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楹想了想,就算自己不说,以岚王的手段也是可以查得到的到时候结果还是一样。他想来想去,快得内伤了。媳妇儿长得好,偏还不自知。自己都已经是知府了,在同龄人里算很了不得了吧。可是明知有人觊觎自己媳妇还一点办法没有。
他回到州府,欧阳策拿了这二十来积压的文书过来给他过目,看他气色十分的不好,不由问道:“大人,可是考绩……”他是知道刘夫人侄女一事的。
“不是,得了优!”
“那您在为什么事烦恼?”
魏楹手按在书案上问道:“你娶媳妇了没有?”
“还没有。”
魏楹瞅他一眼,奇道:“你比我还大两岁,怎么还没娶亲?”
“学生之前不是一直在邱大哥那里么,就、就耽误了。”
魏楹明白了,欧阳策也是个读书人出身,科场失利回乡,半道被邱成明手下抢去做了账房先生,好在他这个人不算迂腐这才没有觉得落草为寇是丢了读书人脸面,没有以死反抗,慢慢的竟然由账房兼任了军师。魏楹当初和邱成明联手也是他一力促成的。邱成明的人马散了他便给魏楹做了师爷到如今,两人还算相得。欧阳策如今也慢慢拾起了书本准备今科再战考场。
魏楹笑道:“我想起来了,老邱的妹子好像以前挺中意你的,你没看上。”
“不是学生没看上,是不合适。”
读书人和女大王,是不大合适。魏楹知道欧阳策还有心仕进,之前断了这个念头是因为曾经寄身山寨,可如今做了自己的师爷,大可将那一笔抹去。如果他顺利入仕,也可与自己守望互助。就是不成,那留在身边做师爷也需拉拢。
“欧阳你是不是还有榜下待选的心思?”魏楹笑道。榜下选婿这也是历来的传统,魏楹自己差点就被选去了。
欧阳策笑道:“那也得先上了榜才行。”
那就的确是有。
魏楹想了下,“这样,我在京城还有些关系,回头给你写几封信。正好夫人开春要进京找些大夫再瞧瞧身子,有你一道上路我也可以放心一下。你就住在我京城的宅子里备考,什么都方便。”
欧阳策大喜,“多谢大人!”吃住在魏府,而且又有魏楹的书信,他那些关系自己都可以用上,只要能榜上有名,等着自己的便是青云路了。
沈寄正好过来,一回来人就跑到前衙来了,饭都不知道回去吃,她来看看到底有什么事这么要紧。正好就听到自己开春要回京城去,等着欧阳策告退出去便道:“我开春要回京城去,我怎么不知道啊?”
魏楹站起来,“是我有意让你回京城一趟,这蜀中的大夫终究比不上京城的。如果可能,能托了关系请动太医最好。”
“你不是不希望我再见岚王么?请太医的话,也就只有岚王府的能请得动了吧。还有,这不会让人举得你站队了么?”
魏楹起身往后宅走,边走边和沈寄说道:“岚王府就岚王府吧,你通过贺侧妃的关系去请太医,这也不能说明我就靠向岚王府了。而且我在蜀中,远离京城的纷扰。再有,之后耽搁几年,谁知道出来朝局又是怎样了。可是治病的事,不能再拖了。”说着看一眼沈寄,“如果你去贺侧妃那里再遇到岚王,那你就可以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那我就不回京城去了吧,你要是心头不舒坦干嘛又要送我回京城去。”沈寄还是不觉得岚王会对她有意思。||她只是觉得魏楹一路都不怎么说话,回来以后就避到了前衙的态度让她不怎么舒服。一个以后说不定一辈子不一定还能见得到的人,吃这份干醋做什么。
过往的府衙的人看到二人纷纷躬身行礼‘大人、夫人’,然后避到路旁。两人的谈话也就告一段落。沈寄有些忿然,她和岚王不就见了这两回么。头一回,他失血过多差点死了,她倒霉的遇上然后送了他去医馆;第二回,岚王召见她这个救命恩人问她要什么好答谢。头一回她扶了下岚王,那不是没有旁人在没办法的事么。第二回是说了几句话,可魏楹你自己不是就一直在旁边的么。现在说要让我回京城去治病的人也是你,干嘛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所以,吃饭的时候沈寄只是埋头吃饭,看了没看魏楹一眼。魏楹摇摇头,也默默无声的把饭吃了。旁边伺候的凝碧很有几分诧异,虽然平常爷和女乃女乃基本也是食不言,但偶尔还是要说两句的,而且目光会有交汇。哪是这么一副样子。可是,又没听他们吵嘴啊。
收拾过桌椅端了茶上来,魏楹对凝碧道:“你出去!”
“是!”
