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桐微微诧异,浣溪却是不屑的撇了撇嘴。
穆紫鸾侧头看她一眼,问道:“红箩炭与黑炭,有何不同?”
“红箩炭质地好,不仅取暖效果更好,且不像黑炭一样,若通风不好便会熏人。”她停一停见四下并无旁人,又道,“这红箩炭珍贵,只有嫔位以上的嫔妃才可使用。”
“那便是内务府看咱们小主得宠,特意那这红箩炭来孝敬小主的。”浣溪面上含喜,自从皇上来沁心宫后,其他宫的奴婢都高看她一眼,让她在人前很有面子,人也有些飘飘然起来。
伶心不动声色的摇摇头,恳切道:“小主位在常在,论身份,是不可以用这红箩炭的。”
穆紫鸾心下一动,问道:“若是用了会怎样?”
伶心如实回道:“用了便是僭越,至于罪之大小,也只有上头决定了,轻则罚闭门思过,重则降位废位也不一定。”
一个念头似流星般划过脑海,穆紫鸾眉心轻轻一蹙,淡得不着痕迹。虽说皇上来了沁心宫,也晋了自己的位分,可自己尚未侍寝,又毫无家室,眼高于顶的内务府会如此重视自己吗?别说皇后、明妃、贤妃、襄昭仪就够她们上心的,就是新进的小主中,祥容华、瑞德仪出身又好,位分又高,怎的就轮到自己用这头一份儿的红箩炭了?
浣溪巧然一笑,眉眼轻飘,“伶心姑姑也太过小心了吧?皇上宠爱小姐,奴才们自会上赶着巴结,这是很正常的,红箩炭虽珍贵,可位分又算得上什么,终究是皇上的宠爱最要紧。”
伶心仿若听不出浣溪话里的利刺儿,神色如常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况且小心点总是没错。”
穆紫鸾点点头,语气略冷,“浣溪,伶心是宫里的老人了,自然比咱们初初入宫懂规矩知事理,你该放下心多向她学,”她回眸暖暖的看向伶心,“浣溪一向心直口快,你别往心里去。”
入宫十几年,主子的脸色看过无数,挨打挨骂也是家常便饭,从未有主子对她如此好过,伶心受宠若惊,连忙深深一福,“小主严重了,奴婢服侍小主,自当事事为小主考虑周详,”她看着紧紧抿唇,脸色发白的浣溪,“姑娘也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咱们一同服侍小主,姑娘又是小主的家生丫头,自然比我与小主更亲,咱们一同服侍小主,不要分了彼此才好。”
浣溪见她如此,只觉得她面目可憎,冷哼一声,“姑姑这话我可受不起,奴婢只是粗人一个,比不上姑姑会服侍主子。”说完匆匆福了一福,便兀自退下了。
穆紫鸾无奈的摇摇头,墨桐轻叹一口气,亲自扶起伶心,“姑姑别见怪,原是小主在家时便带我们极好,姐妹一般,从不把我们当下人看,才宠得浣溪目中无人,姑姑千万别怪罪。”
伶心宽和的摇摇头,“小主待下人这么好,奴婢不知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才能服侍小主,还请墨桐姑娘劝劝浣溪姑娘,咱们奴婢一心,才能更好的侍奉小主。”
穆紫鸾亲昵的拍了拍伶心的手背,“浣溪就是小性子,但是人很好,只怕明日她就没事了。”
“这些都是小事,小主不必挂心,只是,”伶心微微皱眉,“奴才对内务府总管李公公也有一些了解,若当真是他想讨好小主,会亲自带人来送炭,而不会假以人手这样没诚意,只怕送这红箩炭来不是他的意思。”
眼神一点一点聚集在红箩炭之上,神色如暮霭般看不清晰,穆紫鸾幽幽扬唇,“这红箩炭,只怕是故意给我设的陷阱呢。”
墨桐深深锁眉,昨日还与小主说了宫里内奸之事,没想到今日外头便有了行动。
伶心目光清澈,“小主认为,这炭该如何处置?”
“敌人布下这个局,总是花了一定心思,若是这么快被咱们将炭退了回去,岂不是扫了人家的兴致。”她露出浅浅一痕笑意,新月般秀丽。
墨桐疑惑道:“小主的意思是?”
穆紫鸾走到窗前,小轩窗上的花影雕花木格在她脸上映上明暗纹络,她脸上漾起气定神闲的笑意,如水波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红唇轻启,一字一字道:“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