非也!”杜从理摇头晃脑地说,“主席没发现他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吗?”
“你是说他一身枪眼?”我都晕了。
杜从理微微一笑:“刚才主席在介绍这个恶鬼的前世时,提到一点,他曾经抢了一个女中学生当压寨夫人。以他这样一个悍匪兼采花大盗而言,平常女人很难入他法眼。然而,他偏偏抢了这个女学生当压寨夫人,甚至从此之后,再也没去外面采过野花。这说明什么问题呢?说明他特别爱这个女孩子。现在,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女人,作为人质,不是可以反过来逼他吗?”
我一听,高兴得啪地给了他一巴掌,差点没把他的眼镜震飞,连连夸道:“老杜啊老杜,你真不愧是智多星啊!”
“嘿嘿嘿,不敢当,不敢当。能为主席和协会效劳,是在下的荣幸!”杜从理嘴上谦虚,脸上却写满了得色。
那么,接下来就该找那个女人。我先还是从爷爷那里下手,得知这个女人当时没死,后来还当了县政协委员呢!爷爷还告诉我,听说这个女的是毕山人。
毕山?那不是我那个有名无实、可恶可憎的师父莫老太太的地盘么?我很烦她,讨厌看见她,就打发杨小女去了一趟。杨小女很快带回来一个消息,这个女人前两年刚去世,莫老已经找到她了,现在要我亲自过去一趟,当面协商有关事宜。
事不宜迟,我当即带着杜军师和杨保镖,杀气腾腾地奔向毕山区土地神庙。
毕山原名笔山,山形孤削陡峭,形如笔尖,故名笔山。后来,因为山下住的尽是姓毕的人家,就改称毕山了。
在毕山脚下,有一个孤零零的大樟树,传说有上千年历史了。元末,陈友谅手下大将张定边的部队经过这里,看见这个大樟树,就想砍倒用来造巨舰。哪知张定边一斧头砍下去,樟树竟然流出了鲜红的血液!张定边吓坏了,这是神树啊!他赶紧跪倒,使劲磕头。手下将士一看,大帅都在磕头了,我们还愣着干嘛?大家一起磕罢。于是乎,上万人跪倒一片,差点把毕山都磕倒了。
事后,张定边头痛了一个多月,一睡着就要说胡话。最后,还是军师出了个主意,在树下修了个树神庙,并隆重拜祭一番,张定边这才好了。
久而久之,树神庙又被当地人视为毕山的土地庙。这样,就相当于一个庙挂了两块牌子。
真是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不到毕山不知道自家树小。虽然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到了那里,还是不得不惊叹那棵樟树之伟大!它的树冠伸展开来,少说占地也有三四十亩,上面扎满了红布条,就跟万国旗似的,显然都是那些信众的杰作。至于腰围,恐怕十个成年男人手拉手都合抱不过来。倒不是很高,远看就像一个特特特大号的大蘑菇。而毕山土地庙,就坐落在紧近树根的地方。
一般地方的土地庙都很矮小,而毕山的土地庙则高大气派,跟寺院的庙宇似的。看来,我那个莫老鬼师父上层关系搞得好啊,居然弄到这么个肥缺。
我们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莫老鬼跟另一个老女人相对而坐,正聊得欢实。
那个女人看起来也有八十多岁了,不过显然很有修养,很有知性女人的气质,而且慈眉善目,一看就让人有亲近之感。莫老鬼跟她比起来,简直不上档次。
莫老鬼看见我,居然还装腔作势地客气了一下:“黎主席光临寒府,真是蓬荜生辉啊!请坐!”
我一看见她就来气,所以,当然毫不客气地一坐了下去。杜从理和杨小女倒懂得抬高我的身价,一左一右站在我身后,那叫一个直啊!
对于我的不客气,莫老鬼和那位老太太相视一笑,一副大人不计小人过的样子,这让我有了小小的挫败感,也有点泄气了。跟这些老妖精比,我确实还女敕着呢!
莫老鬼公事公办地说:“黎主席,介绍一下,这位是刘夫人。你有什么情况,都跟她说说吧!”
于是,我便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等我倒完了,那个刘夫人就陷入了回忆之中:“你说的就是那个死鬼。那年我才十五岁,正上初级学堂。那天,我正在家里洗澡,突然,就听砰的一声,房门就被人踹开了,进来一个男人。我一看,当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人当地没有不认识的,他就是土匪头子刘彪。刘彪进来后,二话不说,月兑上的披风,把我一抱一裹,就扛出了门。就这样,我成了他的压寨夫人。后来,我父亲卯着胆子上山要人,他倒也客气,留我父亲在山寨里连喝了三天酒,逢人就说这是他的泰山老丈人。三天后,他给了我父亲两千大洋,就打发他下山了。”
“哟,怎么就跟看电视似的。”我开了句玩笑。
刘夫人没计较我的态度,继续说:“他没文化,大字不识几个。后来他跟我说,他之所以不抢别人偏要抢我,就是觉得我既漂亮又有文化,可以给他既当老婆又当先生。应该说,他对我真是挺好的,不管在外面闹再大的脾气,回家在我面前,都是轻声细语的,惟恐我不开心。我曾想改造他,让他当个好土匪,不要祸害一般百姓,就是对付富人,抢钱就行了,尽量不要杀人。他每次都答应得好好的,可是事到临头,他又什么都忘了。所以,我就说他是个地煞星投胎的。”
“特别是后来,解放军渡江。我苦口婆心地劝他放下武器,投降解放军。他当时也同意了。事后想想,又担心自己这些年坏事干绝,恶贯满盈,解放军后面肯定不会放过他。所以,当解放军毫无防备,准备过来接收他时,他又突然开火了。那一仗,解放军伤亡上千人,造孽啊!”
“他说他担心我的安危,之前就打发我回了娘家。直到他跟解放军打起来了,我才知道,他是怕我在那里碍手碍脚地阻止他呢!他被抓住枪毙的时候,我也没去看他。后来我又嫁了另一个男人。这些年来,他埋在哪儿我都不知道。”
听她说得差不多了。我终于和盘托出了自己的计划:“他现在抓了我的朋友,明摆着是冲着我来的。据我们分析,他还是特别在乎你的。所以,我想请你配合我们一下,假装也被我们绑架了,我们打算变换人质。到时候,你再对他好言相劝,若是能把他劝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你能接受不?”
“只要我能做到的,”刘夫人说,“关键是,他看到我这个老太婆的样子,还会认识我吗?还会在乎我吗?这我可不敢保证。”
“没问题,”我拍着瘦胸脯,“只要你配合我们,结果怎么样,全由我们自己承担,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