沈寄扫他一眼,捧着热茶吹着,心头还梗着气不顺。
魏楹开口道:“我没有不信任你,至于你认为我是在吃没来由的干醋,日后你就知道到底是不是了。”
“既然你认定是有来由的,那我都说我不去京城了。”
“可你认为是莫须有的啊。好了,咱们怎么想都改变不了什么,那是王爷咱们无法抗拒。”
沈寄没好气的道:“岚王又没请我去京城。”
“好吧,就算是我小心眼没来由。不过去请太医看看没坏处的。”
“我现在吃的药不就是王府太医开的药方么?”
“亲自把把脉不一样,而且如今你是岚王的恩人,太医自然是更加的上心。之前,恐怕贺侧妃也没有真的往心头去,只是不好回绝五表姐罢了。”
沈寄也有几分心动,因为她真的不认为岚王那种阅女无数的人会对她一见钟情。她也调理了几个月了,可是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这个事情她自己也很苦恼的。在现代,宫寒不是什么大毛病,就算真的不孕不育也有技术手段可以怀上。在这里恐怕真的是个大毛病,而且之前的确是没有把脉就开方,这个或许也是一个原因。
“可是,回京城,一来一回的就差不多两个月了,再加上看病,而且亲朋好友也三年不见了,总要去走动,那不是得小半年了,你又走不开。”
魏楹见说动了她,便玩笑的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嘛。先把病治好,以后要生孩子自然容易。”
沈寄瞪他一眼,一场小风波又消弭于无形。只是魏楹不敢当事情真的就已经过了。岚王要想得到小寄,自然要对她下功夫。与其由他回去以后,岚王妃开口邀小寄去京城治病,不如按照自己原本的计划通过徐五和贺氏去请太医。如果岚王真要做什么,小寄这里自己提醒过了自然会注意,让她看明白了岚王的险恶用心,日后才不会真的上当受骗。岚王不至于用强,那么就有了真正避开的可能。不然,这个人他现在真的无法抗拒啊。
出身最尊贵的皇子,精明强干,皇帝虽然没有正式立储,但越来越放权给他。而岚王也确实得力,办的差事一件比一件漂亮,朝中文臣武将也越来越看好。这个人如今已经不仅仅是呼声高,近乎是众望所归了。这一次微服入蜀遇刺,怕是也要引起一场**。不过这个目前跟自己关系不大。
本来想着,避到蜀中,以自己的资历三五年是不会回京的,到时候恐怕皇子间的争斗就已经尘埃落定了。可是现在,小寄跟着自己到蓉城参加考绩,竟然会凑巧救了濒死的岚王。而岚王对她产生了觊觎之心。他相信这不是一见钟情,以岚王一见面就能叫出小寄的名字来看,他早就留意到她了。只是自己一直都不知道而已。这种贵人要什么从来不会考虑别人的意愿。而这个岚王又极有可能成为日后的储君,再进一步成为皇朝的主宰。他此时只是一个小小知府,对方根本不会有半点忌讳。就算是想退避,对方的身份他也是避无可避。为今之计也唯有进,让自己一步步成为朝堂上一时不可或缺的存在。那么,即便岚王日后成了皇帝也不敢随心所欲的抢夺。
而既然没办法让小寄真的避开岚王,不如让她清楚的知道对方对她怀有何种心思,日后也好有所防备。只要她有了防备,那就断没有吃亏的道理。那个林子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魏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岚王,这位日后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皇子他自然私底下也认真研究过。此人外表温文,骨子里却颇有几分枭雄之心。这样的人,是绝不屑于对女人用强的,他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而且巧取豪夺,他有的是发自,犯不着那么下作。要是他像林子钦一样,看上了的女人就要拉上床去,魏楹还真有些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本来想着对方是枭雄,那么日后登了大宝自己也只需要做个纯臣尽忠职守便够了。对方不会因为当年小小的不愉快而做什么的。但如今出了这个事,就不能光是这样了。算了,此时也不必去站队,等到日后丁忧起复再看情势。
哼,最好就是能借助岚王府的势力,请太医治好了小寄,然后他们尽早生个大胖小子。治病这个事上,岚王不至于能做鬼,因为他们也不是只找一家大夫看。除了上京寻太医医治,魏楹也一直在找民间偏方,以及隐于民间的高人。岚王总不可能把那些人都控制住。况且从前日他召见小寄的情形看,他还是很想得到小寄的好感的。不然不会这么纡尊降贵的。那么,一旦他在小寄求医用药上捣点鬼,他该知道这辈子小寄都绝不可能原谅。小寄的性子平时看着温润如水,可触犯到她的底线那绝对是决绝得很的。就譬如当年自己想娶石家小姐为妻,纳她为妾那次一样。
回到蜀中两日,岚王就派人将誊抄的几本食谱送来了。沈寄想了想那日听岚王咳嗽得厉害,他送了自己外头难寻的食谱,自己也不好什么表示都没有。于是凭着记忆把现代止咳糖浆的做法写了下来然后拿去给魏楹,让他看看能不能誊抄一份作为回礼送去。
“止咳糖浆?”魏楹没听说过这种东西,不过看着做法好像不复杂。
“呃,我之前不是想开药膳食坊么,就自个儿捣鼓过不少这些东西,还挺有效的。你看看行不行,行的话你誊抄一份让来人带回去。”
魏楹知道她这是问自己这东西送不送得的意思。既然还是让他誊抄了送去,倒没没什么送不得的。就说是自己寻得的名间偏方好了。不过,自家媳妇如此关心一个外人,他心头还是有些不舒服。而且这个外人还居心叵测的。岚王出行身边肯定是没有带这些大内才能找到的食谱的,怕不是发信让京城快马加鞭送来的。真是用心良苦啊!
