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啸风口一役,早传的河北路军州官民皆知了,谁人不识乐寿安衙内?于数千贼寇中护着皇后娘娘杀出重围的好汉,却没想到在大名府的小茶肆中见到,轰的一声,一街人炸开了锅,倒是衙内不知自已这般出名,须知河间、乐寿一带埠商通达天下各地,有些风吹草动便很快给人传开,啸风口之事却是瞒不了人,早便传的沸沸扬扬了,而大名府离河间也不算远,同属河北东路,啸风口事件几日后这边就传着真实的情况了。
虽然河间府下令封锁一些传言,尤其是辽人充做强贼一节,但无有不漏风的墙,越怕传越传的四外皆知。
至此,安衙内如何如何,更令市井坊里传的神乎其神了,听说这安衙内此时便在眼前,无比引颈相望。
索超心下一惊,忙甩蹬离鞍下了马,进来定睛看,似是随娘娘鸾驾一起到府的那个安衙内,只记不甚清了,当下却不敢拿驾,拱手道:“却是安衙内当面,某有目不识,冲撞了禁卫侍军,见谅……你等统统退出。”
随着索超发令,已涌进茶肆准备拿人的厢军都又乖乖退了出去,安敬也笑道:“些许小事,却不劳索将军挂心,休听街外人等胡言,这几个却是小可初结壮士,只是说话大声了些惊扰了四下茶客路人,别无它事!”
索超看了一眼,眼见里首三个汉子一脸惊疑不定之色,心下却也犯疑,又见他们短衣直裰,分明是江湖草莽,但衙内也说是初结壮士,自已再言其它,显是存心要和禁卫侍军过不去了,当下拱手,“衙内休怪,无事最好…闻得衙内盛名,今日不期相遇,某亦幸甚,当借茶水一碗以表对衙内之敬意,啸风之役,确振军心。”
只是说的漂亮话吧,啸风一役八百龙武军殆尽,振屁的军心,只是保住了娘娘性命,却也算是惨胜了。
安敬随后就端起一碗茶与索超对饮了,又笑道:“小可在河间也闻大名府治下有上将索超,枪棒功夫十分了得,实有万夫不挡之勇,今日幸见,足慰平生,只是索将军公干在身,小可不敢讨扰,日后却要再聚。”
索超也是爽快人,当下笑了拱手,“衙内客套了,某乃一介武夫,却交了衙内为友,亦慰平生,定当再聚。”
当时两个人客套一番,索超也不敢在这里多耽误,出了茶肆翻身上马,又朝衙内拱了拱手才率人离开了。
街上人等这刻也都散的散了,还有好些驻足在外朝里张望,对风姿绝世的衙内更是低声赞誉不止……
再说石宝、石秀、石勇三个人,早在听闻安敬报出名号就惊的呆了,怎么也想不到名震河北路的安衙内在此,自已三个蠢货却险些扑上去殴杀衙内,此番遭遇索超巡街,又以为难逃一场牢营之劫,却不想安衙内三言两语就解了危局,更说他们三个是‘初结壮士’,此等胸怀,却让三石羞愧的无地自容,一个个涨红了脸。
这时索超一走,石秀当先过来纳头便拜倒,“河间衙内当面,我三个兄弟却有目无珠的冲撞虎威,衙内又不计前嫌,力保了我三个蠢人,石秀甘受衙内责罚……”石宝和石勇也双拜倒,“石宝、石勇甘受衙内责罚。”
虎腾腾三条汉子这时候推金山倒玉柱的拜翻了一地,却让四下的街客坊人瞪圆了眼,却道三个莽夫识相。
安敬举步过来,一手挽起了石秀,又搀了石宝、石勇,微微笑道:“三位壮士不须多礼,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四海之内结兄弟,石秀更是率性爽人,本衙内却欲与你三个定交,来来来,且坐,便以茶带酒干一碗。”
“多谢衙内不罪……”石秀此刻更是感激,同时佩服衙内心胸之宽广,当下和石宝、石勇端了水敬衙内。
那石宝灌了水后,抹了嘴边水迹才道:“衙内勿怪石宝粗鲁,我等皆是草莽野汉,还望衙内海量包涵!”
