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
第5巡,津山睦月出人意料地以24p吃南浦数绘打出的3p,不过在看到鸣牌后切出的7s后南浦数绘立即释然,这张7s是上一巡井上纯的自模切。此时鸣牌切现物,一是因为24p不算安全章,但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鸣牌之后达成了听牌吧,哪怕只是听上一两巡,也都存在着比井上纯先和牌的可能。
听牌了吗?不过在我舍弃2番牌赤5m之后一直自模切所表露出来的气息之下,拆牌打安全章之前,你可以坚持几巡?
井上纯斜斜看了津山睦月一眼,模入6p后打出。
把模来的3s横放在手牌上,福路美穗子右手抬起轻轻捂在右眼上,眼帘缓缓张开,在右手放下后,美丽的宝石蓝色的眼瞳呈现在众人面前。
……
夏季的天色总是如同少女的心情,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一片,此时却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今天是全国中学生联赛县内个人预选的第一天,比赛结束后大家各自撑着雨伞离去,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场馆的附属建筑下。
参加比赛后正离开场馆没有多久,天上的乌云忽然低压下来,出门时晴空万里因此没有带伞,只好在这里找了一处避雨的地方,希望等到雨停、或者至少雨势小下来。
的确是有同行的老师与同学,但我一开始就没有求助于他们的想法,因为我是不同的。
天生双眼虹膜异色,左眼血红,右眼天蓝。
“但凡生而异于常人者,必难合群。”
已经忘了在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看到的这句话,但在它看似客观描述事实的字里行间,我不知怎地,总也读得到许多无奈。
这句话的作者用的是“必难”,而不是“必不能”,想来有一些可以很好地和他人相处吧,但我不属于那一类。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身边人的目光就仿佛刀锋,总觉得刺得我坐立不安。三三两两的人从身旁经过,看过我的眼睛后也会做出掩口的姿势与同伴说起悄悄话,但谁也知道他们之间此时的话题是什么。
五岁的时候,我决定闭上一只眼睛,即使这种行为显得很怪异,不过怎么也比不过双瞳异色来得异于常人。从我收集到的资料中分析出了(事实上也只是计数比较大小而已)红色瞳孔更为常见,因此需要闭上的是蓝色的右眼。
我不喜欢它,可是又不能生生地把它挖出来,所以把它与外界隔绝,永远不要再出现就好了。
怀着如此的心思,我踏上了艰难的征程――要自然地长期闭住单眼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花了三个月做到了。只是看着镜子里浑然无暇的面孔,宛如天生就合上的右眼眼帘,本应该感到欣喜万分的我,为什么心里会空荡得难受?
我不知道。
可能也正是因为我不知道,所以才会每次在要跟同学说话时,话语卡在喉咙里,支吾着吐不出口。
交流是相对的,若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出,试问又有多少人愿意与之谈话呢?
好像是在闭住右眼之后不久吧,我接触到了麻将。
麻将真的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即使是第一次玩的新手,也不至于一直被压制而感到灰心丧气,而且在牌里面还隐藏着许许多多的信息。从那时起,我就觉得牌可以表达一个人的心声,传递一个人的心意,我喜欢这种不用陷于吞吞吐吐境地的交流方式,所以我喜欢上了麻将。
麻将需要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规则以及四个人才能开局,因为无法流畅说话而刻意弱化自己存在避免言谈的我,也只能选择网络麻将《百雀》。
转折点就发生在那一年后,在这一桌里碰到了一个真正的高手。他、亦或她的id叫作“心之一方”,很有韵味的名字。
“心之一方”的牌效率高到难以置信的程度,在《百雀》规定的15秒内算得极其准确。事后我用官方网站在线的算牌功能对每一步进行了确认,发现“心之一方”每一手弃牌后都待牌最多、形状最好,在那短短的时间内,算出来牌并且减去河里已经出现的数量,这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事吗?
当然,那时我还没接触到“职业雀士”这类人的存在。
不过在那个半庄的南四局,“心之一方”频频失误,有时甚至连画面里他(她)的模牌还没有完全移动过去,弃牌就已经出来了。此时我想到她前面的模切也十分迅速,留给思考的时间几乎全然没有,好几招关键的地方似乎都没多考虑地出手,按照他(她)和牌时显示出的手牌来看,连我也觉察得出他(她)那几手没有做到最佳切牌。
最后这局以我自模和结束,仿佛从“心之一方”牌里体会到了他(她)此时焦躁的情绪,我鬼使神差地发了一条游戏短信过去:如果去没人的地方大声唱几首歌或者大声喊几下,可能心情会好转一点。
其实这是我自己的方法,气息总是梗在喉间说话不畅,心绪失衡的时候我非常想将它逼出来,直到喉咙隐隐生疼。
原本也没指望对方会有所回应,在我打完下一个半庄回到大厅后,却收到了“心之一方”的回信。
很简短,只有两个字:谢谢。
眼前有一点模糊,来来回回将它看了几十次,终于确认这的确是“谢谢”两个字。
心中难以言喻的情绪激荡开来,两行泪水从脸颊滑下。我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因为很特别――从脸上肌肤传来的温度,让我觉得泪水是暖和的。
自此之后,我就更加在意从牌看出他家的情绪,我想得到更多的“谢谢”,而事实也如我所想的那样发展。在学校里,我也渐渐可以和同学交谈了,这一切都得益于“心之一方”的那一句“谢谢”。
我偷偷加了“心之一方”为好友并且启用了付费的上线即时提示功能,因为他(她)是我一生的恩人,可惜那以后就再也没见他(她)上线过。
今年搬家到长野县,转学后发现学校里竟然有麻将部,虽然已经进入学习紧张的国三,我还是加入了麻将部,这也是我一点小小的任性吧。
加入麻将部后突然觉得现实麻将远远比网络麻将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因为我从牌上的判断以及细心的关心,与麻将部的同学们相处很融洽,渐渐地没再接触网络麻将了。
右手抬起,指尖轻轻抚模着右眼,习惯成自然,现在即使是想要张开,眼帘也没有反应了。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不会知道我是异色双瞳,与同学也说得上话了,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快要消失了,那种紧张与烦闷就像现在天空的乌云一样死死地压在胸口。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啊,已经有人了啊,我也在这里避避雨介意吗?”
陡然间声音入耳,让我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步,抬头看去后,映入眼帘的是与我一般年龄的红发少女。
可能我脸上露出了惊慌的表情,少女歉意地笑道:“抱歉,吓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