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母出嫁 第十五章 入土为安

作者 : 煊冉

穆家陵园依山傍水,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宝地。陵园背靠鹿尾山,前面有一条小河呈半月状,似一条玉带般将陵园包围在怀中,迎水而建,极利于聚财。故而穆家八代以来,家业愈加兴旺。盐粮、绸缎、钱庄、客栈……穆家的产业越延伸越广,毫不夸张的说,江苏便有一半的买卖,都是穆家的。

队伍缓缓行至陵园前,陵园大门是用白玉石打造而成,高三丈宽十尺,门上大石扁上刻着四个烫金大字——穆家陵园。门前一左一右,各有一座石狮,主狮周围各围着的四十九只小狮子,小狮子形态各异,栩栩如生,这一百只石狮,竟没有一只姿态重复的,直让人叹为观止。

陵园前早已有工人等待,见队伍抵达,恭敬走上前来,对着棺材跪下,神色悲戚的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引着队伍向陵园内行进。陵园内景色极佳,竟像是一座精心打造的庭院,假山填湖,奇花异草,无一不有。因着是冬日,这里其他花草早已凋零,唯有腊梅、白梅、红梅开得极好,迎风而动,飒爽动人。

进了陵园左拐,向前行进二十几米,再右拐,两颗十几米高的松柏之间,便是穆老爷的陵墓。墨玉的石碑之上,刻着几个镏金大字,“穆家第八代当家人——穆千山之墓”。墨玉石碑旁,是一块白玉石碑,上面刻着“穆家第八代当家人爱妻——李氏之墓”。黑白双墓,是穆老爷生前特意命人打造的,他与大夫人感情极好,故而建此双墓,只想死后亦结伴墓中,永世不分离。

大夫人由丫头扶着下了轿撵,目光触碰到陵墓上两排大字时,眼眶顿时红了,她与穆老爷成婚二十余年,期间和睦至极,连脸都从未红过。除了二夫人,穆老爷再未纳过其它小妾,而二夫人也只是迫于老夫人的逼迫,才会迎她入门。二夫人进门后,穆老爷对大夫人依旧如常,倒是二夫人时常被冷落。苏州城内皆知,穆家老爷与大夫人琴瑟和谐,堪为夫妻楷范。穆老爷去世后,大夫人滴米未尽,只怕若非为了爱女小儿,她便会毅然撒手,随了穆老爷而去。

二夫人盯着这黑白双墓,只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好似有人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心间一窜一窜疼得厉害,她死死咬唇,以保持如常的神色,手却在袖中,越攥越紧。嫁入穆家十七八年来,穆老爷一直对她冷淡至极,若非为着老夫人的命令,每月要穆老爷至少去二房两次,恐怕她早被穆老爷抛之脑后,更无法生下穆国良与穆青盈两个孩儿。

她阴冷的目光划过大夫人的侧脸,这个女人,她恨了十几年,她的确生得比自己美,更是江南有名的才女,可自己比她年轻几岁,当年也是苏州城内一朵花,怎的就被老爷厌弃至此?!她恨恨的咬了咬牙,老爷去世,她一点也不伤心。老爷尚在之时,她处处被大房压制,也只有老爷去了,她才机会翻身,而她定会牢牢抓住这机会,让大房好好尝尝自己品了近二十年的苦楚!

工人们手脚利落的将陵墓打开,露出早已挖好的土洞,便有八个身形彪悍的大汉,抬着棺材,将其放入洞中。管家跑上前来,冲着穆紫鸾欠了欠身,低声道:“大小姐,请您执第一锨土。”

穆紫鸾点点头,目光清亮似平静无波的湖水,她走到大夫人身旁,紧紧的握了下大夫人的手,深深的看了大夫人一眼,目光里满是宽慰。这才甩了下大氅,幽幽走到陵墓边。

管家低头垂目,双手捧着银锨,递与穆紫鸾,她接下银锨,手指触在银锨上,只觉得冰凉至极,仿若她此刻的心情,亦是如冰雪般寒冷。她站在土洞边上,居高临下注视着棺木,那里静静躺着她的父亲,那个会陪她玩,会对她笑,宠她上天,疼爱她至极的父亲!

她吸了吸鼻子,只觉得有滚热的液体聚满眼眶,视线里朦朦胧胧,什么都看不清了。手执银锨,她锨起一锨土,用尽全身力气,向空中高高抛去,土飒然落下,打在棺木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泪瞬间滑落,滴在土洞中,与父为伴。

管家举起右手,高呼一声:“送穆家第八代掌门人——穆千山入土为安!”

音落,陵墓前众人齐齐跪下,低头呜咽不止,穆紫鸾走回原位,跪在大夫人身后,眼看着工人们举起铁锨,将一锨锨土填入。此生永远不能再看父亲一眼了,再也听不到他慈爱的唤自己鸾儿,再也不能紧靠在他身边撒娇……什么是生离死别,什么是撕心裂肺,她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竟是痛不欲生啊!

白衣男子立于树后,静静的望着穆紫鸾哭得凄楚的背影,温润的眼眸里泛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心疼,不知为何,自刚刚惊鸿一瞥,他的目光便时时围绕于她身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便是这样一个刚刚相识的女子,她的泪竟如打在他心间,直烫得他心疼难耐。

墨衣男子悠悠的看着这悲痛的画面,倒是无动于衷,扬了扬唇角道:“三哥,我哥要咱们今日提亲,咱们是现在说,还是……”

“回穆府再说吧。”白衣男子淡淡打断他,眉心升起一抹薄薄的愠怒。

“随便。”墨衣男子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对二哥口中的半老徐娘没有丝毫兴趣,虽然那妇人风韵犹存,依稀看得出年轻时的倾国倾城,可哪有那十几岁的小姑娘鲜女敕?目光绕在穆青盈悲哭的背影上,他看得出,她虽然哭得悲痛,可心里却是一点都不悲伤,邪邪扬了扬唇角,目光里射出一抹异样的光,这小女子——还真是有点意思。

泥土填平,合上陵墓,便是入土为安。下人们摆好贡品,便由穆家人一一上前叩拜上香。一切妥当之后,众人走向陵园大门,管家扬了扬手,便有几十辆辆马车驶来,停在门前。穆家人先上了第一辆马车,其余众人皆由管家安排着一一上了车,白衣男子与墨衣男子对视一下,洒然得走向最后一辆马车。

马车内,穆紫鸾扶着大夫人坐在左侧,二夫人携着穆国良穆青盈坐在右侧,老夫人由丫头扶着坐在正中。

车夫的驾车技术极其纯熟,马车平稳前行,几乎感觉不到颠簸。老夫人累了三日,终见儿子入土为安,不由得松下神经,闭目休息。

二房三人默不出声,目光却频频落在穆紫鸾身上。此刻,穆紫鸾正靠在车壁上,隐隐失神,眉心微蹙,眼间含悲,似三月间的一场杏花雨,轻软柔美。

穆青盈恨恨的扯了扯唇角,穆紫鸾现在暂居穆家当家人之位,若论身份,论权利,论样貌,论才德,自己都无法与她匹敌,可女子最终的命运,终究在嫁娶之上,今日前来送殡的墨衣公子似乎对自己有意,那么……她俏眉一挑,媚眼流转着望向穆国良,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毒!

------题外话------

咳咳……穆青盈可要使阴招了……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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