“不行的话你就寻了其他回礼送去吧。”沈寄看他捏着那配方和做法看了半,估计是又触到他的心病了便开口道。
“就送这个吧。”以自己的名义送去,那位主估计不会用。而且,要给一个王爷回礼,回轻了不妥,回重了也不妥。这个东西倒还可以表示做臣下的在关心他的身体。不过,小寄会想着送这个,以自己对她的了解,大半是出自一个心态——省银子。
魏楹快的誊抄了一遍,另外再置办了一些州府土仪让来人捎带回去。不出他所料,岚王并没有用这个方子,他身边多的是能人,只有办法治疗他的咳嗽,才不会让他贸然用什么来路不明的方子。他拈着那张薄薄的配方道:“都是魏持己会做人,依本王看,也不过尔尔,只会献些小殷勤罢了。”
旁边的刘主簿心道,这一套对所有人几乎都有效,用心的思考对方需要什么再送,可比单送金银有心多了,别人也都能领情。就譬如您,知道魏夫人是个饕餮,不远千里让府中人抄录了食谱送来也是这样的小殷勤。不过王爷看魏持己显然是不会顺眼的就是了。
“王爷,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出发。”俏婢进来禀告。
“好,这就走吧。早一日回京早一日安心。”受伤已经二十有余,外伤都好了,气血也都补得差不多了,是该回去了。并且,三顾茅庐之下那位高人也终于首肯愿意一同回京,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而且,还遇到一个让自己真的动心的小女人,这一趟虽然差点被人暗算,但所得还是颇丰的。从小到大,从了那把椅子,岚王很少对什么东西产生想要的冲动。因为以他的身份,不管想要什么,都是可以予取予求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么到手了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珍惜。
可这回,他心动了,这个女人却已经是别人的妻室,而且看那她的举动,对自己明显没有同样的感觉。那看到坐在自己面前的那对小夫妻眉目间的契合,让他心头颇不是滋味。总有一日,他要让她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等他回去以后就和王妃说,让她春的时候出面邀请沈寄回京城去治病。身为女子,对于宫寒之症不可能不上心。那关乎到能不能为夫家诞育子嗣,关乎到在夫家的地位。而且自己这么做也是名正言顺的。有宫寒之症必须严防寒气入体,她不可能不知道。而那日,她只是略一犹豫便把厚披风月兑下给自己盖上了。那个时候他因为失血,已经在一阵一阵的发冷了。而且最要紧,如果她不给他盖上,那周身的血就无法避过旁人的耳目。搞不好还没到医馆就有旁的杀手追了来下手。
她因此寒气入体,可能导致日后更加难以生养。让王妃出面邀她如今,有王府太医出面诊治合情合理。而且她之前吃的要不就是王府太医给开的方子么。
这样的邀请,即便魏持己心头不愿意,也是无法拒绝的。他总不能明着这样得罪自己。至于这一次的刺杀,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定得让某些人付出代价才行。
“凌先生所说的穆王叔失落的那个孩子,老刘你多上点心。将她找回来,不但是凌先生的心愿,怕是父皇也极其希望。之前只以为穆王叔以身殉国,王婶也自杀殉夫,他们的孩子多多半不幸,没想到还可能留下了一根独苗。小时候,穆王叔也亲手教导过本王骑射功夫,本王也希望能找回小妹妹让他能有亲生骨肉存世。”
刘主簿应道:“是,属下自当尽心。只是小郡主失落已经十三年,凌先生一直也在找,所以希望恐怕不大。”
岚王叹息道:“尽人事听命吧。父皇在远支宗室里给穆王叔过继了一个儿子,可惜也没能长大就夭折了。这几年也没寻到合适的小孩子再过继,如果小妹妹能找回来也可以宽慰父皇。”