“无需斤斤计较,且坐且坐……观你三人气势不俗,为何沦落在此?”安敬大度不计,亦令莺美等坐了。
石秀当前抱拳,先道:“……好叫衙内得知,三郎本是建康府人氏,随叔叔来往北地贩马,不巧叔叔于途中病逝,生意又折了本钱,恰至大名府欲赚些盘缠南归,不期与福州来此的石宝哥哥、本府的石勇二哥相聚,只因义气相投,前日便结为了兄弟,只一时我三个也寻不见去处,二哥却在市井勾栏放赌钱,便帮衬了他。”
说着也不由羞惭,石宝、石勇也纷纷半垂了头,三张脸膛涨的很红,安敬颌首,却笑道:“你三个却甘心窝身在市井中混吃喝吗?观你三个也是豪勇之人,都有一身好武艺,若有心为朝廷效力,本衙内抬举你们。”
三个人一听都猛的扬头,石秀、石宝对望了一眼,纷纷又起身离了座,再次来了一拜,“望衙内提携……”
“嗯……起身说话,”安敬心下也喜欢,这遭小冲突却是一举收服了两个猛人,“本衙内还须护皇后娘娘回京,你三个却去河间乐寿县衙找我父亲安贞便是,我自修书一封与你们带了,保荐你三个先为县衙都头!”
“谢衙内大恩……”三人惊喜万状,再次拜翻,他们不嫌累,倒是安敬扶人都扶的累了,却是无可奈何。
……
梁中书府上于傍晚时分请来了高太尉,他是蔡京女婿,自知这高俅与老丈人互为表里,朋党相依,只是嘨风口之事他却不知内情,但礼遇高太尉却是理所应当的,主要是这高俅也挂着使相衔,去岁末赵官家加授高俅为开府仪同三司,不然以他这个殿帅太尉也不敢如此上蔑郑氏人,如今的高俅却每每在参议军国大事。
其实这高俅懂的什么是军国大事?他和蔡京比的话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蔡京中真有些才能的,只是不务正业,名权之心太重,利欲薰的老蔡早忘了为官本份,至于说高俅彻底是个阿谀奉承的谄媚小人,一无是处。
后堂里,梁中书请太尉坐了,又请夫人蔡氏出来见过,蔡夫人也不会对这高俅摆架子,此人必竟是当朝大员,又和父亲走的极近,寒喧之后,梁中书又向夫人低语几句,蔡夫人领命而去,功夫不大,就有三五个美婢家侍进来侍候两个人,其实就是家妓,这年头儿流行这个,你家里不备侍妓招待客人,显不出你的奢贵。
蔡夫人对此似司空见惯,亦不理会,却也不参与丈夫的事,自顾自便去了,梁中书把三二个美婢安顿在高太尉身侧,着她们细心侍候,自已左右亦堆着两个,“……河间遇袭一事,民间说法颇多,太尉却须慎之。”
“梁大人所言甚是……老夫却为此事心中烦燥,这遭却给那陆敬武拖累了,只怕皇后娘娘要在圣上面前绕舌,少不得还须令岳蔡太师替老夫美言……”其实高俅才四十几岁,这刻自称老夫,显是托大了一些。
他素知这梁中书被蔡京数子排斥,不得迈入中枢,这刻亦有讨奉自已的意思,所以高俅也敢在他面前自称‘老夫’,位授开府仪同三司,当朝之使相之一,须知不是摆设,眼下与他叙述心忧之事,也有接近心思。
梁中书却道:“前几日东京太师府便来了我那岳丈大人的手书,却是说起一桩事来,太尉若如此这般……这般……家岳定当在侧鼎助,皇后娘娘又或那郑枢密,只怕没几天太平日子好过了,来来来,下官敬太尉。”
高俅心听连连点头,“蔡太师果然好谋,哈……”他眸子一亮,单手举杯与梁中书欢饮,另只手却模到了右侧那美婢腰身处大力揉捏,那美婢发出娇媚申吟,借机也端了杯酒,“贱妾愿为太尉侍酒……”言罢,啜了一口酒,俯过来却以唇哺高俅的嘴,梁中书俯掌大笑,“哈……太尉却有艳福,此姝乃下官府上名唇,尤擅精湛奏萧秘艺……”说话间还打手式鼓励那侍妓,高俅本是之人,闻言大喜,嘴上谦逊,“让梁大人见笑了。”
那侍妓接了梁中书眼色,便自在高俅面前跪了,仰首**道:“贱妾愿奉太尉…”言罢伸手揭了高俅衣袍。
“哈……太尉且小坐,下官却去方便……”梁中书起身拱拱手就退了出来,其实是给太俅机会折腾……
梁中书转回寢卧,蔡夫人正在等他,一见进来便道:“如何?那高俅可肯就范?”她徐娘半老,风韵犹在,梁中书笑着微微颌首,“……计成也,高俅那厮却也,这遭品了那梁唇儿的蚀骨萧技定难自拔,夫人啊,这趟事成,为夫却有望入京了,只是你两位兄长仍容不得我梁师宝,却要仰仗岳丈了,你且修书替我美言。”
蔡夫人靠过来笑道:“妾身却是老爷的人,父亲面前自当美言你,二兄嫉你,却休管他们,这趟事成,父亲必也助你,皇后与郑枢密定然不会善罢的,非是父亲来书信,你我却不知河间之事有此内幕,当真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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